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攔路之人
廝殺依舊。
城頭之上的尹嘯雲轉頭冷眼看著那怒不可遏的老人，陰森道：「費先生，敬重你喚你一聲先生，可是費先生在帝都多年，更是曾任國子監祭酒一職數十載，門生弟子遍天下，應該很清楚一個道理。」
「飯可以多吃甚至是亂吃，可是話卻不能多說更不能亂說！」
「我尹嘯雲雖然出身於江湖宗門海潮閣，卻也就任風雷關大都督數十載有餘。這風雷關本就是朝廷重地，更是中原南關之所在，守土職任，責無旁貸。」
尹嘯雲向前走出一步，繼續道：「沒記錯的話，費先生早已經告老還鄉，如今不擔任國子監祭酒一職，算起來只是尋常百姓而已。為何憑你一言，我便要將八百不明身份還偏偏訓練有素的軍甲放入風雷關？」
「退一萬步說，你費仲未曾從國子監告老辭官，也不過是區區五品官職，我尹嘯雲堂堂三品武將，又為何要受制於你？」
尹嘯雲咄咄逼人。
那被喚作費仲的老人，終於臉色蒼白，只不過神色之中卻滿是陰沉的神色，冷聲道：「好你個尹嘯雲，你自己心中難道不清楚這其中緣由？既然如此，休怪我無情了，若是日後海潮閣受損，別怪朝廷不講情面。」
費仲是誰？恐怕尋常百姓都未曾有所耳聞。可是對於朝堂之中的官員，尤其是那在帝都為官的官員，大都很清楚此人，甚至帶有敬畏。
此人早年貧寒書生出身，曾在很多地方擔任過官職，最終升入帝都，成為國子監祭酒講學。而後數十載，便一直在國子監擔任祭酒一職，如今很多曾經在國子監讀書的官員，大都要稱呼其為一聲先生。而另一個讓人敬畏的身份，就是此人便是那國師孫祿山的得意門生，更是以儒道入武道，成就上九境修為。
風雷關的這一盤棋局，便是由費仲一手安排。
例如數日前和那海邊的老人於煥成下了一局棋，看似小輸，死了個大宗師境界的採花賊蕭平。可是實在埋下了禍根，將那身份不顯的宗政派遣到了蘇春生的身邊，力求將蘇春生以及那些膽敢支持蘇春生的亂臣賊子一網打盡。
而這一場襲殺，更是精心布局，除了城北有五位大宗師境界的高手坐鎮，還調集了周圍城池之中的精銳錦鯉高手，共同圍剿蘇春生。而風雷關城頭之下的這八百銀甲輕騎，自然也是一場後手，為了切斷蘇春生的退路，也為了順勢將城中其他搖擺不定的江湖中人震懾。
只可惜，謀划至此，竟然被眼前的尹嘯雲阻隔了去路。
尹嘯雲看著這位臉色陰沉的老書生，冷笑一聲，隨即平靜道：「那你可以試試，這座風雷關到底是誰說了算。」
費仲臉色更加難看，想要張嘴斥責，卻最終只是將放在嘴邊的話語咽了回去，後撤兩步，點頭道：「好好好，等我此次北上，一定要好好參尹大人一本，到時候你就看看，這風雷關到底誰說了算。」
尹嘯雲懶得理會這個算計極深的老人，只是轉頭看向城外，緩緩道：「能不能活著離開還另說，參不參我的，我倒真沒慫過，我倒要看看，你們這些提筆殺人，一肚子禍水的書生，能不能扳倒我了。」
費仲眯著眼睛，道：「你這是要殺我以絕後患？」
尹嘯雲搖頭道：「當然不會殺你，畢竟你我並無恩怨，而且殺一個國子監祭酒，麻煩太大了。我海潮閣依舊是海潮閣，不參與爭鬥，只為守國門而已。」
「不過你放心，那蘇家小子多半不會放你離開的。人啊，大都喜歡自作聰明，尤其是你這種上了年紀，又自視清高的老人。以為天下就屬自己聰明了，可卻從不願意相信，什麼叫做大江後浪推前浪啊。」
費仲沉默下來，在城頭上佇立許久，才緩緩轉身，離開了城頭之上。
城下，那一場截殺已經接近於尾聲。
遍地猩紅血水，屍首散落，慘叫哀嚎不止。
近八百名銀甲輕騎，如今只剩數十名苟延殘喘，被圍困於中央，馬匹早已不知所蹤，這數十人只是各自持刀，聚攏於一處，四周便是游曳駕馬的風雷關守城騎卒。
只不過，那原本數量多達一千的守城騎卒，在這一場搏殺之中也折損的極為嚴重，大部分慘死當場，剩下的騎卒也不足三百人。
顯然，這是一場誰都不曾退卻的死戰，也註定傷亡極為慘重。
