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2章 深夜長談
「老爺爺，雪兒來看你了。」還沒有走進寧家大屋，楚夢茵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裡一樣，從門口一直喊到裡面。
張書德張大嘴巴，驚訝地盯著楚夢茵的背影，這個小妮子，什麼時候和寧百斬混得這麼熟了？
寧家大屋的守衛和下人顯然對楚夢茵這個情況見慣不怪，任由她大喊大叫的。
「呵呵，茵兒來了，快過來坐，陪爺爺聊聊天，茵兒很長時間沒有來陪我聊過天了。」大廳里，寧百斬滿臉歡笑地拉著楚夢茵的手。
「哼，誰叫老爺爺要對付書德哥哥，還找人來抓月姐姐她們。」一起到寧百斬做的事情，楚夢茵就來氣，嘟起小嘴，不去理寧百斬。
寧百斬一愣，看了隨後進來的張書德，隨即哈哈笑道：「哈哈，茵兒，爺爺和你的書德哥哥是同一夥的人，怎麼會對付他呢，還有，我派人去醫院，是想著接你們過來，不是抓。」
「老爺爺和書德哥哥一樣，都是大話精，茵兒不理你了，我要去找雪姐姐。」楚夢茵不等寧百斬反應過來，已經像只輕盈的燕子跑上了樓梯，闖進了寧輕雪的房間。
所有的門，在楚夢茵的眼裡，有鎖和沒鎖一點區別都沒有，都是直接撞門進去的。
「老爺爺，雪姐姐怎麼不在？」很快，楚夢茵重新跑了出來。
「呵呵，雪兒和她媽媽出去散心了。」寧百斬一點都不生氣，看著天真活潑的楚夢茵，寧百斬感覺自己都年輕了幾歲。
「老爺爺一定是不想讓書德哥哥見到雪姐姐，所以才特意安排她出去的。」楚夢茵雖然不會去想那些複雜的事情，但是這麼明顯的事情，她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是爺爺不好，不知道茵兒要過來，早知道就讓雪兒不要出去了。」
看著寧百斬不停地向楚夢茵陪禮道歉，張書德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這個真的是寧百斬，寧家的話事人么？不會是假扮的吧？
「老爺爺這話說得還差不多，既然這樣，就讓茵兒為你和書德哥哥泡茶吧。」楚夢茵說做就做，開始去動寧百斬的那套茶具了。
「哎喲，我的好茵兒，雪兒這幾天心情不好，要不你去陪她聊聊天，好么？我現在就叫人送你過去。」寧百斬嚇了一跳，連忙制止楚夢茵的動作，招手進來一名士兵，讓士兵領著楚夢茵出去。
「書德哥哥，我去找雪姐姐聊天，你就在這裡陪老爺爺聊天吧。」楚夢茵聽到可以去和寧輕雪聊天，立刻歡快地跟著士兵出去了。
張書德自進了大屋，一言不發，靜靜地看著寧百斬和楚夢茵。
「茵兒真是一個好女孩。」寧百斬看著楚夢茵的背影，讚歎著道。
「我同意你的說法。」張書德表示同意。
「我真的有點羨慕你，如果我年輕四五十歲，一定和你爭。」寧百斬重新坐在椅子上。
「這麼可愛的女孩子，卻有人喪心病狂，處心積慮地要加害於她，你說怎麼辦？」張書德坐在寧百斬的斜對面，雙眼盯著寧百斬。
寧百斬雙眉一揚，沉聲道：「誰敢打茵兒的主意？我立刻滅了他。」
「如果我在是葉家呢？」
寧百斬一愣，臉色沉了下去，看著張書德，「你叫我小心葉家，是什麼意思？」
「醫道大會是葉家一手促成的。」
「醫道大會是我和老朱決定舉行的。」
「首府四周的奇門遁甲是葉家的預謀。」
「你有何證據？」寧百斬雙眼閃著寒光。
「沒有。」葉見龍做的事情，怎麼可能讓張書德抓到證據。
「也就是說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
「沒錯，但是我的猜測通常不會有錯。」
「你知道葉家在G省的力量么？」寧百斬冷冷地看著張書德。
「不知道。」
「你知道葉萬象與首府的關係么？」
「不知道。」
「你知道葉家在整個華國的軍方是什麼樣的存在么？」
「不知道。」張書德連說了三個不知道。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憑什麼相信你的猜測沒有錯？」寧百斬的聲音隱隱帶著怒火。
「憑的是葉家的野心。」
「葉萬象一直想要重回首府，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但是我也清楚葉萬象不管想怎麼對付寧家和朱家，都不會無視整個首府的人的生命。」
「葉家現在是葉見龍當家。」
「只要葉萬象一天沒死，葉家就只有一個話事人，那個人就是葉萬象。」寧百斬的聲音充滿了威嚴。
「你確定？」張書德卻心裡一跳，看著寧百斬。
