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道
（大章）
九霄山下。
滿臉欣喜的女子書童狂奔而下，直接一躍而起，奔向了蘇春生。
蘇春生微微錯愕，隨即猛然一喜。
鍾靈？
卻見那女子山魅，一躍而起，直接撲進了蘇春生的懷中，緊緊地抱著蘇春生，嗚咽起來。
一側的高松濤嘴角抽搐，轉頭看向王盟，嘀咕道：「山魅？」
王盟也皺起眉頭來，點頭道：「這個山魅，靈氣很盛。」
「乖乖，蘇春生這小子運氣可真不是蓋的，竟然能撿到這麼個大寶貝。」
高松濤嘖嘖稱奇，而後抬頭看向石階的方向。
身穿一襲青衫的老人徐匡，此刻也緩步而下，看到了蘇春生一行人之後，嘴角微微揚起，滿是笑意。
馬車裡，公孫藝和楚幼微兩人一同走出，看到這一幕，都有些錯愕。
隨即公孫藝便看到了緩步而下的徐匡，一躍而起，跑到了徐匡的身邊，笑眯眯道：「先生先生，我來看你啦。」
徐匡笑著打趣道：「還不是因為春生，否則你怎麼會記得我這個糟老頭子。」
公孫藝撅嘴道：「哪能呢，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嘛，先生在我心中，可是很重要的哦。」
徐匡哈哈一笑，看向蘇春生等一行人，道：「回來了好啊，今年算得上是熱鬧了。」
說著徐匡視線轉向了那一側的高松濤，皺了皺眉頭，一帶而過。
鍾靈終於捨得鬆開蘇春生了，卻一直糾纏在蘇春生的一側，嘰嘰喳喳個不停。
一行人緩步登山而上。
石階之上，數十名年紀不大的書童，大都有些認生，唯唯諾諾的向這一行人行禮之後，便一溜煙的小跑上山。
見此一幕，徐匡便笑著向蘇春生解釋道：「這些孩子，大都無依無靠。這臨近年關了，書院里的先生也都各自休息回家，所以老夫便將這些孩子帶到了這九霄山上，好歹讓孩子們有個落腳之地，也會熱鬧不少。」
蘇春生對此並無異議，笑著點頭。
事實上，雲天書院自從數十年前經歷了那一場浩劫之後，在大朔境內的地位遠不如從前。而徐匡更是一改往常，不再接納一些權貴子弟，更多的便是招徠一些家境窮苦的孩子，甚至是一些孤兒也被帶到上山。此舉引來了不少的飛非議，可是徐匡依舊我行我素，不予理睬。
公孫藝拉著那明顯長大了很多的鐘靈，走在最前方，兩人嘰嘰喳喳個不停，時不時傳來一陣歡聲笑語。
蘇春生和徐匡兩人則是緊隨其後，各自言談。
至於那高松濤和王盟，便和楚幼微以及那少年袁山亭一同前行，最尾端，黃恕圖神色淡然的前行。
臨近那座屹立於山腰處的折柳亭，蘇春生才突然記起一件事情，轉頭問向徐匡，道：「先生，如今坐鎮於九霄山之人，可曾認識？」
徐匡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此人來頭不算小，和蘇家更是淵源極深，否則老夫也不會讓他上這座九霄山了。」
蘇春生皺了皺眉頭，疑惑道：「是誰？」
徐匡賣了個關子，神秘兮兮道：「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蘇春生咧嘴一笑，也不追問。
當初曾在南海海邊與那觀天宗弟子對陣，被捲入那消磨氣運的大陣之中，便見到了一個身材魁梧的中年劍修。雖說未曾相識，可是卻也多虧了那中年劍修出手，否則自己當真要被困在捲軸之中了。
一念至此，蘇春生心生嚮往起來。
就在此時，天空之中傳來一陣氣機流轉，緊接著一道劍氣便激射而至，劍氣如虹，直奔蘇春生的頭顱而來。
見此一幕的徐匡並未出手，只是嘆息一聲。而那蘇春生則是猛然皺起眉頭來，一隻手握住了赤霄劍柄，氣機流轉起來。
身後，那一直走在最後方的楚幼微，猛然拔劍而出，一躍而起，毫不猶豫的揮劍刺下，直接砸向了那激射而來的劍氣。
轟然作響，那本就受傷的楚幼微頓時被這道悍然的劍氣擊飛出去，整個身體都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到飛向山下。
