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言談

  天色大亮。


  趙山河一早便不見了蹤跡，而吳鋒因為受傷，只得在旅店內靜養。蘇春生便和公孫藝以及那位名為黃恕圖的老人一同出門。


  西河郡郡城依舊喧囂熱鬧，街頭行人絡繹前行，叫賣聲此起彼伏。


  蘇春生在清風山上待了足足兩年時間，卻未曾下過山，對於西河郡也只是有所耳聞而已，而公孫藝雖說一路北上而來，卻也只是走馬觀花，在西河郡內四處遊盪，對於這座郡城也談不上熟知。


  三人結伴而行，公孫藝睡了一晚之後精神十足，一路嘰嘰喳喳個不停，東瞧瞧西看看，興奮不已。對於昨日發生的事情，似乎都已經拋到腦後。想來也是，公孫世家的嫡長女，何曾畏懼過外人？


  蘇春生也放心了不少，畢竟有了趙山河的存在，西河郡本地的宗門幫派，多少也會賣給朝天閣一個面子，至少也不敢太過放肆。畢竟朝天閣盤踞西河郡百年之久，這點底蘊肯定是有的。


  而蘇春生這次之所以出門，只是想多走走看看，如果能夠打聽到更多的消息，則最好。


  一直被公孫藝稱之為二師父的老人黃恕圖，則依舊平靜沉默，只是緊隨其後，看不出情緒。


  三人走走停停，一路上戴著人皮面具的公孫藝買了不少花哨的東西，讓很多商販都有些吃驚，好在西河郡本就魚龍混雜，並未引起太大的注意。


  逛了整整一個上午，三人便在路邊的小攤落座，點了一些簡單的吃食。


  食客不少，很多都是衣著華麗，看得出來這間小攤著實味道不錯。


  公孫藝坐在凳子上，一邊清理著手中的戰利品，一邊笑眯眯的抬頭道：「春生哥哥，這西河郡的好玩的地方可真多啊，以後經常帶我玩好不好？」


  蘇春生笑著點頭，興許是因為公孫藝嘰嘰喳喳，一路活潑的模樣，也讓蘇春生心頭的陰霾少了很多。


  「這位姑娘所言極是，西河郡雖說地處王朝西北，可是好東西卻絲毫不差啊。」


  隔壁桌上，一個身材肥碩的胖子笑眯眯的出聲道。


  蘇春生頓時心生警覺，抬頭向那人。只見那人衣著華麗，可是卻一身肥肉，瞧著怎麼也有二百來斤不止，臃腫的臉頰之上透著淡淡的笑意，細小的眼睛幾乎看不清瞳孔。


  公孫藝雖說戴著人皮面具，可是說話卻是女子聲音，想來這個胖子大抵是聽到了公孫藝的聲音，才以姑娘相稱。


  不等蘇春生答話，那本就開心的公孫藝轉過頭來，笑嘻嘻道：「是嗎？那西河郡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那胖子似乎是個自來熟，笑呵呵道：「西河郡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有條河喚作黑水河，那裡的魚兒美味至極。還有在北邊有座清風山，山後有座青石巨林，那可是絕世罕見的風景啊。姑娘若是有興趣，可以讓你這位哥哥多帶著逛逛。再者說了，聽說西河郡最近又出了一柄絕世神劍，肯定會有很多武道宗師前來的，到時候又是一番美景啊。」


  聽聞此話，公孫藝頓時皺起眉頭來，直接忽略了那黑水河以及清風山，問道：「那柄絕世神劍，是不是赤霄劍？」


  那胖子頓時一愣，隨即釋然大笑道：「原來姑娘也是江湖中人啊，的確是赤霄劍，聽說現在就在那西河郡的第一大門派朝天閣之中。」


  公孫藝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蘇春生。就連一直都沉默不語的老人黃恕圖都輕輕抬了一下頭，若有所思。


