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中原處處有棋局
風雷關。
城北那座高聳的城頭之外，出現了一夥來歷不明的江湖高手，卻也不進入城池之內，只是游曳於城外四周，一連幾日都是如此。只是不斷的張望於城頭之上，卻從不靠近。
春意漸來，原本就四季溫暖如春的風雷關陽光明媚，四周草木鬱鬱蔥蔥。
高聳的城頭之上，森嚴的鐵甲依舊來回巡視，不斷有錦鯉高手游曳於四周，氣機流轉。
正中央，那座氣勢恢宏的城樓前，尹嘯雲雙手環抱於胸前，低頭看著城外的驛道，臉色陰沉。
身邊，穿著一襲甲胄的年輕將領張曉松同樣看著城頭之外的驛道，隨即皺眉道：「大都督，不然屬下帶人去誅殺了這一夥來歷不明的傢伙，省的礙眼？」
尹嘯雲收斂視線，搖頭道：「你不可以出手，甚至在風雷關內擔任一官半職的人都不宜出面。」
張曉松不解道：「為什麼？」
尹嘯雲呼出一口氣，轉頭看著張曉松，道：「你可知這些人是什麼人？」
張曉松愣了一下，詫異道：「難道不是北邊來的江湖草莽？」
「也不全是」尹嘯雲搖頭，道：「這些人看似只是尋常的江湖草莽，可大都是中九境小宗師，其中更是有兩位上九境的大宗師。尋常的江湖草莽，一旦躍入小宗師境界，便可以稱霸一方，何必跑到這裡來喝西北風？所以啊，這些人多半是北邊派來的。」
張曉松頓時一驚，道：「北邊？難道是想要趁勢拿下風雷關的兵權？」
尹嘯雲扯了扯嘴角，不屑道：「兵權？北邊的那些人自然是沒這個膽量的，一旦搞不好，便是封疆裂土的大變。所以，這些人多半是個試探，想要摸清楚我的底線。」
張曉松這才鬆了一口氣。
卻見尹嘯雲冷笑道：「派幾個身份古怪的諜子來噁心我，殺了吧，惹來一身腥臊，不殺吧，又太礙眼，也只有欽天閣的那幫子書生才能想出這麼噁心人的法子了吧。」
張曉松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皺眉道：「那殺還是不殺？」
尹嘯雲沉聲道：「殺，還是要殺的，最起碼讓北邊的人知道風雷關不是好惹得。」
「只不過，誰去殺，就成了一個大問題。一旦風雷關方面的軍伍出面，便和我脫不了干係，到時候肯定有事一屁股腥臊。」
「我來殺。」
就在此時，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視線之中。
卻見那背後負劍的老劍修於煥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城頭之上，抬頭看著城外的驛道，陰沉道：「老夫一介野修，即便是出手了，也未必有人能夠怪罪到老夫的頭上，所以這個惡人，還是老夫來做。」
此話一出，尹嘯雲和張曉松二人都是一驚，滿是不解。
於煥成緩步走到了兩人的身邊，平靜道：「只不過，尹嘯雲，老夫出手不是為你，而是為蘇家，希望你能記住。」
尹嘯雲重重點頭。
張曉松則是一頭霧水，神色不解。
於煥成呼出一口氣，猛然拔劍而出，一躍而下，直奔城北外而去。
轟！
炸雷聲起，一道道劍氣瞬間瀰漫開來。
位於風雷關內的那繆三娘的小院之中，一襲白衣的觀天宗宗主肖寧月赤腳站在青石地板之上，抬頭看著城北的方向，冷笑一聲。
震動聲不斷響起，驚動了住在這間院落之中的其餘人。數十名觀天宗弟子紛紛走出房間，站在院落之中，看到肖寧月不動聲色的模樣，弟子們便也都不在擔心，而是紛紛抬頭北望。
繆三娘也急忙走出房間，滿是不解的神色，詫異道：「宗主，這又是怎麼了？」
肖寧月轉頭看了一眼繆三娘，饒有意味道：「打雷了。」
繆三娘頓時一愣，有些錯愕。
肖寧月扯了扯嘴角，不再說話。
這場九霄劍宗嫡子蘇春生的北上之行，已然成了人人爭利的偌大棋盤。
——
并州鳳南郡。
新年之前發生在了城頭之上的那一場聲勢浩大的襲殺，還未被人們所忘卻，新年過後整個鳳南郡便再度變得詭異而又肅殺起來。
駐守鳳南郡的守卒，傳出炸營嘩變的消息，只不過沒過多久便被那位并州出了名的洪瘋子帶人圍剿，殺的一個都不剩，整個鳳南郡都成了那位著名的校尉洪聰的轄境。
