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暗潮
這日,天色昏暗,風沙刮在人臉上分外得疼。
小六過了晌午就要走,可衛渡遠還沒派人來,他只好將事情都交給王大來做了。
「趙大力我已找了兩個得力的人將他看住了,紅三娘那邊你也得密切關注著,有什麼要及時同嫂子說。」
「是,你放心,那邊若是傳來消息,屬下會及時告知夫人的。」王大犯過一次錯,對於關乎余錦瑟的事兒自然就要更小心謹慎些。
小六拍了拍王大的肩:「照顧好嫂子。」
話罷,他就帶著兩個身手不錯的手下走了。
余錦瑟也沒閑著,吩咐人將東西收拾了,不過都是悄悄進行的,誰也不清楚他們接下來是要去做什麼。
可紅三娘卻將一切都看在眼裡,起碼她自以為是將一切盡握手中了。
「你說余念雪動了?」紅三娘眼中藏著絲懷疑,「為什麼突然就行動了?」
一濃眉方臉的男子回道:「不知道,明玉來同我說的,說是她家主子突然做的決定,似乎是為了防止消息泄露了出去。」
這男子是負責同明玉接洽的,腦子倒也活泛。
「她還問我們什麼時候能放了她娘。」
其實紅三娘在那男子同她說了此事後就想到了,只是她在這沙城隱藏了三年,不免要小心謹慎些。
「我們待會兒去西風坡的時候將她給帶上吧。」頓了頓,她又囑咐道,「將弟兄們都召集起來,若是不對頭我們就要撤出沙城了。」
那濃眉方臉的男子得了命令就下去吩咐掩藏在暗中的弟兄了。
就在紅三娘準備收拾晚上要用的東西時,她的房門又被人敲響了。
敲三下,頓一下,再敲一下。
紅三娘曉得,是萬野派的人來了。
而躲在暗處偷偷觀察著紅三娘動靜的小二將這一切都盡收眼底,包括那人兩回敲門的相同之處。
「主子可是有消息了?」紅三娘關上門后便急急問道。
那男子點了點頭,眉目凝肅:「主子讓你按照京城那位的要求來做。」
「好,我會將事情辦妥的。」紅三娘臉上也不輕鬆,「還得勞煩你告訴主子一聲,我們已經引得旁人懷疑了,我打算今晚上就帶著弟兄們撤退。」
那男子眉頭皺得愈發深了:「既是被人懷疑了何不早說?」
紅三娘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不喜這男子對自己責怪的姿態,冷冷回道:「我自是有我自己的打算,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對我指手畫腳了?」
那男子知道紅三娘在萬野面前很是得臉,心頭雖說不服氣,但面上卻是不顯,分外能屈能伸地認起了錯。
「三娘,是我著急了,你莫怪。」
紅三娘心氣兒甚高,也素來看不慣這人的兩面三刀,依然不給他好臉色,但說話的聲音還是和緩了不少。
「事兒就是這樣的,刻不容緩,你快些回去告知主子吧。」紅三娘想了想,還是透了些口風出來,「那條路也被人發現了也不一定,還請主子早些決斷。」
「什麼?」那男子顯然也被驚住了,「那是我們好不容易留下的一條路,當時折了不少兄弟啊!」
「能有什麼法子?」紅三娘在衣袖中的手悄然握緊,心中不免對萬野當時沒除去余錦瑟之事升起了不滿,但她還是沒說什麼,只繼續交代道,「我今晚撤退前會將京城那位的事兒辦好,至於可能知道西風坡秘密的人,我今晚會帶著兄弟將她解決再走。」
紅三娘雖說對抓住余錦瑟志在必得,也會在抓到她后將其交給萬野,但她現下還不想告訴萬野這消息,不為別的,就怕到時候萬野又心軟。
況且,她還想教訓教訓余錦瑟呢。
男子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也不再多做停留,蹙著眉頭離開了。
他出了門后看著有客來的牌匾,心頭狠狠唾了一口,低聲罵道:「奶奶個熊,不就是個婊.子嘛,到時候還不是得嫁人,以為自己能得意多久?」
他罵完這句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倒是店裡一直盯著他的小二將這一切盡收眼底。
余錦瑟還沒走呢,就聽到人說紅三娘那邊傳來了消息。
「回稟夫人,紅三娘那邊的人傳來了消息,說是她那邊有些異動,客棧里的一些小二莫名其妙地都出門去了。還有上回來尋紅三娘的那人也來了,不知說了什麼,急匆匆地又走了。」
余錦瑟知道紅三娘想要做什麼,無非就是去西風坡圍殺自己,頂多在圍殺了自己后帶著人撤回匈奴去。
畢竟紅三娘能在沙城隱藏這麼多年,還能準確地將消息給萬野傳去,足見其人心思深沉不可琢磨了。
余錦瑟知道自己論心智定然不是紅三娘的對手,說不得她還有什麼後路,立時吩咐道:「你去尋個人,讓他將這消息帶給渡遠,叫他再派些人來,從別處進入西風坡,與我們形成合圍之勢。」
王大知道此事刻不容緩,當下就得了令出門去吩咐人辦事了。
說到衛渡遠,就不得不說被小六派去的那人了。
他一早就到衛渡遠營帳外守著了,可是裡面一直沒動靜,他也不敢貿然動作,直到晌午了他才聽到裡面有動靜,當下是再也不敢耽擱了,立即在帳外高聲求見。
衛渡遠是好久沒睡過這麼個舒服覺了,倒也沒有以前的起床氣,心情頗好地叫人進來。只是一見到來人,他臉上的笑意就收斂了不少。
「你怎麼來了?」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是他派去保護錦瑟的人。按理說,只要沒事,他這會子該是守在錦瑟身邊才是,怎麼突然回了軍營?