見此的王盟直接一躍而起，凌空便接住了那楚幼微，而後落地。
高松濤則是眯了眯眼睛，冷笑道：「這是想來個下馬威？好大的度量啊。」
一道劍氣再度激射而來，這一次卻不是沖著蘇春生，而是直奔剛剛冷眼譏諷高松濤而來。
蘇春生站在原地，並未動作，只是嘴角微微揚起，有些啞然無奈。
而公孫藝黃恕圖等人，則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紛紛看向了高松濤。
卻見高松濤一撇嘴，都不曾出劍，便一腳向前，單手做彈指狀，猛然一彈而出。
在場之人，見此一幕大都一臉掩飾不住的震驚。
彈指天象境？
卻見彈指而出的那道氣機，猛然形成一道劍氣，直接轟碎了那一道凌空而來的劍氣，而後氣勢絲毫不減，直奔那劍氣本來的方向而去。
轟然作響，而後便是一陣慘叫聲響起。
蘇春生一臉無語，而王盟則是咧嘴一笑，身邊的楚幼微則是神色陰沉。
除了這三人知曉高松濤的氣機底蘊之外，其他人大都滿臉震驚的神色，不可思議的看著這個神色淡然的年輕人。就連見識廣泛的徐匡，以及那玄旨可殺天象的黃恕圖，都顯得極為不可思議。
早就知道蘇春生身邊的這些人不簡單，而這個年輕人雖然背負著一柄長劍，卻自始至終都不曾流露出氣機。看起來並無古怪，可是怎麼一出手，便輕鬆彈指出天象境的氣機？
高松濤在彈指之後，便撇了撇嘴，向前繼續前行。
蘇春生有些忍俊不禁，拉著徐匡一同向上而行。而那原本看似挑釁的劍氣，卻再也不曾出現過。
沿著石階向上，很快一行人便抵達山頂。
蘇春生看著眼前的景象，滿臉掩飾不住的錯愕震驚，而後眼眶微紅。
身邊，徐匡則是咧嘴一笑，拍了拍那蘇春生的肩膀。
至於那公孫藝，更是捂著臉，低聲嗚咽起來。走在最尾端的黃恕圖都不由得一愣，沒由來的一臉心酸。
眼前，那曾經氣勢恢宏的九霄劍宗，那落魄了許久許久的九霄劍宗，此刻竟然被恢復原貌。那座通天而起的九霄神殿上，沒個樓角都掛有風鈴，隨風搖曳，發出清脆的響動。
原本恢弘的宗門，被恢復如舊。
可是原本該在這座宗門之宗的人，卻早已化為塵土。
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山頂的青石大坪之上，有數十名劍修，身穿白色長衫，背後負劍，緩步而出。在看到了蘇春生一行人之後，便紛紛抱拳，沉聲道：「恭迎九霄劍宗主人回歸！」
蘇春生收斂神色，向前跨出一步，而後深深作揖，躬身不起。
那數十名劍修，大都年紀不算小了，見到蘇春生此舉之後，嘴角滿是笑意，可是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心酸。
當年，九霄劍宗極盛之時，漫山遍野的絕世劍修，足以震懾整個江湖。如今寥寥十餘人，卻只迎來了蘇家後人一人而已！
王盟閉嘴不語，抬頭看著那座九霄神殿，嘴唇微動，似乎在自言自語。而那一直都未曾到過九霄劍宗的高松濤，則是輕輕蹲在了一側，輕聲嘆息。至於那少年袁山亭，雖然不懂，卻也心中能夠感受到這種無奈，畢竟并州袁家如今也是這幅荒涼景象。
在場之人，大都和蘇家曾有關聯。或受恩惠，或砥礪武道。總而言之，就如同當初那徐匡所言，這世間虧欠蘇家的人太多太多了。
身後，一個中年漢子，扛著一柄粗壯大劍，大步而來。只不過比起在場劍修的白衣飄飄，此人卻顯得頗為狼狽，原本的青衫之上，破了不少地方，灰頭土臉的模樣，讓人覺得頗為好笑。
此人，便是蘇春生曾經在捲軸之中見過的魁梧劍修。
卻見來人停在了一側，扛著那柄大劍，氣勢洶洶的停在了一側，沉聲道：「剛剛是哪個傢伙出的手，來來來，大爺我要和你大戰三百回合！」
顯然，剛剛在石階之上以劍氣出手的人，便是眼前的魁梧壯漢。而後被高松濤彈指劍氣擊潰，現在氣不過便來找麻煩了。
