第四百三十四章 懂不懂
劍山之下，那座聚攏了劍氣的劍陣小鎮之中。
來自於寒天劍冢的劍修盡數聚集於此地，神色之中卻滿是凝重。
自從寒天劍冢的劍修聚攏於劍山之後，這恐怕是第二次有鬼族的蹤跡。而第一次，恰巧前一日的鬼族侵襲，城頭之上的大戰讓眾多劍修心中仍舊是震撼不已，如今又看到數十名劍修慘死於城頭之上，這種滋味，自然不好受。
江湖武夫，江湖劍修，大都修行艱難。登入上九境，除了要有艱苦卓絕的努力之外，還需要機遇運氣等等，所以整個江湖之上，上九境被稱之為大宗師，被江湖眾人所敬仰，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現在，有資格登入劍山的無一例外都是上九境的大宗師，卻又太容易在這裡喪命，太過匪夷所思。
小鎮居中的位置上，有一座破舊的亭子，亭子下方依舊有劍氣瀰漫。整個小鎮，似乎都已經被很多的劍修以劍氣灌注壓制，凝結成了一道威力龐大的劍陣，每一處建築都夾雜著洶湧劍氣，令人側目。
寒天劍冢的眾劍修便坐在了亭子之中，各自沉默下來。
居中的位置上，那位年邁蒼蒼的老人白念慈居中而坐，雙手攏在衣袖之中，打量了一眼四周的眾人，平靜道：「怎麼？都覺得不可思議？覺得上九境的劍修，在這裡說死便死了，不符合常理？」
眾人都是一陣沉默。
站在外圍的辛紫，卻是眉頭緊皺。先前的那一場大戰自己並未參與過，卻也有所耳聞，而現在這種慘劇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了自己的面前，自然覺得震驚錯愕。畢竟剛剛登山了劍山，連鬼族的影子都不曾見過，便有數十名上九境的劍修慘死當場，太過匪夷所思了。
當然，眾人之所以沉默，不單單是因為心中震驚。而是大家很清楚，接下來在場的寒天劍冢劍修之中，指不定會有誰葬身於劍山之上。原本心心念念著到了劍山之上能夠大展宏圖能夠暢快斬殺鬼族的劍修們，心中自然會有落差。
看到眾人沉默不語，那位在寒天劍冢之中地位不俗的老人，略微停頓了一下，便繼續緩緩道：「可是劍山千百年來，就是這麼過來的啊。」
「這座劍山屹立此地千百年都不曾倒下，便是有一輩又一輩的劍修，在這裡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興許你們覺得到了這裡是送死，可是我告訴你們，在這裡，沒人覺得自己是虧了。我們做的事情，興許整個中原百姓都未必會真的知道，可是卻會讓所有知道的人敬重欽佩。而且劍修從來不錯虧本的買賣，上了劍山，沒有宰殺上百隻鬼族，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去。」
老人神色平靜，可是語氣卻顯得極為肅穆，打量了一眼眾人，道：「知道這裡為何會有一座劍氣小鎮嗎？是為了以防那些鬼族踏過劍氣長城，這座小鎮便是最後的殺手鐧。而布陣之人……」
白念慈微微停頓，看向了亭子外側的辛紫，沉聲道：「便是九霄劍宗的數十位劍修，耗時近二十年。這座劍陣，是當之無愧的殺陣！」
辛紫猛然抬頭看向了白念慈，一臉掩飾不住的震驚。
白念慈指了指腳下的亭子，道：「如今九霄劍宗掰扯下來，就剩下了蘇春生一個蘇家人！可是仍舊是到了劍山之上，是因為道義？」
「屁！那小子講個屁的道義，你們這些劍冢的前輩大概都見過那傢伙的無恥吧？誰能想到，當初那個那麼怕死的傢伙，也到了劍山之上，而且明知道，這裡會死人，自己也有可能死在這裡！」
所有人都一臉震驚，沒由來的想到了當初那個在寒天劍冢之中練劍的蘇春生。
當初蘇春生北上寒天劍冢之中練劍的時候，吃起苦來一點都不含糊，可是論陰險，也是讓人恨的牙痒痒。曾有人笑著問蘇春生，為什麼這麼吃力。蘇春生只是咧嘴回答：好不容易活下來，就要好好活下去，怕死！
這句話當初還被劍冢之中的劍修們嘲笑過，可現在想來，大抵是因為蘇春生的惜命怕死，才有了如今的九霄劍冢。那句話根本也就不是什麼笑話！
所有人都看向了白念慈，心中突然有了一種荒唐的錯覺。
卻見白念慈緩緩道：「蘇家人這麼多年，為什麼能夠贏得江湖眾人的敬重，便是因為蘇家之人，從來都不會背信棄義。而蘇家為劍山做的那麼多，到了蘇春生手裡，蘇春生捨不得丟下來，也丟不掉。所以，這一次，蘇春生不惜命了。」
「當然，這座劍陣蘇春生興許現在還不清楚來歷，可是他到了劍山之上，便是憋著一肚子怨氣和殺機。你們覺得不值當，可是總有人會比你們認真。」
白念慈看似無厘頭的話語，卻讓所有人都不自覺地愧疚起來。
當初蘇春生北上之時，只不過是中九境的修為，如今已然躍入了地仙境。而在場之人，當初修為就不低，如今卻也沒有太多的攀升，而論心態，更是差了不止一點半點。而眾人從未細想過緣由。
「我之所以說蘇春生，並不是想刻意貶低你們，只是想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想就此離去，我不會阻攔，但是若是留下來了……」白念慈沉默了片刻，思緒似乎回到了自己年輕時在劍山之上的酣戰場景，喃喃道：「便要不負劍道，哪怕是死。」
辛紫卻突然回頭，看向了那座劍氣長城的方向。
白念慈愣了一下，輕輕起身，走到了辛紫身邊，拍了拍辛紫的肩膀，緩緩道：「你知道他想做什麼，對吧？」
辛紫點了點頭，卻微微紅了眼睛。
——
遠處，那座城頭之上。
蘇春生站在高聳的城垛之上，看著西方那片未知的區域，神色平靜。
站在一側的蕭天賜皺眉，緩緩問道：「你想明白了？」
蘇春生輕輕點頭。
蕭天賜卻並未流露出詫異的神情，而是輕輕走到了蘇春生的一側，點了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