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奶娘去世
沙城既然能有人潛入進去,那便不是偶然。要麼是誰給他開了方便之門,要麼他知道一個別人不知道的路,可以直通沙城。
衛渡遠垂眸深思,似乎兩個都有可能。
據小六所說,他帶著人去沙城尋錦瑟的時候,萬野突然就帶著人離開了,似乎還有點急,所以才沒能帶著錦瑟離開。
那麼他們很有可能是得到了他正帶著人前往沙城的消息,不然他們不至於走得那般急,才同他們戰了沒兩日且還戰敗了的匈奴更不會突然對他們發難。
既然他們能得了他離開軍營到了沙城的消息,那必然萬野那邊的人也能得了錦瑟就是他妻子的消息。
思及此,衛渡遠的眉頭不自覺地緊緊攏起,最後他還是將小六派去了沙城守著錦瑟,並囑咐他無論發生何事,都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他知道,小六最是聽他這個大哥的話,也最是喜愛錦瑟這個嫂子,定當會盡心竭力,只是他怕是會對不住小六了。
小六是個淳樸良善的孩子,有些事兒他不適宜攪進去。
「渡遠,你突然叫我來是有何事?」
能在將軍營帳如此自在放肆的也只有柳園和小六了,只是小六已走,來人只能是柳園了。
衛渡遠深吸口氣,緩緩轉過頭來,臉上無一絲輕鬆愉悅:「我同你說一件事,你要穩住。」
柳園見衛渡遠這般鄭重的神態也知曉事情並不簡單,他心中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臉上笑意就這般漸漸凝住,喉頭上下動了動,最終還是問道:「怎麼了?」
衛渡遠直視著柳園,一字一頓地說出了令人絕望的話:「奶娘去了。」
柳園的身子微微一顫,腳步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躲開了衛渡遠欲要來扶住他的手,嘴裡喃喃念著:「怎麼會……怎麼會呢……」
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猛地抬頭,突然疾走兩步到了衛渡遠身前,雙手抓著他的肩膀急切地問道:「怎麼會?奶娘怎麼會……她身子好好的,不會的!是誰?」
柳園眼裡滿是兇狠:「是誰害了她?」
只有這一個可能了。
奶娘在送他走時身子分明還很是健朗,他在順親王府的親信也從未在信中提及過此事,那就只能是有人害死了奶娘!
「是皇后。」衛渡遠眼中眼中帶上了絲憤怒,「她想將奶娘接去宮中同她一處,奶娘該是看出來了,不想讓皇后拿著她威脅你,就……自殺了。」
柳園早晚會曉得事情的真相,還不如他現下同他說了。
「玉葉現下成了玉貴人,錦瑟突然來沙城就是因著昱弘和和玉葉串通,同她說我出事了,還說是是恭親王讓人動的手。錦瑟就是在見了玉葉后在宮中碰見奶娘的。」
「後來她覺著不對勁兒,讓我的人去尋奶娘,看看她是否有事,可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你的人該是這兩日就會傳信來了。」
衛渡遠看著柳園眼裡盛滿的恨意,心中不忍,還是開口勸道:「我們總有一日能為奶娘報仇的。」
柳園回頭直視著衛渡遠,眼裡滿是憤恨:「總有一日?這個一日要多久?夠久了,先是我娘,現下又是奶娘,她們一個生我,一個育我,可就是因為我她們才會死的!」
要不是因著他的身份,要不是他是個男兒身,皇后哪裡會費盡心思地對付他?
「都是我害了她們,都怪我,怪我不夠狠。」柳園眼中爬滿了狠戾。
衛渡遠不想柳園整日沉湎於仇恨中,可換做是他,他大抵也會如此。
他伸手拍了拍柳園的肩,語重心長道:「我永遠是你兄弟,你嫂子永遠也會是你的親人,小六,你永遠也會是小六心中的那個柳哥,想做什麼便去做吧,只是不要枉送了性命才是,你也當想想小六。」
柳園緊握的拳頭一顫,眼中的恨意頃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濃重的悲傷和無奈。
半晌,他才啞著嗓音道:「謝謝你渡遠,小六,我就先交給你了。」
衛渡遠伸手捶了一拳柳園的肩頭:「說的哪裡的話?你是我兄弟,小六亦是。我也不知道將小六支開是對是錯,但願他不會怪我吧。」
「不會的。」柳園垂首道,「你讓我好好想想吧,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
衛渡遠看著柳園頹喪離去的身影,忍不住在他背後叫住了他,低聲叮囑道:「莫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我現下倒是有些後悔了,或許讓小六陪在你身邊還好些。」
「不會的。」
柳園只回了衛渡遠這短短三個字便拖著沉重的身子出了主帥的軍帳,也不知他是在說自己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還是說就算小六陪著自己也不會見得有多好。
衛渡遠這會子是真的不曉得將小六支開是對是錯了,他相信依照柳園的堅韌,最後必然是能想開的,可他也明白經過這一遭,一切都將變了。
而小六同柳園的感情,也不知還能不能走得下去。
是夜,柳園還是走了,是光明正大地走的。
皇上來旨,說是撫育他多年的奶娘去了,感念他同奶娘感情深厚,讓他回京弔唁。
經過沙城的時候,柳園死寂的心似是又活了過來,雙眼四下瞧著,似乎是在尋找著誰。後來,還是一無所獲。
其實在他走時衛渡遠已經同他說了錦瑟現下的住處,去了那裡自是能見到小六的,可他到底還是沒去,而是隨著京城的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他不敢回頭看沙城一眼,怕自己回去尋小六,更怕小六跟著自己一起回去。
此去一別,山高路遠,他惟願他珍重!
