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衛渡遠甫一出了余錦瑟住的宮殿就被人圍了起來。
「王爺英明,早知道你會來了,一直叫我們等在外面呢。」侍衛首領道。
衛渡遠勾唇冷笑一聲:「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們家王爺讓我見了我媳婦兒一面?」
「大膽!裡面住的是我們四小姐,與你這等翻牆小人有何干係?」
隨著侍衛首領一聲令下,眾侍衛便抬劍向他砍來。
衛渡遠立時伸手阻止了他們上前的動作。
「慢著!我跟你們走。」
那侍衛的首領沒有將他帶去見恭親王,而是直接將他押解入牢了,這讓他很是疑惑,好在沒多會兒宋昕就來為他解惑了。
「發高燒?」
宋昕點點頭:「對,發燒,已經一天一夜了,瞞著朝中大臣說只不過燒了一夜,宮中的人都急亂套了,不然我也沒機會來看你。」
衛渡遠沉吟半晌,道:「那還得有勞你幫我傳個信出去了。」
宋昕淡淡道:「我可不摻和這些的。」
衛渡遠最是知道宋昕的脾氣,明白他不過說笑罷了,也就由著他道:「你不是說你只效忠明君嗎?你看看現今這局面,你覺得誰會是明君?況且現今這君主被人篡了位,你不效忠他了?」
宋昕撇撇嘴:「拿來吧!」
衛渡遠當即寫了封信給宋昕:「給丁實,丁家二公子。」
宋昕點點頭當即就要離開,又被衛渡遠的話給阻了腳步:「小六被抓了嗎?」
「放心,沒有。」宋昕毫不掩飾自己對衛渡遠的嫌棄,「人家可比你出息。」
衛渡遠笑著搖了搖頭便不再多言,宋昕也不做停留,徑直往天牢外去了。
余錦瑟醒來的時候,已是晌午,她急急喊了明月來,逮住人便問衛渡遠去哪兒了。
她如今這副狀況,明月哪裡敢說實話?只好先瞞著,說是他出宮去了。
余錦瑟如今身子不適,心裡又裝了許多事,也沒瞧出明月瞞了自己,點點頭算是放心了。她見明月要出去給自己備午膳了,忙又拉著人問恭親王的事兒。
明月又細細將自己打聽的說於她聽。
余錦瑟知道恭親王的傷口這是真的被感染了,且他病了這許久,只怕宮裡宮外都要亂套了,她這會子才算是真正放下心來。
想了想,她又將香兒招了進來:「你去同你家世子說,讓他散播恭親王遭天譴的謠言。就說他無端端發燒,定是因著他謀朝篡位的緣故。」
香兒領了命,急匆匆就去傳消息了。
昱弘和收到消息后,禁不住嗤笑一聲:「倒是聰明,將這種活丟給我,自己倒是乾淨。」
話是這樣說,他還是當即便吩咐人這樣去做了。
不過短短一日的功夫這謠言就鬧得滿京城的人都曉得了,而恭親王的燒倒是好了,卻見又有了另一癥狀。
——牙關緊閉,角弓反張,反射亢進。
御醫們束手無策,擅長研製那些奇奇怪怪東西的許大夫看了看,倒是有了定論,卻也是全無法子。
「這怎麼讓生鏽的匕首給割傷了啊!」
「對啊……」
「這可怎麼治得好啊……」
恭親王信任的幾位大臣均在,聽聞此言,大怒道:「你們一幫御醫是幹什麼吃的?連王爺的手是被帶銹的利器給割傷的都沒看出來,現今好了……哼!」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外面突然鬧將了起來,說是京中發生內亂,江、丁二家反了。
要知道恭親王手中的兵馬大多不在這裡,他篡位的時間太過緊急,兵馬也沒來得及調回來。他能篡位成功,拿捏的無非是一個出其不意。
「去……將四小姐……帶來……」恭親王牙齒上下打著架,開口閉合都很是困難。
誰都沒想到恭親王到了這時候還想著見余錦瑟,那個曾是衛渡遠妻子的人。
「王爺,現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啊,還是先想想怎麼平叛吧!」
恭親王揮退了那大臣,冷聲道:「叫……四小姐……」
恭親王都如此堅持了,這些個大臣自然是不敢再多說什麼了,一太監得了令便匆匆去了。
余錦瑟得了這消息后愣了愣,磨蹭著收拾了自己一番還是跟著那太監去了,只是誰也沒想到甫一出了宮殿就見宮人來來往往的跑著,很是慌亂。
「怎麼了?」余錦瑟還沒有給丁實傳信,「宮裡怎麼突然亂起來了?」
太監聽聞此言,身子一抖,只道:「四小姐就不要多問了,還是快去見王爺吧!」
余錦瑟見狀,不再多問,跟著他往前去。
明月只想著余錦瑟和她肚裡孩子的安危,這會子她們身邊只跟著兩個侍衛和那來傳話的太監,外面又亂了起來,正好是她們逃走的最佳時機,她當下就從袖中掏出匕首來準備動手。
不料,就在此時,余錦瑟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不要輕舉妄動。」
「可是……」
余錦瑟用眼神制止了明月接下去的話。
「看著是只有他們兩個侍衛,可是你看看……」
明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就見方才從她們面前跑過的宮人均被押了起來,還有兩個甚至已經躺在了地上,血流了滿地,眼見著該是死了。
