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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青衫少年郎

  四下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一座青石廊橋,懸空而立,散發出陣陣微弱的光芒。


  廊橋之上,身穿白衣的女子坐在石橋邊緣,雙腿輕輕擺動,揚起陣陣漣漪。


  又是夢境?


  蘇春生有些詫異,轉念想起自己昏倒在了那血腥慘烈的院落之中,隨即釋然。


  緩步走上廊橋,蘇春生默然無語,輕輕靠在石橋邊緣,打量了一眼四周。


  只可惜,漆黑的環境里什麼也看不清。


  那身材修長面容模糊的女子輕輕轉頭,似乎是在凝視著蘇春生一般。


  「你比我想的要重情義一些。」


  女子開口道:「經歷了生死,依舊悍不畏死,我果然沒有選錯人。」


  蘇春生苦笑一聲。


  「人活一世,總歸會經歷一些生離死別,總要釋懷才好,否則那將會是一座牢籠,一輩子也走不出去。」女子輕聲道。


  蘇春生抬頭,凝視著那張看不清面容的臉龐,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啊?」女子似乎覺得有些可笑,略帶自嘲道:「我是誰,我自己都已經快忘了。」


  「劍靈?」蘇春生疑惑道,年幼時便曾聽聞,世間萬物皆有靈,唯有劍靈強悍至斯,尤其是上古名劍,皆有靈性。只不過那時,蘇春生只是當做了傳說故事一般看待,如今卻不得不信。


  「可以這麼說吧。」那女子搖擺著雙腿,輕輕晃動,道:「不過我更喜歡赤霄的名字。」


  蘇春生有些吃驚。


  只是不等蘇春生繼續問下去,那女子已經繼續開口道:「赤霄劍比你想象的要複雜多了,我的上一任主人,曾以赤霄斬巨龍,開天門,哦,對了,還殺了你們口中的神仙。」


  蘇春生傻眼了,詫異道:「那你為什麼會選中我?」


  「世上已千年,活了這麼久,總歸有些無聊。」女子聳聳肩膀,輕笑道:「所以,可以歸結為你運氣好。」


  蘇春生無奈苦笑。


  「不生氣?」那名為赤霄的女子笑問道。


  蘇春生搖頭道:「這世間比我強比我聰明的人海了去了,論修為本事,確實技不如人。」


  女子笑聲如鈴,道:「心態倒是不錯。」


  「這世間,過了上千年依舊人心險惡,我的小主人,快快長大些吧。」


  蘇春生一臉錯愕。


  下一刻,女子飄然遠去。


  蘇春生猛然驚醒。


  周身一股撕裂的疼痛不斷襲來,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熟悉的房間。


  清風山青鸞坪?


  蘇春生掙扎著起身,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居住了近兩年的房間里,門外喧囂不斷。


  體內氣機流轉不停,竅穴之中隱隱作痛。


  蘇春生知道,這是氣機過度損耗的緣故,只不過好在體內竅穴已經悉數開啟,即便是睡覺氣機也不斷的流轉蓄積。


  而現在,蘇春生已然躍入扶搖境!


  一念至此,蘇春生急忙打量四周,卻發現那柄赤霄竟然不在身邊!


  腳步聲響起。


  緊接著,吱呀一聲大門被推開。


  卻見那吳鋒端著一盆水,出現在了門口,見到蘇春生醒來之後,大叫一聲,丟下水盆,轉身便狂叫著逃離了。


  蘇春生翻了個白眼。


  沒多久,一伙人便出現在了蘇春生的房間里。


  除了趙山河之外,還有大師兄肖鏘,以及那素來關係不咸不淡的劉洛水。


  「春生師弟,你醒了?好些了沒?」


  眾人都是一臉欣喜,尤其是趙山河,坐在蘇春生身邊捏了捏,摸了摸,然後才鬆了一口氣,道:「還好沒有傷及要害。」


  蘇春生一頭霧水,印象中自己昏過去的時候身邊全都是公孫世家的人,而現在自己竟然在朝天閣內,赤霄劍也不見了,公孫藝他們又去了哪裡?


