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戰勝
萬野看著被自己打得節節敗退的大昱大軍,嘴角露出輕蔑一笑,以為自己打了個兩戰勝一戰平就不得了了?
不過是因著自家的廢物大王派了個同樣廢物的人來領兵而已。
只要他在,大昱休想佔到什麼便宜!
連個戰場都沒上過的少年,還妄想蚍蜉撼樹,真是痴心妄想!
萬野在匈奴人心中的地位是極高的,被稱為戰神,還有人奉他為保護神,可以說要是他想篡位,成為匈奴的王,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可這許多年過去了,他卻一直按兵不動,也不知是真的忠心為主,還是怕受人詬病,在等待什麼時機。
不管是什麼,反正這種種造就了萬野註定不是個俗的,不說心高氣傲,衛渡遠他卻是看不進眼裡的。
他看著潰不成軍的大昱軍隊,心下覺著無趣,還讓他親自動手。
只是,他還真想將這沙城給攻下來。到那時,是不是就能再見到雪梅姑娘了?或說,她就此死在那裡了?
他讓紅三娘去探了探,也只說人沒落到趙大力手中,卻也尋不見蹤影了。
他想,若是她真的就此死了,他怕是會後悔一輩子的吧。
不為別的,就為著他活了將近三十年,卻從未對一個女子如此魂牽夢縈過。
這幾日,他總也想起她,想起她秀美的臉龐、狂妄的話,還有那堅毅的眼神,這些都在他心中纏繞不去。
他不止心中一次地質問自己,當時為何拋下了她?若他沒有拋下她,而是帶著她一起走,現下她該是在自己身邊吧。
只是,做了就是做了,再後悔又如何?
他的確從未這般喜歡過一個女子,但也不至於為了她將自己多年籌謀毀於一旦。
而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一道略顯急促的聲音傳來:「稟報大將軍,屬下覺著前面不對,大昱的軍隊似是突然打了過來。」
一個一向自負無腦的小將,冷聲嗤道:「有什麼好慌張的?不過垂死掙扎罷了。」
萬野回身,再一看,形勢竟在頃刻間就變了!
他皺著眉再一細瞧,就見自家軍隊竟是且戰且退,而大昱軍隊卻是突然反擊,來勢兇猛。
恰在此時,一士兵的聲音由遠及近:「報,大將軍,我軍左翼突然湧來一批軍隊,左翼軍隊不敵,被人撕開了一個口子,傷亡慘重。」
萬野其實從一開始就打得是合圍的主意,誰成想這合圍之勢還未成,反被人算計了。現下軍隊散亂,不能及時傳遞訊息,只能被動著迎敵了。
萬野這才回過味兒來,自己被一毛頭小子給算計了。
只是不知這人是察覺了大昱軍隊里有自己的人,還是說察覺了紅三娘是自己安排的人,還是說只是察覺了自己的意圖,亦或學聰明了,懂得留後手了?
只是兩軍交戰,留個百多人的後手來做什麼?
這會子,戰場局勢已悄然改變,顯然那百多人的後手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萬野冷笑,他只有區區兩萬人馬在手,衛渡遠留個後手自然還有效用,人多了,他就不信他這法子還能奏效!
「雕蟲小技!」萬野揮手,著人撤退。
只是這撤哪裡是能撤的?怎樣也要讓他留下些東西的,這東西就是人命了!
萬野傲氣十足,很少能聽得進去旁人的話,不過好在他之前很多時候的判斷都是準確的,倒也沒人詬病他什麼,反倒誇他英明,這使得他更是自傲了。
衛渡遠就是抓准了這一點,伺機而動。
匈奴人被衛渡遠帶著的一股兵力衝散,早已自亂陣腳,這會子更是聽不到萬野撤退的指令了。
這場廝殺持續了許久,匈奴人終於衝出了包圍,往後撤退了。
看著撤退的匈奴人,衛渡遠攔著躍躍欲試還想追著打的朱邊,道:「窮寇莫追!」
回到軍營,朱邊臉上的笑容就沒歇過,一個勁兒地誇衛渡遠謀略過人,全然忘了自己前幾日還在心頭說這人還需多磨練。
衛渡遠爽朗一笑:「朱將軍,你可別損我了。」
「哪能啊?」
朱邊豪邁,也不顧什麼尊卑有序了,上手一把摟住了衛渡遠的肩,一副哥倆好的模樣。
「你讓我們先顯出頹勢來,麻痹萬野,使其大意。還別說,他還真就中計了。這萬野是誰啊?匈奴的戰神,你總不過打了五場仗,這后兩仗就是跟萬野打的,上回你也不過指揮了半場,這場就贏了他,下場指不定就把他打得屁滾尿流了。」
朱邊還在兀自興緻勃勃地說著,但衛渡遠卻是敏銳察覺到了氣氛的冷凝。
這朱邊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上場仗是許多將士心中邁不過去的坎兒,他們歡呼此仗勝利,也因此暫且放下了對衛渡遠的那絲不滿。
可朱邊這一說,倒使得他們的歡呼有些不合時宜了。
他們不免想,若是上場仗衛渡遠一開始就在,是不是他們的傷亡就不會那般重了?