「哼！」對於這個問題，寧百斬不屑重複。
「如果葉萬象真正的目的並不是寧家和朱家呢？」張書德突然感覺自己以前的猜測可能出現了偏差。
「這又是你的猜測，是吧？我不管他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張書德想不到寧百斬竟然如此相信葉萬象，一直以來，張書德都以為葉家一直是葉見龍作主，目的只是為了打擊寧家和朱家，想要重新回到首府，因此當他在醫院知道了醫道大會是葉家一手促成的，他的潛意識都不願意去相信葉家的那一個目的。
對於葉見龍，張書德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第一次見面時，他的直覺告訴他葉見龍是一個敢作敢當，極有決斷能力的一個人。
就算後來葉見龍改進了「回頭草」的研究，製造了像刑劍這樣的戰爭機器，張書德都只是以為葉見龍想要利用這些人來去抗衡寧家和朱家的特戰二組的強者。
但是現在，張書德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想錯了，如果葉家的背後不是葉見龍，而是葉萬象，那所有的一切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由始至終，葉萬象的野心都沒有改變過，只是隱藏得更加深。
如果讓葉萬象的陰謀成功，到時恐怕就不是腥風血雨這麼簡單，簡直是對人性的毀滅性打擊。
長生不老，只需要不停地換新的肉體，這種致命的誘惑力，又有誰能抵擋。
張書德想起葉一仙，臉色不禁有些黯然，葉萬象既然已經走出了這一步，那就意味著張書德和葉家正式成為了不死不休的對手。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猜錯，我真對葉家下手，幾大家族相爭，不單首府大亂，整個華國都將陷入混亂之中。」
「我也希望我猜錯。」張書德此時想的已經不是三大家族的爭權斗利，而是如此制止葉萬象的陰謀。
「醫道大會是一件利國利民的事情，我和老朱的初衷，雖然是為了解決首府的問題，但是何嘗不是為了保存各種醫道的傳承，造福人民，你只需要將心思放在醫道大會上，其它事情，不用你去管。」
「醫聖稱號，我志在必得，到時，我一定會帶著醫聖稱號來帶雪兒走。」張書德雙眉一揚，朗聲道。
「哼，雪兒的事情，由她媽媽去負責，你不必和我說。」寧百斬冷哼一聲。
「還有一件事情。」
「說！」
「我想問你借兩個人。」
寧百斬一愣，看著張書德，「你想借誰？」
「小猴子和小肥豬。」
「你要他們幹什麼？」寧百斬臉色一沉，王猴和馬戒都是自己的心腹，寧家耗費大量心血和精力才培養出來的，怎麼可能張書德說借就借。
「醫道大會之前，我要保證茵兒她們的安全。」
「哼，你不是將醫院打造成一個固若金湯的堡壘了么？誰又敢闖進醫院去加害於茵兒她們。」張書德在醫院裡做的一切，隱瞞不了寧百斬。
「以前還可以，但是現在情況有變。」張書德神色不變，在首府做事，要相瞞住寧百斬，並不容易。
張書德所說的情況有變，不單是指葉一仙的離開，更是因為葉萬象。
如果葉家的目的真的是寧家和朱家還好說，最起碼與張書德，並不是正面的對手，但是如果葉萬象想要利用醫道大會來達到他見不得人的目的，那麼最大的敵人就是張書德。
南宮燕的催眠大陣，對付普通的人物沒有任何的問題，但是如果是對付那些近乎完美的野化人，作用恐怕不大。
小君和小竹能對付這些野化人，但是她們必須跟著張書德，並不能守護在醫院。
其實小仙也可以對付這些野化人，但是卻被張書德趕走了。
「既然你擔心她們的安危，那就讓她們全部過來，我安排地方給她們住。」寧百斬眼裡閃著狡猾的光芒。
老狐狸～，張書德心裡大罵，嘴裡卻笑道：「我這和送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你沒什麼選擇了，不要以為還能藏在寒兒那個百香園。」看來虞雅月等人藏身百香園也讓寧百斬知道了。
「我回去考慮考慮。」張書德苦笑，看來自己的力量還是不夠，一有變化，很難做到去順勢改變。
「其實你最該小心的是老朱那邊。」寧百斬沒有給人，卻也算是好意提醒著張書德。
如果說寧家在醫道大會之前不會派人進入醫院，對虞雅月等人不利，那麼朱家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初朱千盾能拋棄朱家和寧家的隔閡，一起發起醫道大會，目的就是為了首府的安定，但是朱豐羽的發瘋，勢必改變朱家的初衷。