如果說發生在郡城之中的甲士嘩變似乎和老百姓扯不上太大關係，那麼城內的飛虎幫的變動，卻真真切切的讓人感受到了毛骨悚然。
原本在鳳南郡隻手遮天的飛虎幫，竟然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一些曾經在飛虎幫位高權重的大人物，莫名連續的慘死，而後飛虎幫直接被解散。
當然，取而代之的，便是來自於北邊的一個強大無比的家族，黃金家族曹家！
誰能想到，曾經在北方兗州境內隻手遮天的大家族，竟然舉家南下，出現在了并州境內，甚至將原本飛虎幫的生意全盤接下，令人瞠目結舌。
一系列的變動，讓整個郡城都瀰漫上了一層詭異的氣氛。
富麗堂皇的街頭之上，行人匆匆而行。
一輛馬車緩緩向著城北的方向而去，一直到了城門口，才緩緩停下。
出乎意料的是，這輛馬車並未就此出城而去，而是從車上走下來一位錦衣華服的老人，雖然白髮蒼蒼，卻顯得格外精神。
老人並未在意身後的馬夫以及陪同，而是笑眯眯的走到了城牆邊緣，抱拳拱手對著守在城門口的甲士道：「這位軍爺，不知洪將軍可在此處？」
那名年輕的駐守甲士愣了一下，本想發脾氣，可是看著老人慈眉善目的姿態，心中一軟，輕聲搖頭道：「不知。老人家，此處不可久留，快些離去吧。」
那老人呵呵一笑，拱手道：「謝過軍爺了。」
那甲士聳聳肩膀，便不再說話。
就在此時，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走下城頭，眯起眼睛看著這一幕，扯了扯嘴角。
老人頓時眉開眼笑，轉身走向了那剛剛從城頭下來的魁梧將領，抱拳道：「洪將軍，老夫有禮了。」
來人正是如今執掌了鳳鳴郡軍權的校尉，也是在并州境內有著洪瘋子的名頭的洪聰。
卻見洪聰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道：「喲，原來是堂堂的曹家老祖宗啊，不知曹老前輩前往此地有何貴幹啊？」
先前和老人打過招呼的守城甲士，頓時臉色煞白。
曹家老祖？
那個突然進駐了鳳南郡的黃金家族？不是說這個家族高手如雲，生意遍布整個中原不說，在朝中更是有不淺的根基嗎？怎麼會出現這裡？
那錦衣華服的老人，自然是如今的曹家老祖宗曹茂英。
看到這位官職不大卻趾高氣昂的洪聰，曹茂英沒有絲毫的惱怒神色，只是笑呵呵道：「這不是想著大過年的未能拜訪，想著今日來拜訪一下洪將軍，日後也好有個照應。畢竟我曹家，如今也算得上是打算紮根於此了。」
洪聰頓時一愣，眯起眼睛看著那曹茂英的臉龐。
曹茂英臉龐之上，依舊是溫和的笑意，卻輕輕的點了點頭。
洪聰這才收回視線，神色也變得溫和了不少，點頭笑道：「曹老前輩大可放心，接下來，本將也會秉公執法的。」
曹茂英哈哈大笑，重重點頭。
隨後，兩人閑聊幾句，便各自離開。
洪聰順勢走到了城門口，轉頭看著那先前和曹茂英搭過話，現在卻臉色蒼白雙腿不斷哆嗦的年輕守卒，扯了扯嘴角，沒好氣道：「小兔崽子，真是踩到狗屎了。」
那臉色蒼白的守卒不住地哆嗦著，卻也體會不到其中的含義，只是急忙點頭。
洪聰擺擺手，轉身回到了城頭之上。
另一邊，駕著馬車緩緩駛向城內的老人曹茂英，靠在馬車的車廂里，神色平靜，雙手環抱於胸前，喃喃道：「那儒家聖人的布局都開始浮出水面了，接下來就看誰的胃口更大，吃的更多了。」
說到這裡，曹茂英挺直身體，笑眯眯道：「剛剛那個守城的甲士不錯，隨後記得打點一下。」
馬車外，傳來一聲回應。
曹茂英這才伸了個懶腰，笑眯眯道：「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年分啊。沉寂於江湖之中的老王八老鱉也該拉出來晒晒太陽了。」
——
九霄山。
高聳的九霄神殿頂端，那鬚髮盡白的老人趙文正盤膝坐在空蕩蕩的頂端高台之上，手邊是一壺酒水，散發出陣陣酒香。
老人抬手灌了一口酒水，大呼痛快，隨後眯著眼睛，看著北方。
「中原處處是棋局，孫祿山，這一局為師贏了先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