他們沒有權利過問軍中主帥的去向,只是匈奴大軍還在外,哪裡是能擅自離開的時候?難不成他還能去沙城追查匈奴人的蹤跡?
就算皇上又委以他什麼重任,他們不知,又想找個宣洩口,衛渡遠自然就成了那個冤大頭。
衛渡遠大約知道這些個人的想法,他也自知理虧,不願多提,只願守好這一方疆土,以慰死去將士們的在天之靈。
但顯然,趙參軍的火氣也沒過:「上場仗分明可以贏,偏生你這主帥不在,讓我軍傷亡慘重,也不知有何臉面在此居功自傲!」
按理說,這趙參軍好歹是個參軍,不管是不是為了掛個職位,起碼不會這般沒腦子,當眾下主帥的面兒吧!
可趙參軍不但做了,還一副不知悔改之意。
且不說,這趙參軍尚不知他去沙城做了什麼,怎地如此大的火氣?
軍隊里莽夫是多,跟將士們感情甚篤那也是不必說的,只是趙參軍以往的表現可不是個不分青紅皂白的,也不似這般不沉穩的。
那必然是有人在他面前說了什麼。
不論趙參軍是不是被人利用了,衛渡遠這會子是不能給這人好臉色了。
「趙參軍,本將軍一忍再忍,是想著現下正是用人之際,更敬你駐守邊疆多年,勞苦功高。可如今,居功自傲的似乎是你吧?」
衛渡遠這話還真不是妄言,誰不知道他向來謙遜,在軍中也是同士兵們一樣,不說同睡也是同吃一鍋飯的,從未開過小灶。
「趙參軍公然忤逆本將軍,酌情,罰二十軍仗。」
話罷,他也不顧旁人勸誡的話顧自回了自己的營帳。
朱邊欲言又止地看著進了營帳的衛渡遠,回頭看著趙參軍,語重心長道:「老趙啊,你說你這是何苦呢?這衛小將軍不是挺好的嘛!」
「他要是個好的,會在關鍵時候去……」趙參軍也不是個傻的,到底是有所顧忌,怕軍心動蕩,便也沒再繼續說下去,只隨意地看了眼一旁的南將軍,便跟著執罰的人去領罰了。
朱邊不知趙參軍這是何意,便看向一旁的南將軍,就見他也只是搖了搖頭,擺手走了,似乎也頗為失望的樣子。
他本就是個勇夫,打仗也還是用著老一套,不夠靈活,這實在超出他所能控制的範圍,只好嘆了口氣也走了。
衛渡遠回了營帳也沒閑著,只思忖片刻便提筆寫了起來,將信封好便喚了人進來。
「你去沙城走一趟,將這信送到小六手上。」
他當日去尋錦瑟時動靜鬧得並不小,有心人一打聽不定就知道了,那院子也是住不得了,必須儘快離開。
能將人接來軍營照顧無疑是最好的,只是軍營里人多嘴雜,藏有多方勢力。若是將人接來軍中,必然是要做一番偽裝的,她那尚且還很是孱弱的身子哪裡受得住啊?
思來想去,他也只能秘密給她換個住處了,只是這法子還是不保險,若是錦瑟身子好,他倒是可以遣人將她送回去了,但她身子偏又不好,不宜多動。
已將軍看著坐在上首垂眸深思的萬野,終是耐不住開口道:「大將軍,依屬下看那黃口小兒不過是恰好押糧回來遇見了罷了。」
「恰好碰上?那也是巧。」萬野嘴角勾上抹諷笑。
草包果真就是個草包,再給他多少人馬都不見得能贏。
方才說話這人正是原先帶領匈奴兩萬人馬的將軍,不過就算他得了王令又如何?萬野來了他就算再不甘心也得讓位!
萬野向來不將這人放在眼裡,也不管他是個什麼想法,又兀自想著自己的。
他果真是小瞧了這衛渡遠,衛磐的這個獨子倒還真不像是旁人口中的紈絝,是個有腦子的。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呢?
若自己安置在沙城的人沒有暴露,那麼就是他在得知自己到了沙城后未雨綢繆,特特暗中藏了百多精兵,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自己安置在沙城中的人暴露了,那這一切就都是衛渡遠做的戲了。
可北元的大水是真,糧草攔在那邊沒過來也是真,衛渡遠親自帶人去沙城找知府討糧也是真,要真能做戲,真是算計,他能算到自己何時發難?能保證自己能及時到?
想了想,萬野還是決意冒險去信打探一番。
大昱人心思多,做事也向來愛拐彎抹角,他雖自詡是個做事周全、機智靈敏之人,但誰知道衛渡遠是何等狡詐之人呢?
畢竟,他能及時察覺自己進了沙城,那便跟一般人就有所不同了。
若是衛渡遠真發現了自己安排在大昱軍隊中的人,索性這封信也沒寫什麼,落入他手中也不打緊。
只是自己在大昱軍中設的暗樁就這麼沒了,委實可惜。好在他也沒打算現下就要跟大昱來個你死我活,再塞個人進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衛渡遠的虛實,他卻是要好好探一探的。畢竟,除了衛渡遠他老子,還真就沒人能讓他如此吃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