這個醫道大會，將會是朱家尋找能醫治朱千盾的病的醫生的最好途徑。
張書德這麼一個罪魁禍首，一定是朱家的心頭之恨，他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全力阻止張書德成為醫聖，抓住虞雅月等人去威脅張書德，顯然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萬一真讓張書德成為了醫聖，也可以用虞雅月等人來要求張書德治好朱豐羽。
不過張書德並不擔心朱家這邊，畢竟朱家始終是首府的一方大族，是明面上的敵人，防禦起來還比較容易。
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張書德最擔心的是那些還隱藏在暗處的敵人。
「朱家已經在我的預想之中。」張書德淡淡道。
「哦，你好像很有把握，我只想告訴你的是，朱家能在首府存活百多年，靠的可不是黑白無常這樣的人。」
「那我還能怎麼辦，走我現在是走不了，找你要人，你又不給。」張書德有點無奈。
「除了老朱，不知道你對高牆那邊是怎麼想的？」寧百斬開始幫張書德分析起當前的形勢。
「請寧老爺子指教。」張書德臉色一正，他一直看不透高牆之主顧非凡，自從顧非凡利用張書德奪取到了特戰小組的基地后，就再無動靜，甚至連寧家和朱家明目張胆地派人與他的人在醫院正面對抗，事後也沒有追究責任。
不管寧家和朱家在首府的勢力有多大，顧非凡畢竟是高牆之主，不但首府，整個華國都是他掌管著，被寧家和朱家明面起衝突，卻隱忍著不發作，已經是對寧家和朱家最大的讓步。
當然，這一方面是因為剛搶了寧家和朱家的特戰小組，怎麼也要讓寧家和朱家消消氣，但是最重要的是顧非凡在這方面體現出來的隱忍及耐心。
一直隱忍不發，最後一舉搶到特戰小組的基地，顧非凡忍了十年的時間，現在顧非凡的實力在不斷地壯大，他不想再當寧家和朱家的傀儡，想要掙脫寧家和朱家手中的無形之繩，做一個真正的高牆之主。
「我和老朱都看走了眼，當一個人嘗到了權力的甜頭時，就會不斷地去追逐那永無止境的權力，整個人就會變得可怕。」
「如果我處在他的位置，恐怕我也會這麼做。」張書德淡淡地道。
「你知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是如何的？」寧百斬雙眉一揚，沉聲道。
「不管當時的情形如何，也不管他是怎麼上去的，但是只要他在這個位置上，正常人都會有想法。」
「有想法和實施行動是兩件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反正這件事情和我沒有關係了，我為了解決首府的問題，幫他搶了你們的特戰小組的基地，他應該謝謝我才對，更何況他還答應了我三件事情，現在只做了一件事，還差兩件事情。」
「你錯了。」寧百斬冷冷地看著張書德，讓他們失去了特戰小組的基地，從張書德的嘴裡說得輕巧，但是寧百斬知道這對寧家和朱家是意味著什麼，不過現在還不是算這個賬的時候。
「哦？」
「你根本不了解顧老這個人。」
「請寧老爺子告知。」張書德確實不了解顧非凡。
「確切來說，你是不了解這種無上的權力對顧老的誘惑力，為了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
「好像是因為寧老爺子你和朱千盾做錯了才造成現在的局面吧。」
「我知道，我剛才也說了是我們看走了眼，但是現在顧老已經將他的野心完全展露出來，很多隱藏在暗處的事情就暴露了。」
「例如呢？」
「高牆內的那個極寒之地，你應該已經見過了吧？」寧百斬淡淡地道。
「你早就知道那個極寒之地？」張書德一愣，驚訝地看著寧百斬。
「沒錯。」
「你是怎麼知道的？」張書德知道以寧百斬的能力，不可能發現那個極寒之地。
「不但我知道，顧老和老朱都知道。」寧百斬沒有回答張書德的問題。
寧百斬的話讓張書德呆住了。
原本簡單的一件事情，此時變得撲朔迷離。
如果顧非凡早就知道了那處極寒之地，為什麼不將極寒之地破壞，還要把顧長霜放在極寒之地的上面，這樣和送顧長霜去死有什麼區別？
但是張書德當時分明在顧非凡的眼裡看到他對顧長霜的愛，這個騙不了張書德，也正因為如此，張書德才沒有懷疑過顧非凡。
這是怎麼回事？
「那你們也一早就知道了高牆內的奇門遁甲？」
「不，這個我就不知道。」寧百斬搖了搖頭。
「顧老呢？他知道么？」現在所有的信息，對張書德來說都特別重要，一點點的信息偏差，可能就讓張書德得到完全不一樣的猜測。