余錦瑟看著在不遠處坐著的小六,禁不住笑道:「你這是怎麼了?還在擔心?此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解決的,莫要憂心了。」
小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還反倒要受了傷的嫂子來安慰自己。
這般想著,他就更覺臉紅了:「嫂子,我不是……哎呀,你好生養傷吧。」
余錦瑟見了這樣的小六就想逗他:「那你是想柳園了?」
小六瞪大雙眼:「嫂子,你知道了啊?大哥告訴你了?」
說著,小六直接紅到了脖子根,可思及旁人對於他們有龍陽之好之人的偏見,他又萬分忐忑地問道:「嫂子,你對我和柳哥這樣不覺著厭惡嗎?」
「為什麼厭惡?」余錦瑟知曉小六因著身份的緣故,自小就很是敏感,便柔聲寬慰道,「不會,只要你們好好的處著,便不會。不過是相愛罷了,世上相愛的人多難得。」
小六聽了這話頓時放鬆了不少,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嫂子果真最是通情達理的。」
「你這小嘴兒甜的。」余錦瑟嗔道,而後眯縫著眼,打探道,「你們將話說開了?」
小六這才覺出不對:「大哥不是同嫂子說了嗎?」
還真是在一起了。
余錦瑟沒回答小六的話,反問道:「要是你大哥不說,你就不同我說了?」
小六摸著腦袋傻乎乎地笑道:「怎麼會呢?這可是我人生中的頭等大喜事。怎麼也得等回京城了,我跟柳哥請你們去吃頓酒才算是好的。」
余錦瑟滿意地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提到柳園,余錦瑟倒是想起了自己讓隱一去查的事兒,估摸著隱一該是到了才是。
余錦瑟想著就去喚了王大來問,知曉隱一早在衛渡遠回軍營那日就到了,現下還在外頭辦著衛渡遠交代的事兒,她便沒再多說什麼,只好耐著性子等了。
只是這一等,她就想得多些了,覺著這事兒尚且還不算明朗,還是不讓小六知道得好。
小六雖是男子,可因著年少遭遇的緣故,心思細膩,要是奶娘真出了事兒只怕會找人拚命去,要是無事自然是最好的。
好在到了晚上余錦瑟就見著隱一了。
她特特支開了小六,這才問起了隱一奶娘的事兒。
余錦瑟是真的沒想到平日里看著溫婉的奶娘竟如此剛烈,為了不讓皇后要挾到柳園,竟然自盡於皇宮中。
而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就只見小六疾步而來,扯著隱一的衣襟吼道:「你說什麼?你騙我,奶娘不會死的,我們走前奶娘還好好的!你說,你為什麼要騙我、騙嫂子?」
余錦瑟見狀,知曉事情不妙,忙道:「小六,你這是做什麼?快到嫂子這兒來。」
小六不動,執拗地看著隱一,就聽隱一再說了一遍事情的經過他才頹然地放開了隱一的衣襟。
只見小六嘴唇翕張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余錦瑟正欲開口再勸解兩句,就見他突然氣勢洶洶地往外走去。
余錦瑟知曉小六這是要做什麼,忙道:「快攔著他!」
小六和隱一的功夫可以說是不分上下,兩人打得是難捨難分,還是王大一起才將小六給制服了的。
余錦瑟身上有傷,動一下就痛,現下卻也是顧不得了,撐著身子就往院子里去了。
明玉和明月見了,慌忙來扶她,嘴裡也一直勸她回屋。她卻是一概不聽,而是步伐堅定地走到了被壓制在地上的小六面前。
她緩緩蹲了下來,伸手意欲將小六埋在地上的臉抬起來,小六卻是掙扎不休。
她無法,嘆了口氣道:「小六,你是想嫂子再難受些嗎?」
聽了這話,小六不再掙扎,順著余錦瑟的手抬起了臉。
余錦瑟看著滿臉濕意的小六禁不住一陣心疼,她知道,這娃娃最是重感情,奶娘待他不薄,他都記著呢。
「你要真想給奶娘報仇那你就變得更強,你不是要做將軍嗎?做個大將軍,扶持著你想要扶持的人上位,保護著你想要保護的人,讓人再不敢小瞧你。」余錦瑟的語氣陡然加重,「記住了嗎?」
小六梗著脖子大吼道:「記住了!」
余錦瑟知曉小六不會再衝動地要回京城了,揮手讓人放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