  似乎看出來了蘇春生的疑惑,那趙山河嘆息一聲,便將來龍去脈盡數說出。


  原來蘇春生昏死過去之後,便被人送往了朝天閣所在的客棧,蘇朴的屍首則是被埋在了西河郡外。而那些人並未細說什麼,便就此離去。


  朝天閣門內上下本來一頭霧水,可是隨後傳來的消息卻讓眾人不敢再多逗留了。


  被譽為西河郡最大幫派的天鷹幫堂主曹毅被人斬殺,幫內上下近二十餘人死於非命,城中更是有很多人慘死,只不過最後都不知被何人給壓了下來。


  第二日,朝天閣眾人便帶著蘇春生回到了朝天閣,而蘇春生卻已經整整昏睡了七日之久。


  聽完這些,蘇春生鬆了一口氣。想來也是那公孫世家的出面,才得以讓事件平息。


  一念至此,蘇春生急忙問道:「師父,我的劍呢?」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臉色難看起來,尤其是趙山河,更是神色陰沉道:「什麼劍?春生,你上山之前便未佩劍,這兩年間更是未曾有過武器,何來佩劍?」


  蘇春生心中不由得一震,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便沉聲道:「師父,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赤霄劍在哪裡?」


  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冰冷下來。


  一直都守在一側的肖鏘也是變了臉色,吳鋒和劉洛水不約而同的皺起眉頭來。


  「赤霄劍如今在宗主那裡,宗主下令不得任何人外泄赤霄劍的消息,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趙山河沉聲道。


  蘇春生心中一沉,果然怕什麼來什麼。


  那宗主楚余年早就覬覦赤霄劍了,如今連同蘇春生一同被人送上門來了,自然也就厚顏無恥的收下了。顯然,朝天閣眾人,亦或者說是宗主楚余年,已經將那柄原本屬於蘇春生的短劍視為禁臠。


  「那是我的佩劍。」蘇春生神色平靜無比,道:「自幼便是。」


  趙山河直接起身,怒道:「春生,休要胡言亂語!」


  蘇春生抬起頭來,眼神清亮無比,繼續道:「那是我的劍,自幼便是!」


  趙山河勃然大怒,似乎就要動手,身後的肖鏘等人急忙阻攔。


  蘇春生依舊神色平靜,注視著怒不可遏的趙山河。


  趙山河冷哼一聲,轉身便離開,肖鏘等人自然也就不敢多待,急忙一同離去。


  臨出門前,那趙山河停在了門口,沉聲道:「宗主讓你休息好了之後,便去一次闕月坪,有事問你。」


  蘇春生輕輕點頭。


  人性如此,若無任何糾葛,誰都願意和和善善的,可一旦涉及利益之爭,尤其是那柄傳承千古的赤霄劍,最為險惡的人心便暴露無遺。


  等眾人離去之後,蘇春生躺在床上,抬頭凝視著這座略顯老舊的房屋,怔怔失神。


  許久許久。


  蘇春生輕輕張嘴,喃喃道:「是時候離開了。」


  ——


  兩日後。


  青峰山闕月坪。


  那座恢弘奢華的朝天閣宗門大殿之中,此刻竟是人滿為患。


  包括宗主在內的所有長老供奉皆是齊聚於此,門中出類拔萃的年輕弟子也盡數在列。


  蘇春生站立於大殿中央,神色平靜。


  進入朝天閣兩年之久,蘇春生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座宗門大殿。


  大殿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蘇春生的身上,或怪異,或陰沉,神色複雜。


  大殿中央,那座象徵著宗主之位的高台上,鬚髮盡白的楚余年眯著眼睛,低頭凝視著那神色平靜的蘇春生,沉聲道:「蘇春生,你可知錯?」


  蘇春生抬起頭,凝視著那臉色陰沉的楚余年,平靜搖頭道:「弟子不知。」


  此話一出,大殿瞬間嘩然。


  楚余年更是不由得大怒,呵斥道:「既為朝天閣弟子,自當遵守門內規矩,你擅自離開,參與那赤霄劍之爭,若不是高人出手,你早已丟了性命!」


  「如今天鷹幫死傷慘重,對我朝天閣敵意深重,這等禍事,豈是你獨自能承擔的?」


  「我念你是門中得意弟子,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若是你仍舊不知錯,我便將你逐出宗門!」


  楚余年神色陰沉,語氣之中充滿威嚴。而在座的弟子大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隨意說話。


  一直坐在一側的趙山河則是皺了皺眉頭。


  蘇春生扯了扯嘴角,原本神色平靜的他,此刻竟然流露出了一抹猙獰。


  楚余年對於赤霄劍絕口不提,一開口便將所有的責任推到了蘇春生一人身上,如此一來無論是天鷹幫還是其他江湖之人,似乎就沒理由對朝天閣發難。


  而看起來,楚余年似乎刻意要將將蘇春生逐出門中,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楚余年召集來了如此之多的門中弟子,目的只是為了做一個見證罷了。


  蘇春生緩緩道:「弟子何來過錯?參與赤霄劍之爭的,除了那天鷹幫,還有逍遙宗,黃金家族公孫世家,還有……」


  「鬼族。」


  平淡的語氣,似乎是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鬼族?