「這才是讓我和老朱有所顧慮的，我們根本不清楚顧老心裡有什麼想法。」
「這可是他的孫女，我看得出來他很疼愛這個孫女。」
「我說過，為了這種無上的權力，很多人都會不惜一切，區區一個孫女，又算得了什麼。」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張書德嘆了一口氣。
連自己孫女的生命都能漠視的人，一個特戰小組的基地算得了什麼。
張書德突然想起半色山腹內，唐玄訣開槍打死莫非煙時說的話，說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呆上十年，很容易就改變了。
當時張書德以為唐玄訣說的是莫非煙，現在看來，唐玄訣說的恐怕是顧非凡。
在高牆裡呆了十年，做了十年的高牆之主，顧非凡為了自己的目的，連自己的孫女都可以犧牲。
這樣的人，又怎麼會遵守對自己的承諾。
「你是唯一知道這件事情來龍去脈的外人，而且利用這種手段奪取特戰小組時，你也在現場，為了掩蓋這一切，你說，換了是你，會怎麼做？」寧百斬繼續道。
「還能怎麼做，你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
「哦，對了，還有在首府外圍設置奇門遁甲的人，你還沒有抓到吧？」寧百斬說得都感覺有點可憐張書德了。
「哼，看來我來首府的時間不長，招惹到的，想要我命的敵人倒不少。」張書德苦笑道。
「那你現在是不是還有信心保護茵兒她們？」
「難道寧老爺子打算把人給我？」張書德雙眼一亮。
「不，我是想讓你把茵兒她們全部接到這裡來，只要茵兒她們在這裡，我看誰敢闖進來。」寧百斬揚聲道。
「寧老爺子就不怕茵兒過來把你的茶具摔碎？」
寧百斬一愣，下意識地看了一下那些茶壺和茶杯，隨即哈哈大笑，「只要茵兒她們過來，我保證每天給她一套，讓她摔個夠。」
「我回去好好考慮。」張書德嘴角微彎。
寧百斬見幫張書德分析了半天，張書德死活不讓楚夢茵等人過來寧家大屋這裡，不由沉下了臉。
一直到晚上十二點，張書德和寧百斬足足聊了三個小時，楚夢茵才由一名士兵的陪同下回來。
寧輕雪和呂如姬並沒有出現，顯然呂如姬還是不想讓寧輕雪和張書德見面。
張書德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還是臉色黯然。
「茵兒，雪兒還好么？」張書德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我能看出來雪姐姐不開心。」楚夢茵和寧輕雪聊了幾個小時，現在還在興奮之中。
「你有沒有跟她說，我好想她？」
「哼，這些肉麻的話，你自己和雪姐姐說。」
看來楚夢茵一見到寧輕雪就完全忘了自己，張書德有點無語。
「那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我們聊的都是女孩子聊的東西，書德哥哥你這麼八卦幹什麼。」
「我想念雪兒，我想知道她的所有情況啊。」
「雪姐姐說明天下午會去一趟百香園，你想知道什麼，你自己親自去問。」楚夢茵還是說了一個有用的信息。
「哦？」張書德雙眼一亮，想不到寧輕寒的辦事效率挺快。
初春時分，積雪消融，原本清朗的深夜開始起霧了，明亮的路燈變得蒙籠。
越靠近醫院，霧就越濃，到最後，車燈的可見度已經不到三米，連路燈都消失在濃霧裡，張書德只能靠著感覺慢慢開。
「書德哥哥，濃霧裡好多東西。」楚夢茵看出窗外，驚訝地對張書德道。
張書德臉色陰沉，雙眼一直盯著前面，突然道：「茵兒，你來開車。」
張書德說完，解開安全帶，與楚夢茵掉換了位置。
黑夜裡的濃霧，對楚夢茵的真實之眼並沒有起多大的作用，楚夢茵一腳油門，車子就竄進了濃霧之中。
「書德哥哥，好多東西飛過來。」就在這個時候，楚夢茵一聲驚叫，方向盤一歪，車子差點撞在旁邊的綠化帶。
「茵兒不要怕，專心開車，其它的事情讓我來處理。」張書德沉聲道。
張書德剛說完，車子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極為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微風吹過，又像是落葉的聲音。
張書德臉色陰沉，望向四周，只見原本乾淨明亮的車窗已經覆蓋了一層灰色的東西，並且越來越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