滿身血污的張曉松換了一匹馬，駕馬停在了四周，手中那柄長劍之上依舊泊泊流血，整個身體之上，都被猩紅的血水染紅，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拎著長劍的張曉松低頭看著依舊在掙扎的數十名漢子，居中那人便是肥碩無比的胖子將領廬彪，只不過此刻的廬彪，卻顯得極為凄慘，滿身血污不說，臉頰之上也不知被誰劃出了一道恐怖的口子，血水不斷流下。
「怎麼樣？死肥豬，老子是不是照樣攔得住你，也敢攔得住你！」
高松濤示意身邊的那些殺紅了眼睛的甲士先別急著動手，而是陰沉道：「以八百輕騎也敢來叫陣？當真以為老子是吃軟飯的？」
那被僅剩的幾名甲士護在中央的廬彪臉色煞白，一邊捂著受傷的臉頰，一邊慘然搖頭道：「不可能，不應該是這樣的！費先生都已經說好的，費先生可是國子監祭酒啊，可是國師的得意門生啊！怎麼會這樣？」
張曉松抬頭看了一眼城頭，隨即咧嘴陰森一笑：「你說的是誰，老子沒興趣知道，只是軍令如山，你這小子好好的百夫長不做，竟然勾結身份不明之人，意圖攻佔風雷關，其罪當誅。」
廬彪搖著頭，嗚咽起來，大聲尖叫道：「不是這樣的，不應該是這樣的啊。費先生？費先生你在哪裡？」
胖子轉頭望向城頭，只可惜卻看不到那老人的身影。
城頭之上，只有尹嘯雲獨自而立，神色平靜的看著這邊。
張曉松懶得再客氣，冷笑道：「來呀，殺了這幫亂臣賊子。」
身邊，那些紅了眼睛的甲士們，便毫不猶豫的蜂擁而上，直接將居中僅剩的幾人盡數斬殺其中。
這一戰，死傷慘重。很多前不久還在嬉笑打鬧的甲士們，都已經陰陽相隔，剩餘不多的士卒，大都已經徹底紅了眼，下手自然毫不留情。
張曉松呼出一口氣，再度抬頭看向城頭之上。
這一戰，張曉鬆起初當然不知會如此慘烈。只是在列陣之前，那位風雷關的大都督就只是告訴張曉松，沒自己的命令，不得讓一個人踏入風雷關，其他在沒多說。
張曉松在聽到了城北的動靜之後，大抵就猜出來了些許端倪，而看到這些身穿銀甲分明精銳的輕騎出現之後，便大概猜出來這些人來這裡是為了做什麼。張曉鬆開戰之前數次抬頭望向城頭，城頭那人，卻自始至終未曾說話，所以張曉松便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
城頭之上，那老書生費仲大步離去。
尹嘯雲低頭看著城頭之下的張曉松，咧嘴一笑，伸出了大拇指。
張曉松紅了眼睛，重重點頭。
——
城北。
那座氣勢雄渾的高聳城樓之前，湧出了密密麻麻的精銳甲士，以及身穿黑袍的錦鯉高手，蜂擁而上，直奔蘇春生三人而來。
見此一幕，高松濤懶得再客氣，直接催動氣機而上，沖入了城頭之上的那些錦鯉高手而去。
轟！
一道劍氣直接炸裂，當場便有四五名修為不俗的錦鯉高手斃命。其餘錦鯉高手都被嚇了一跳，只可惜那高松濤絲毫不曾逗留，便闖入了人群之中，殺機四溢而出。
而城樓之下，那手持長劍的老人於煥成，則是毫不猶豫的立於那瓮城的城門口，攔住了湧出的精銳甲士。
饕餮劍出，發出一聲凄厲的鳴響，殺機盎然。
「有老夫攔路，看誰能走出去！」
於煥成大喝一聲，氣勢暴漲而起。
而蘇春生，則是閃身而起，直接將那被砸入地面的雷寶虎一把扯起來，然後再度甩向地面。
轟然作響。
誰能想到，剛剛前不久還氣勢洶洶，口出狂言的刀法大宗師，竟然是這幅慘樣。
那修為不俗的刀法宗師雷寶虎頓時大怒，踉蹌起身之後，喝道：「蘇春生，當真以為你天象境就無敵了嗎？大不了魚死網破！」
說著，那雷寶虎還一邊舉起了大刀，方寸雷再度寸寸疊加。
只可惜，蘇春生只是平靜道：「魚死網破，你還沒這個資格。」
下一刻，身形一晃而至。
手持赤霄劍，一劍劈下。
那攥在了雷寶虎手中氣機涌動的大刀，直接被一劍劈碎。
雷寶虎目瞪口呆。
還來不及反應，蘇春生再度身形一閃而至，僅僅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經一把按住了那雷寶虎的腦袋，狠狠砸下，道：「殺你，易如反掌。」
砰！
那在江湖之上名聲極大的刀法宗師，就這麼被蘇春生扯著腦袋，狠狠砸入地面之上，鮮血四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