  這不是傳說故事裡的東西嗎?這世間怎可能會有鬼族?

  所有人都不由得有些詫異,甚至有些氣憤,難道這蘇春生為了自保,竟然編篡出這種荒誕無稽的話語?

  卻見那楚余年的臉色更加難看,皺起眉頭,怒氣橫生:「豎子胡言亂語,當真不知悔改!如此一來,便是我朝天閣也無法容忍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


  大殿之內,氣氛更加怪異。


  站在後方的肖鏘想要說話,卻被那楚余年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得閉嘴。而那人群之後的吳鋒以及劉洛水等人,則是都不約而同的臉色蒼白。


  趙山河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沉聲道:「宗主,蘇春生不聽宗主之命,卻也未曾做過對宗門不利之事,過不至此啊。況且春生還帶來了……」


  「閉嘴!」楚余年頓時大喝一聲。


  顯然,趙山河是想提及赤霄劍的事情,只不過卻被楚余年大聲喝止了。


  「若是此子知曉悔改,我門中自當庇佑,可如今蘇春生非但不知錯,還編篡出一些鬼族來欺騙眾人,此等行徑,我朝天閣不能容忍。」


  楚余年怒火更甚,一雙眼睛狠狠盯著趙山河,似乎有撕破臉皮的架勢。


  趙山河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息一聲,無奈緩緩落座。


  蘇春生卻突然笑了,彷彿是釋然了一般,神情平淡。


  大殿之內,所有人都注視著蘇春生,不明所以。


  卻見蘇春生朗聲道:「這世間,無奇不有,有鬼族生而金剛境,有蠻荒獸人軀體高達三丈,有七大武學聖地,可開天門,這些難道都只是胡言亂語?」


  「劍道一途,貴在問心無愧,心中有鬼,如何練劍?」


  語氣之中滿是嘲諷,大殿之內嘩然不絕。


  「蘇春生你當真是瘋了?」


  楚余年怒火衝天道:「既然如此,你便不再是我朝天閣弟子,我朝天閣自當沒有你這樣的弟子!」


  大殿之內,頓時平靜無聲。


  蘇春生聳聳肩膀,顯得很是平淡一般,平靜道:「我要帶走我的劍。」


  「劍名,赤霄!」


  「放肆!」顯然被刺到了痛處的楚余年直接起身,一道氣機已經縈繞全身,怒喝道:「滾出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趙山河急忙起身,作勢就要阻攔。


  卻見蘇春生向前跨出一步,單手抬起。


  刺目的光芒瞬間炸裂而出,整個大殿之中都開始震動起來。


  不單單是那些門中弟子,就連前一刻還怒火衝天的楚余年都臉色大變。


  扶搖境?

  武道修為第四境!

  要知道,即便是身為宗主的楚余年也才不過踏入扶搖境不久,而如今這個依舊是少年的蘇春生,竟然也到了扶搖境?

  前幾日還只是脫胎境的,如今怎麼會這樣?


  楚余年頓時沒了底氣,可是神色卻變得更加陰沉了。


  嗡!

  一聲輕鳴響徹大殿。


  緊接著,牆壁破裂的轟鳴聲不斷響起。


  所有人都不自覺得轉頭,看向了大殿後方。


  轟!

  那座恢弘的大殿後牆瞬間爆裂開來,只見一柄短劍躍然而出,直奔蘇春生而來。


  赤霄?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之中,那柄被譽為絕世神兵的赤霄劍,此刻竟然環繞於蘇春生四周,宛若一個乖巧的孩子一般,不斷遊走於周身,劍身之上發出陣陣輕鳴。


  所有人都傻眼了。


  蘇春生伸出手,握住了那柄早已經認主的赤霄劍,輕輕轉身,對著那目瞪口呆的趙山河緩緩跪下,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師父有救命之恩,弟子感激不盡。」


  趙山河深情錯愕,卻猛然泛起一陣心酸。


  修為再高又如何?他還只是未曾及冠的少年啊!


  蘇春生起身,緩緩道:「春生瞞了師父兩年,如今也不再隱瞞。春生便是那兩年前覆亡的九霄劍宗嫡長子。蘇春生。」


  語氣平淡,卻猶如炸雷一般,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九霄劍宗?那個曾被譽為大朔王朝第一劍宗的絕世宗門?


  說罷,蘇春生躬身作揖,然後緩步離去,無人阻攔。


  在所有人的錯愕和震驚之中,那個身穿青衫的少年郎,就這麼緩步離去,背影漸漸消失不見。


  青衫少年郎,佩劍出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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