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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棋局(一)

  風雷關規矩森嚴,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多前往風雷關過冬的北方之人都曾聽聞過此處的軍旅森嚴,尤其是江湖中人,更是小心翼翼。畢竟每年慘死在風雷關之中的江湖高手不算少數,甚至曾有一位修為高深的大宗師境界武夫,一言不合便在軍鎮之中殺人,導致整個風雷關調集了不下千餘軍甲,配合那錦鯉高手,最終將其斬殺。


  所以,在這座軍鎮之中,當真是規矩不可破,軍伍為王。


  如今,數百甲士將這座酒樓圍得水泄不通,自然引來了眾多行人駐足遠觀,紛紛好奇是誰壞了規矩,能引來如此之大的動靜。


  酒樓之內,食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都給嚇得不輕。


  很多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大步而來的肥碩軍官,也有人偷偷起身,似乎想要逃走。


  卻見那身材肥碩的胖子,身穿精緻甲胄,每向前走一步,都帶著甲胄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走到了酒樓中央,那肥碩的胖子直接將手中的大刀叩在地上,冷笑道:「今兒誰都走不了,如果嫌命長的話,可以走出去試試看?」


  說罷,身後那些將酒樓大門圍住的甲士們紛紛向前一步,嘩啦一下便抬起了一直跨在腰間的勁弩,對準了酒樓四周。看起來只要有人走出一步,便會被頃刻間射成刺蝟。


  見此一幕,酒樓之內的食客們,紛紛慌了,一個個坐在原地不敢動作,生怕那酒樓門口的勁弩一個激射而至,就一命嗚呼了。


  坐在最裡面一桌的蘇春生幾人,也轉頭看著這一幕。蘇春生倒是一臉淡然平靜,身邊的高松濤也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倒是那楚幼微,則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不悅,只不過礙於蘇春生在場,自己也不敢發作什麼。


  酒樓木台之上,那坐在桌后的說書老人似乎也有些驚恐,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大氣都不敢喘息一下了。


  至於酒樓的管事,早就不見蹤跡。


  卻見那肥碩的胖子掃視了一圈眾人之後,扯了扯嘴角,有些不屑,隨即抬頭看著對面木台之上的說書老人,眯著眼睛道:「你就是說書的老頭子?」


  那年紀不小的老書生急忙起身,躬身作揖道:「草民錢風淳,見過這位軍爺。」


  肥碩的胖子隨手拉起了身邊的一張椅子,大搖大擺的坐在椅子上,斜眼道:「老頭,你叫錢風淳?你可知罪?」


  那自稱為錢風淳的老人愣了一下,苦笑搖頭道:「軍爺,小人只不過是靠耍嘴皮子說書混口飯吃而已,不知犯下了何罪?」


  那肥碩的胖子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道:「老頭,你好歹也是讀書人,應該知道有句話叫做禍從口出吧?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難道心裡沒底?當然了,老子也懶得和你再廢話,明著告訴你,說九霄劍宗,說蘇家之人,就是不行!」


  不單單是那說書的老人,在酒樓之內的食客們都面面相覷,很是不解。


  九霄劍宗曾經本就是大朔王朝的驕傲所在,為何不讓說了?


  「敢問軍爺,這是為何?」那說書老人錢風淳猶豫了一下,才躬身疑惑道。


  「因為……」那胖子眯著眼睛,冷笑道:「因為老子不順眼。」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有些嘩然。


  而坐在不遠處桌子前的蘇春生一行人,都是在錯愕之後,流露出了些許荒誕以及惱怒。


  「行了,老子軍務繁忙,沒工夫理會你那點破事。」胖子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念你一把年紀了,也是初犯,今兒就割了你的舌頭,饒你一命。」


  「來人,割了這長嘴舌!」


  胖子一擺手,便有四五名身材魁梧的甲士大步踏入酒樓之中,氣勢洶洶的沖著那說書老人而去。


  酒樓之內頓時一片嘩然,而那說書的老人,更是滿良驚慌的向後撤離幾步,可是卻跑不快,直接被那大步而來的幾名壯碩的軍甲扯住,狠狠的按在了面前的那張桌子前。


  蘇春生眯了眯眼睛,神色之中有些陰沉。


  身邊的楚幼微更是怒氣橫生的轉頭看著蘇春生,似乎在等蘇春生決斷,而高松濤和王盟則是略微詫異,同樣看著蘇春生的表情,似乎很好奇接下來蘇春生會怎麼做。


  卻見蘇春生突然放鬆神色,轉為平靜的對著身邊焦急的楚幼微擺了擺手,低聲道:「放心,那老人不會有事的。」


  楚幼微不解,那高松濤和王盟二人也都有些詫異。


  轟隆隆。


  門外又是一陣響動。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著門外看去。


  卻見街頭之上,似乎來了更多的甲士,堵在了酒樓門口。


  緊接著,便有兩名同樣身穿甲胄的將領出現在了門口處,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酒樓之中。