「你明白了吧?這皇宮中大多還是恭親王的人。」
明月又悄無聲息地將匕首給收了起來。
到得恭親王住的宮殿,明月被人攔在了外面。
余錦瑟知曉明月擔憂之心,讓她稍安勿躁便跟著人進去了。甫一進去,她就見殿內站著許多人,卻是悄無聲息,顯是她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她沒管旁人,只安安分分地垂首行了一禮,待恭親王免了她的禮她也只安分地站在一處,是什麼話也不多說。
恭親王無力地擺了擺手,示意一干大臣出去,一干大臣哪裡願意?當即就要進言,卻是被他銳利的眼神給阻了,他們只得將到嘴的話給咽了回去。
余錦瑟眼觀鼻鼻觀心,將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是一言不發。
不過,不得不說,這恭親王縱使走到了這一步渾身仍存威嚴。
待人都出去后,恭親王這才艱難開口道:「我……我知道你怪我……也知道……你……你可能不是我女兒……」
余錦瑟猛地抬頭,驚恐地看著恭親王,嘴唇哆嗦半晌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知道了?知道了是什麼意思?她逃不過了嗎?孩子怎麼辦?
她下意識地將放在自己肚前的雙手下移,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又怕他察覺,緩緩地又上移了回來。
她腦子飛快運轉起來,勉強鎮定了心神,這才帶著哭意道:「所以你這是什麼意思?你說,你是我的生身父親,說他們騙我,現今你又說這一切是假的?你說殺了我的孩子是為了我好,你不是我的父親,我又憑什麼信你?」
恭親王屏息聽著余錦瑟這一句句控訴,待她說完,他終於反應過來,禁不住大口呼吸起來,不知為何竟又被嗆著了,他又忍不住大聲咳嗽了起來。
余錦瑟放在肚前的雙手緊緊絞著,她沒有上前,她在想此刻她該不該上前。
她到底是沒有上前,而是冷聲問道:「所以你到底是想叫我來做什麼?」
「你想要讓我死。」
這句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故意拿生鏽的匕首刺我,你害怕……害怕傷口不夠深,刻意……又刻意拿自己的命來賭……」
他發了病,雙唇無力閉合,只能囫圇著說出了這些話。
「你母親……就算到了那時候……她也沒想過要殺我……她……」
誰也沒想到,威風一世的恭親王眼眶子竟在此時紅了。
「我就想……就想著要是我們真有了孩子……應該……應該比你還大……」他哆嗦地向余錦瑟伸出手來,似是想要就近看看她。
余錦瑟自是看出了他的意圖,但她沒有上前也沒有後退,只是那樣看著。
「既然你都知道,你為什麼不殺了我?」
恭親王不是蠢材,既然他話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自然是什麼都清楚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顧自道:「你跟你娘長得真像啊。我就想……就想穿上你娘親手做的衣裳,用你們余家親手做的……我不會再傷害你娘了……」
「我穿不上你娘做的衣裳了,但好在……還有你……幫我完成這最後一個心愿……如何?」
余錦瑟點了點頭算作答應了。
「那……你能叫我一聲爹嗎?當我……當我跟雪梅有個女兒一樣……」
余錦瑟退後一步:「不,我母親會傷心的。」
話罷,她便轉身離開了。
還沒走出幾步她就見著昱弘和來了。
他面帶三分笑,懶懶散散地,跟平日里一樣,但余錦瑟就瞧出了幾分不同。
「你要做什麼?」
「自然是要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啊!」他慢悠悠地看向余錦瑟,眼裡還蘊藏著光,「不然就沒有機會了。」
說著,他就折身進去了,卻是被門口站著的朝臣給攔住了。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這幾位大臣,諷笑道:「你們是我爹的心腹?我看啊,你們還是另謀他路吧!這會子外面也已經打起來了,應該就要攻進來了。」
話罷,這幾位大臣果真慌亂了起來,想走可又礙於什麼不敢走。
「這時候面子重要還是性命重要,你們該清楚的。」
那幾位大臣果真不再猶豫,慌忙就往宮外去了,只是還沒走出幾步就被突然躍出的幾位侍衛給攔住了。
「你的人?」余錦瑟銳利的眼神向昱弘和掃去。
昱弘和撇撇嘴:「對啊,我還想活命呢。」
他又看向宮殿的門口:「下一個,該是裡面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