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隱退
姜言一路跌撞著來到搶救室門口的時候，簡海已經在那兒了，他在手術室面前踱步走來走去，姜言一步一步的向手術室的門靠近。
「言言。」簡海想要上前去扶住姜言卻被推開了。
姜言終於跌倒在手術室的門前，「明明前天還給我打了電話的，明明說已經恢復視力了的，明明還一副馬上就要見面了的口吻的，為什麼？為什麼？」
簡海走到姜言的身邊想要扶她起來，姜言躲開了簡海的手，「為什麼？」姜言紅腫的雙眼看著簡海，「你說說看，為什麼？自從她成為建湮集團的代理律師之後，她就不斷地出事，不斷的受傷，明明，明明之前的尹潯是何等的風光，為什麼，為什麼！」
「我就不應該離開，我就應該守在她的身邊，我不該離開的。我就不該讓她成為建湮集團的代理律師。」姜言猛的被一個強大的力量拉了起來，姜言剛要掙脫卻被簡海禁錮住了。
「事情已經發生，誰都無法挽回了，你怨我也好，你後悔自己當初離開了也好，尹潯現在還在裡面和死神掙扎，難道你要她出來之後的第一眼看到的是這樣的自己嗎！等尹潯出來，你要殺要剮我都隨你，但是現在，你給我收起你的眼淚和你的軟弱。」
姜言有些發懵，簡海，他發火了，她看到了他眼裡的痛苦和難過，尹潯出事，他的擔心也不比她少。姜言漸漸冷靜了下來，確實，尹潯還在裡面戰鬥，她在外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就在這時，裴琰從搶救室里走了出來，他緩緩地摘下了口罩，姜言幾乎是撲上去揪住了裴琰，「裴琰，尹潯怎麼樣了？」
裴琰看著姜言緊緊拽著自己衣服的手，心裡即便有一百個心想要把她丟出去也要忍住，「自己不要命，誰還救的了她。」
姜言緩緩地後退，簡海連忙扶住了她，「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姜言看著裴琰，「尹潯只是受了傷是不是，她會好起來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姜言吼叫著，不可能，這不可能，尹潯說過的，她會等她回來，然後給她做她最喜歡吃的菜的。
不會的，不會的。
姜言剛想要上前就突然感到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簡海將姜言橫抱起來，「我有話和你說。」
裴琰看著簡海快速的用手刀劈暈了姜言微微蹙眉，「天台。」說著便先行離開了。
簡海安頓好姜言並交給齊魏看管后，快速的抵達了天台，裴琰已經換好了白大褂站在那裡。簡海一步一步的走了過去，在裴琰身邊停下。
「說吧。」裴琰的語氣，很淡，聽不出語氣。
「我知道你剛剛是騙言言的，或者說，你雖然一張撲克臉，卻不適合表演或者撒謊。」
裴琰撇了簡海一眼，冷哼了一聲，「我知道瞞不住你，也沒打算瞞你。」
「為什麼不告訴言言，她很在意尹潯，她已經失去了她的母親，她已經受不起生死離別的打擊了。」簡海微微蹙眉。
「那是你該解決的問題，和我有什麼關係。」
簡海轉頭看向自己這個向來不太可愛的學弟，真是，尹潯怎麼會喜歡這種類型的，真是，什麼眼光。「尹潯，到底，怎麼樣了？她還好嗎？」
「瞎了，聾了，你覺得好不好呢？」裴琰說的風輕雲淡，反覆，只是一場感冒這麼簡單。
簡海的表情並不好，他知道可能會很嚴重，只是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怎麼會，這麼嚴重。」
「顧喬給她喝的水裡，摻有藥劑，之前被我的藥劑壓制的毒素讓她的眼疾複發，由於心理刺激影響，導致耳膜也收到影響。」
「你是說，顧喬？水？」簡海有些難以置信，「不可能，尹潯怎麼會……」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既然沒有讓我們知道就是不希望我們多管閑事。」裴琰打斷了簡海的話，「雖然很愚蠢，但，也確實是她的作風。」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簡海看向遠處，被霧籠罩的，朦朧的城市。「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對外宣布，尹潯隱退。」裴琰的語氣不容拒絕。
「隱退？你的意思是退出律師界？」簡海危險的眯了眼。
「這不是我可以決定的，我只是要她暫時隱退，等我把她治好后，要怎麼做，自然要由她自己選擇。」裴琰將手插進了白大褂的口袋裡。「我會治好她，在那之前，我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的外界打擾。」
「確實，這些年，她過的太累，是時候停下來好好放鬆一下了。」簡海點了點頭。
「外界對尹潯的關注過高，我不希望出現對她不利的消息，而且這段時間，她會很脆弱，你知道她的，所以，我會帶她去一個地方，一個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包括你和姜言。」
簡海盯著裴琰看了一段時間，「好。」簡海轉過身來，「那拜託你了。」
「無需拜託，本來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說著裴琰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她不放心姜言，所以提前留了一份信。」
簡海接過了信，信的封面上是尹潯的字跡，「那你剛剛……」
「她在門口太吵了，給個教訓而已。」說著裴琰便準備原路返回了。
「裴琰，你愛她嗎？」