  「行啊,廬彪?帶著人來老子的地界上撒野了?誰特娘的給你的膽子?」


  為首之人,身材修長而又俊逸,一身得體甲胄更是威風凜凜。身後,一名同樣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將領,緊隨其後,嘴角陰沉。


  聽聞此話,坐在椅子上的肥碩胖子猛地皺了皺眉頭,然後毫不猶豫的起身,轉身躬身行禮。


  就連那將老人按在桌子上的幾名甲士,都是一驚,急忙鬆手躬身行禮。


  「見過校尉大人。」


  剛剛還氣勢洶洶的肥碩胖子此刻儼然一變,神色之中有了些許敬畏和不安,恭敬無比。


  那被喚作校尉大人的年輕人,掃視了一圈酒樓,視線卻不自覺地在蘇春生那一桌人前逗留了一下,隨即神色絲毫不變,走到了那肥碩的胖子面前,陰沉道:「廬彪,沒記錯的話,你的轄界在城北,而非城南。怎麼,帶著你的兄弟來城南耀武揚威,看不起我?」


  那肥碩胖子有些驚慌,急忙躬身道:「小人不敢,只是聽聞城南有人亂嚼舌頭,大人平日也軍務繁忙,小人便斗膽替大人分憂,擅自帶人前來,還望大人恕罪。」


  那年輕將領眯著眼睛,手中還拎著馬鞭,抬起手來敲在了那被喚作廬彪的胖子身上,冷笑道:「聽聞?你哪來的聽聞?已經將你的胖爪子伸到城南來了?你廬彪一個小小的百夫長,也配替老子分憂?」


  廬彪將身體躬的更低了,絲毫不敢反駁,道:「大人教訓的是,小人不敢了。」


  「帶著你的狗腿子,麻溜的給老子滾。以後再敢插手城南的事情,老子剁了你。」


  那年輕將領狠狠的敲打在了胖子的額頭之上,冷聲道。


  那廬彪急忙點頭行禮,帶著那數百甲士飛快離去。


  等到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那年輕將領才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蘇春生,然後轉身離去。


  一場風波就此歇止。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議論起來。


  高松濤眯著眼睛看著蘇春生,輕聲道「怎麼?認識?」


  蘇春生平靜點頭。


  高松濤也不追問,只是哈哈一笑,繼續吃菜喝酒。


  身邊的楚幼微則是瞪大眼睛,看著那些人離去之後,又轉頭看著蘇春生,神色之中流露出一抹恍然。


  經歷了這麼一場風波,那說書老人自然沒心思繼續說書了,等酒樓恢復寂靜之後,便一溜煙小跑下台,躲到後院中去。


  後院之中,還蹲著一個年紀不大的小書童,抬頭看著老人,眨巴眨巴眼睛。


  卻見那自稱錢風淳的說書老人坐在台階上,原本驚魂未定的神色很快便恢復平靜,然後漸漸有了些許陰沉神色。


  ——


  興師動眾而來,灰頭土臉而回。


  那喚作廬彪的肥碩胖子將領,駕馬緩緩而行,神色陰沉無比,喃喃道:「一個靠老子買來的官銜,一個是馬馬虎虎的半吊子千夫長,當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張曉松,算你丫的狠,當真以為這趟渾水是你能蹚的起的?到時候別連死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身後,游曳著兩名黑袍錦鯉高手,衣衫之上所刺繡的錦鯉數目,竟然都有五隻!


  ——


  走出酒樓的年輕將領張曉松,和身邊的將領並肩而行,緩步走在街頭。


  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見此一幕大都躲避不及,根本不敢靠近。


  那張曉松也並不在意,只是緩步而行。


  身邊,同樣是出身與將門子弟的年輕人,便是當初和張曉松等人一同前往南海之上遊玩,卻撞到了蘇春生的公子哥之一徐超。


  兩人默不作聲,那徐超終於有些忍不住了,輕聲道:「張哥,剛剛不是看到了那位……為何不上前打招呼啊?」


  張曉松神色平靜,卻沒好氣道:「急著尋死啊?如今的風雷關多少人盯著呢,一不小心就會被拉下水的。」


  徐超愣了一下,呲牙咧嘴道:「那咋整?以後老死不相往來了?」


  張曉松搖頭,道:「徐超,凡事動動腦子。那位……也不希望咱們添亂。咱們啊,只管做好自己的就行,雪中送炭自然是做不到的,錦上添花的小事倒是可以湊湊熱鬧。」


  徐超咧嘴一笑,點頭道:「聽你的!」


  張曉松笑著拍了拍徐超的肩膀,然後轉頭回望酒樓,喃喃道:「要死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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