「回稟將軍,這是前鋒校讓我交給你的信。」
衛渡遠因著后腰處的傷不好躺著,就一直是趴在床上的,那人也算是有眼力見兒的,將信遞到了他面前。
衛渡遠動作迅速地將信給拆開了,就見小六在上面寫了他們所圖之事。
他越往後看,眉頭皺得越緊,冷聲問道:「這信是什麼時候寫的?」
「昨日。」那屬下略微忐忑地答道。
「那你為何今日午時才來報?」衛渡遠話裡帶上了不可遏制的怒氣。
那屬下吞吞吐吐半晌,才道:「屬下昨晚到時聽到了些事兒,想著還是不要打擾將軍了,也就沒來。今日一直在外等著,可是沒聽見營帳內的動靜,所以……」
衛渡遠不耐再聽這人解釋,也不顧自己后腰處還傷著,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邊急急地穿著衣裳,邊訓道:「事兒有輕重緩急,但你記住,夫人的事兒在我這裡沒有大小之分,都是重要的。不管我發生了何事,你都不該將夫人的事兒押后。」
那屬下很是惶恐,當下就半跪在地上認錯。
他是龍行軍的,自然是聽說過自家將軍和其夫人琴瑟和鳴的美談,更是曉得自家將軍這夫人突然失蹤的事兒,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來了,當然更是珍視了。
衛渡遠深知物極必反的道理,也沒罰他,只道:「下不為例。」
話罷,人已走到了帳門口。
那屬下見自家將軍的陣仗,知曉自家將軍怕是又要親自前往,也不敢多問什麼,趕緊跟上。
衛渡遠不知道余錦瑟打算什麼時候動手,但消息是昨兒傳出來的,她又要引紅三娘上鉤,必然是要出其不意的,說不得昨兒晚上,或是今兒就動手了。
她不怕紅三娘不知道,因為有明玉和明月。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錦瑟竟然將紅三娘的事兒查清了,而那西風坡藏著的竟是通往匈奴的另一條捷徑!
他雖早有懷疑,也將隱一安插進了有客來做店小二,但許多事情到底是沒查清的。他怕打草驚蛇,也不敢貿然讓人進西風坡查探,如此說來,紅三娘倒是欲蓋彌彰了。
只怕紅三娘此行不但要將錦瑟給除了,還要就著那條路逃了。
衛渡遠出了自己的營帳,也不管周圍的士兵是個什麼神色,當即就去龍行軍處點了十多個自己信得過的精兵。
他背脊挺得筆直,翻身上馬的動作仍然那般灑落,看起來絲毫不像有傷的樣子,跟現下還躺在床上的朱邊和趙參軍一比,當真是強悍得可以。
可是有些人卻是不以為然,覺著衛渡遠昨兒受的板子,怕只是前面二三十仗打得厲害,後面的就都是輕飄飄地落下去的,畢竟受了一百板子,哪裡還能這般生龍活虎的,當真是好笑得可以。
有些人免不得就這般冷聲嘲諷了出來,不過都是在跟自己身旁要好的士兵說的,到底是不敢說大聲了,就怕還未驅馬走出軍營的衛渡遠聽了去。
衛渡遠也不管這些個人的眼色,他對這種事向來看得清楚明白,世人只願看自己想知道的事實,卻從不願去探究這背後的真實。
真實的便是他確是去了小半條命,昨兒他自己給自己上了葯后就沉沉地昏睡過去了,直到今兒晌午才醒,不然也不會耽擱這麼久。
可他不願解釋,因為他曉得,他們不會聽的。
他們認定的,那便是他們想要的。
衛渡遠雖說主動辭了主帥的位子,但到底上頭的文書還未下來,是做不得數的,軍營中的人還是得聽他的。他們見衛渡遠要走,自然也是不敢攔下的。
可就算是上面的文書下來了,若是沒處罰衛渡遠,只是奪了他主帥的位子,他們也是惹不起他的。
畢竟他父親是大昱赫赫有名的鎮北將軍,而他繼母更是不得了,那可是甚為得寵的壽春公主。
只是,還是有人站了出來,大聲喝道:「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