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裝傻
酒樓之中,氣氛沉悶。
原本應該欣喜的重逢,最後變成了誰也不敢多言的尷尬局面。那位年輕的弟子蔣豐,被胖子一巴掌打翻在地,雖說不至於傷及性命,可是卻仍舊是受傷不輕。
蔣豐年紀不大,兩年前才進入朝天閣之中,只不過天賦卻是出奇的好。僅僅不到兩年的時間,這位毫無修為的年輕弟子,便已經從毫無修為的武夫一躍入九境,更是在不斷破鏡,直接從下九境一躍而上,如今已然摸到了小宗師境界的門檻。
朝天閣弟子不算少,尤其是這兩年來,在西河郡內勢頭無二,弟子人數比起先前多了一倍不止,而這些弟子之中,蔣豐能夠脫穎而出,實屬難得。
雖然年紀不大,這名朝天閣的弟子,已經在西河郡聞名遐邇了。
此次下山歷練,朝天閣一改往常,直接離開了西北雍州,一路南下,大抵是想要多見見江湖的人和事,也好讓朝天閣能夠在江湖之上漸漸揚名。而作為門中近兩年來最出彩的年輕弟子,蔣豐便獲得殊榮,一同南下。
門中弟子,大都極為羨慕這個年紀不大的師弟。可是無論是蔣豐在門中也好,還是在外,都一直是耿直的性子,倒也引來不少的非議。
如今,蔣豐這位年紀最小的弟子受傷,其餘幾人自然也就沒了心情。
作為大師兄的肖鏘和吳鋒兩人,將蔣豐攙扶起來之後,便直接帶回了房間之中療傷。趙山河也並未多說什麼,只是坐在一樓的桌子前,神色陰沉。
而一路上都沉默平靜的劉洛水,則是順勢坐在了一側,自始至終都未曾出言安慰過那位風采卓越的師弟,甚至連正眼都沒多瞧一眼。
酒樓寂靜,原本的酒樓老闆此刻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了,就連小二都也沒了蹤影,只留下兩人這麼安靜的坐著。
沉默了許久之後,趙山河才嘆息一聲,轉頭看著身邊同樣神色冰冷的劉落水,輕輕無奈道:「不曾想,竟然讓你師弟受了傷。看來人真的是會變得啊。」
劉洛水轉過頭來,看著這位在朝天閣輩分不低,而且行事素來光明磊落的長輩,重重點頭道:「師叔說得對,人是會變的。」
趙山河顯得有些意外,顯然沒想到這個性子素來執拗的丫頭竟然也會贊同自己所說的。蘇春生和劉洛水的複雜關係,外人可能不算清楚,甚至都未曾有過耳聞,可是曾經作為蘇春生師父的趙山河卻清楚地很。而這一次相見,劉洛水那般看似衝動而主動,可是在趙山河眼中,雖然吃驚,卻也不難理解。當初蘇春生下山之時,劉洛水坐在蘇春生曾經住過的房間里,嚎啕大哭,趙山河也不知如何勸阻,只是感慨。
劉洛水凝視著趙山河,繼續道:「可是師叔,春生沒有變,變得是你們。」
趙山河愣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師叔,春生的性子外人不知,可是師叔你應該很清楚。當初在朝天閣的時候,春生經脈閉塞,毫無修為,門中上下都看不起春生,可是春生是否因此而自暴自棄過?並沒有!」
「後來,即便是春生經脈打開,找回了修為,卻仍舊願意恭恭敬敬的叫你一聲師父,也願意將我們幾個稱呼為師兄師姐。而那個時候的春生,修為依然是小宗師境界了。」
趙山河眉頭緊皺,輕輕點頭。
「快三年了,春生離開了朝天閣這麼久,在江湖上名聲想必師叔你也聽過很多很多了。可是見面之後,仍舊是以晚輩自稱,這就證明,春生在心底里,仍舊是願意將我們當做自家人一般對待。」
「今日之事,春生一直都沒有表露出不滿。可是錯的人,卻不是春生啊,而是蔣豐胡言亂語,可是師叔,你卻並未過多斥責蔣豐,而是一味埋怨春生的那位朋友。」
劉洛水端起桌子上一杯酒水,一口飲下,頓時嗆紅了臉頰,咳嗽道:「師叔,是你將春生當做了外人,變的人是你。」
趙山河猛然正在當場,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出言反駁,甚至都找不到理由去說什麼。
劉洛水放下酒杯,輕輕起身,轉身走向門口,一邊緩緩道:「可是在我心中,春生還是那個春生啊。」
趙山河瞪大眼睛,就這麼看著劉洛水離開了酒樓。
酒樓二樓,肖鏘和吳鋒將那受傷的蔣豐安頓好了之後,便勸說了幾句,讓蔣豐不要放在心上。蔣豐雖然輕佻高傲,可是對於朝天閣的兩位師兄,態度卻很好。擠出笑臉點頭應是。
見此情形,肖鏘和吳鋒這才放下心來,讓蔣豐好好的休息,然後離開了房間。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蔣豐便躺在床上,抬頭凝視著房間的房頂,怔怔失神了許久之後,原本蒼白的臉色之上,竟然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有些猙獰。
緊接著,蔣豐悄然起身,翻身下床,竟然是完全並未受損的摸樣。只見蔣豐輕悄悄的走到了房間的一側,確認房間外面無人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窗下,從自己的包裹之中翻出來了紙幣,書寫了幾個字之後,便隨手打開了酒樓的窗戶,丟了下去。
酒樓之外,一個身形佝僂衣衫襤褸的老人,緩步而過,看似巧合一般的撿起了那張從酒樓二樓丟下來的廢紙,不動聲色的揣入懷中,然後一瘸一拐的緩步離開。
做完這些之後,蔣豐重新躺在了床上,嘴角輕揚,張了張嘴,輕笑道:「兩年了,終於等到你了。」
「花重金買了的消息,說你蘇春生在江北郡沒了修為,今日一見,果然不假。你知不知道,我蔣家的仇,可是讓我等了好久了啊。」
「一個小小的朝天閣,足足讓老子待了兩年,也讓我裝瘋賣傻了足足兩年。如今,我倒要看看這幫曾經庇護了你兩年之久的朝天閣長輩們,還會不會幫你了。」
蔣豐喃喃自語,嘴角揚起,冷笑道:「當然,他們可沒這個本事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