  只見蘇春生臉上笑容不變，一隻手不動聲色的按住了公孫藝的手臂，輕輕笑道：「感謝這位前輩提點，有空一定要上清風山去看看。」


  那胖子擺了擺手，滿臉笑容。


  簡單吃過飯菜之後，蘇春生三人便起身離開。


  而那坐在攤位之上的肥碩胖子，則是眯著眼睛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嘴角的笑容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隨即，胖子抬手打了個響指，一道鬼魅的身影出現在了身後。只見那胖子沉聲道：「派人去試探一下，若是尋常江湖武夫，直接殺了即可。若是出自哪家大門派，你知道該怎麼做。」


  那黑影重重點頭，然後消失在了身後。


  肥碩的胖子打了個飽嗝，伸手拍著圓滾滾的肚子，眯著眼睛喃喃道：「年紀不大，一個脫胎境，一個扶搖境，看樣子都不簡單啊。還有那人皮面具，嘖嘖嘖，看樣子也是大師手筆，這西河郡熱鬧咯！」


  ——


  趙山河在離開旅店之後，並未直接去那所謂的風月樓，而是在郡城裡繞了許久之後，才拐進了一條悠長的小巷之中。


  巷子盡頭，有一家鐵鋪，傳出陣陣叮叮咚咚打鐵的聲響。


  來到這座鐵鋪之後，那趙山河似乎是熟門熟路一般，自顧自的坐在了門口的小凳子上，抬頭看著那位聚精會神打鐵的老人，神色平靜。


  那老人鬚髮盡白，上半身卻並未穿衣服，結實健壯的肌肉顯得十分霸道，手中揮動著鐵鎚，不斷地敲打著鐵胚，濺出陣陣火花。


  半晌過後，那老人才將砸的扁平的鐵胚重新放入爐火之中，然後呼出一口氣，輕輕走到門口，斜眼看著那一直沉默的趙山河，沒好氣道：「咋啦？又要讓我給你打一柄劍？你趙山河也太不知足了吧？」


  趙山河輕輕搖頭，嘆息一聲，抬頭看著那位神情平靜的老人，道：「西河郡是不是要出什麼事情了？」


  老人愣了一下，一屁股坐在趙山河的身邊，道：「說說看？」


  於是乎，趙山河將這兩日朝天閣弟子所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那老人在聽完這些話之後，沉默了許久許久，才緩緩開口道：「多半是有人想要試探朝天閣，至於這趟渾水我勸你還是別淌了，抓緊去風月樓把你家的弟子領回去，這事估摸著也就到此為止了。至於赤霄劍你朝天閣就別想了，那柄佩劍原本屬於九霄劍宗的嫡長子。兩年前九霄劍宗覆滅，那柄劍也不知所蹤，如今再度現世，裡頭肯定大有玄機。」


  「可是那畢竟是上古第一劍啊，誰不想瞧瞧？」趙山河似乎有些不甘心。


  卻見那打鐵老人不由得呸了一聲，冷笑道：「你朝天閣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麼貨色？幾十年來出過一個上九境的大宗師沒有？那九霄劍宗一日之內出了七個陸地神仙，結果如何？」


  趙山河愣在當場，臉色鐵青，似乎很是不滿。


  「要命還是要劍，你自己選。」老人拍拍屁股，徑直起身走進鐵匠鋪之中。


  趙山河怔怔失神了許久許久，才緩緩起身，對著鐵匠鋪內行了一禮，轉身離開。


  站在鐵匠鋪之中的老人，不由得嘆息一聲，道：「朝天閣終究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你趙山河算是個明白人，只可惜楚余年野心太大，但願此次朝天閣能躲過一劫。」


  老人低頭，看著那黢黑而又結實的手臂，陷入沉思之中。


  外人不知，老人喚作鄭燮，曾是朝天閣最為拔尖的弟子，卻在二十年前宗主之爭中落敗，而後悄然離開宗門，成了一個打鐵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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