「自然。」
「有多愛？」
裴琰回過頭看向簡海，「超乎生命存在。」
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如此，甚好。
簡海回到安置姜言的地方，姜言已經醒了，很反常的不哭也不鬧了。簡海嘆了口氣，走到她的身邊坐下，從口袋中將剛剛裴琰交給他的信交給了姜言，「吶，這是尹潯給你的。」
姜言的視線在信封上停留，伸出來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接著又縮了回去。簡海看著姜言便明白了，「你在害怕，這是尹潯的絕筆信？」
姜言沒有回答，算是默認了。
簡海有些一處氣打不上來，之前還打死都不相信裴琰的，今天怎麼就這麼信任了？「裴琰嚇唬你的，你什麼時候這麼相信他了？」
姜言愣了愣，看著簡海，簡海點了點頭，姜言小心翼翼地接過了信封，一點一點的撕開，從裡面抽出來了一張紙。
「言言，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大概還是出事了。不要害怕，我沒事的，我還有很多的事情沒有做，不會那麼輕易死掉的。所以，別哭了。」姜言抹了抹眼淚，破涕為笑，接著看著，「言言，我累了，很累很累，我想要休息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人和事物的打擾，或許你會很擔心，但是，我還是想要留給自己一段空閑的時光。法庭上的不敗女王到了生活中依舊很失敗，我想要找回最初的那個自己，言言，不必來找我，這是一場早有安排的旅途。或許幾個月，或許幾一年，兩年。飯菜我已經做好了，回家后熱一下記得吃，生活用品我也都買好了就在你熟悉的位置。記得要時常曬被子，記得按時吃飯，很快，我就會回來找你，照顧好自己。尹潯，留。」
姜言將信貼在了自己的胸口處，「從小到大，我和尹潯一起長大，當初離開她去法國的時候都沒有這麼難過，不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怎麼這麼捨不得她。」
「因為，沒有歸期吧。」
沒有歸期，害怕永遠都等不到那個人，卻還要繼續等待。
「所以，裴琰，會陪著她的對嗎？」姜言抬頭看向簡海。
簡海點了點頭，「我那時候就猜她可能會出意外，所以提前叫裴琰去了法院。」簡海摸了摸姜言的頭，「你放心，裴琰雖然看著性子冷漠，說話不像個人，但是，面對自己愛的人，他還是會用盡所能的。」
「我當初問過尹潯，如果顧喬和裴琰選擇一個人的話，她選誰，你知道她怎麼說的嗎？」姜言看向簡海等待答案。
「嗯，沒有如果？」
姜言點了點頭，「其實她心裡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只是她自己不願意去面對而已。」姜言漸漸低下的頭，猛地抬了起來，「對了，顧喬呢！那個混蛋呢！」
簡海拉住了姜言，他就知道，姜言要找顧喬算帳是遲早的事情，「言言，現在已經沒有意義了。」
「當初，是我勸尹潯試一試的，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姜言咬牙切齒的說著，「如果讓我找到，我非手撕了他不可。」
「雖然很殘酷，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顧喬靠近尹潯，陪伴尹潯經歷這麼多的目的不過是因為尹潯的腎臟和朱玥是配對成功的。他是為了.……」
姜言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簡海，「所以，他幫尹潯，說愛尹潯，到頭來，愛的，不過是今後會到朱玥體內的腎臟。」
「對。」
「為什麼，偏偏是尹潯？」
「這就是命運，不過好在，至少在傷過痛過後，裴琰也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嗯……」姜言點了點頭又重新坐了下來。「之前，我在搶救室門口，說的話有點沖，你別往心裡去。」
簡海揉亂了姜言的頭髮，「我若是事事同你計較，只怕你現在也沒辦法坐在這兒了。好了，你今天坐了這麼久的飛機，剛剛又折騰了這麼久也累了，我送你回家吧。」
姜言點了點頭。
到了家樓下，姜言坐在副駕駛座上，她好似沒有告訴簡海地址，怎麼簡海就把車開到這裡來了，「我不記得我有和你說過地址。」
簡海愣了愣，當初他開車跟著她做的計程車到這裡，無意間就記住了，「齊魏和我說的。」果然，關鍵時刻，買兄弟是最有效的解決方法。
「好啊齊魏，我就知道是他。別讓我見到他，不然他就死定了。」姜言憤憤地說道。
簡海替姜言解了安全帶，看了看車窗外的公寓，「尹潯不在，會不會害怕？」
「不會啊，我之前在巴黎的時候也是一個人住的。這裡治安挺好的，不會有事的。」姜言欲下車，手肘被簡海抓住了。
「尹潯在開庭前讓我好好替她照顧你，所以，我希望你遇到困難，第一個想起來的人還是我。」
我希望我還是你心中的那個英雄。
那個會恰巧在你有困難的時候出現的那個英雄。
我一直都是如此期待著的。
姜言回頭看向簡海，臉上是姜言少有的嚴肅表情，「簡海，我不需要你成為我的英雄，現在，我只希望你平安。」
我只要你平安，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在我的面前倒下去了，我不想要再一次的經歷什麼生死離別，我只希望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可以好好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