原本就心情不算好的高松濤直接起身，聳了聳肩膀，斜眼道：「出手是你的大爺我，咋地，想動手？你確定你三百回合能撐得住？」
那魁梧壯漢愣了一下，眯起眼睛神色陰沉的看著高松濤，向前一步，氣機盎然。
蘇春生已然起身，看向了那壯漢，輕輕抱拳示意。
這名壯漢這才呼出一口氣，擺手道：「罷了罷了，看在蘇家小子的面子上，今兒就放你一馬！」
高松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懶得再搭理這個壯漢。
卻見壯漢走到了蘇春生的身邊，微微咧嘴一笑，隨即抱拳沉聲道：「九霄劍宗外門劍宗長老，褚天罡，恭迎蘇家家主！」
蘇春生一臉錯愕震驚。
外門劍宗？
身邊，徐匡咧嘴一笑，神色自若。
那自稱為褚天罡的魁梧漢子便出聲解釋道：「九霄劍宗自古以來便有內外門之分，內門便是蘇家的九霄劍宗，而外門雖從屬於九霄劍宗，卻大都以另外的身份遊走於江湖之中，砥礪劍道。在場之人，皆是九霄劍宗當年的外門劍修。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蘇春生恍然，轉頭看向了一側的徐匡。而那徐匡則是輕輕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當初年幼，不曾接觸過太多的劍宗之內的事情。而外門雖然聽說過，可是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如今看來，當年的蘇家底蘊，似乎遠遠要超出自己的預料。
褚天罡咧嘴一笑，道：「如今都長這麼高啦，不錯不錯，走走走，今晚喝酒喝酒，咱爺倆好好敘敘舊！」
蘇春生重重點頭。
——
夜幕降臨。
位於帝都以北的那座高山之上，高聳入雲的欽天閣破天荒的亮起了無數燈盞，整個山頭都被映照的通亮無比。
身為欽天閣的掌權人，孫祿山坐在九層高樓的頂端，抬頭看著滿天繁星，嘴角微動。
身邊，數十名身穿青衫的中年儒生各自忙碌，跑前跑后，神色略顯焦急。
而那孫祿山，則是坐在一張椅子上，眯著眼睛，手指輕輕敲打著椅子的邊緣，每次敲打必定會報出一個名字身份。
「來歷不明的劍修高松濤、出身於海潮閣的拳法宗師王盟，一個落破的女子劍修楚幼微。」
「南海風雷關，海潮閣尹家，野修於煥成，風雷關張家、」
「并州洪家，洪聰。還有個并州袁家的遺子袁山亭。」
「九霄劍宗外門，褚天罡。」
「雲天書院，徐匡。」
「青州張家。」
「寒天劍冢的女子劍魁。」
孫祿山喃喃自語，皺眉道：「來頭都不算小，接下來看你們怎能鬥了。這個江湖又要死一大片人了吧？看看誰能活到最後了。」
身後，那座掌控了整個大朔王朝氣運的氣運大陣，飄搖晃動不止。
而四周的嘈雜聲更響，那些負責守護大陣的儒道子弟，都有些慌亂。
事實上，這座氣運大陣近一段時間都不知為何，有些動蕩不安。而今日似乎更加劇烈，似乎有人刻意在敲打這座氣運大陣，可究竟是誰，卻無人能夠推演出來。
孫祿山似乎很是淡然的模樣，低聲呢喃了許久，才猛然抬頭，駭然大驚的看向了天空，起身顫聲道：「先生？可是你在敲打氣運大陣？」
夜空之中，月明星稀，不見一道身影。孫祿山臉色蒼白，不知在對誰說話。
就在此時，空中傳來一聲嘆息。
孫祿山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臉色頹然道：「果然是先生你，難道先生也認為學生做的不對嗎？」
「可是學生所做一切，都只是為了儒家大道，為了天下的讀書人啊！」
身後，氣運大陣的晃動猛然歇止，一切都恢復了寂靜。
忙碌了數日的儒道弟子們，紛紛鬆了一口氣。
而位於頂樓的孫祿山，則是癱坐在地上，喃喃道：「先生，你是想讓那蘇家小子來證明我是錯的？」
「如此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