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又入虎穴
余錦瑟到底是沒等到搞清楚萬鎖他們在搞什麼就又陷入了困境。
趙大力帶著一群官兵朝他們來了。
這下是真的剛出狼窩又要落入虎穴了。
趙大力到底為何而來,余錦瑟心頭也有了個猜測,可就算如此,她不過是個外地人,他如此勞師動眾來抓她是為何?
總不能為挽回自己的面子吧?
那他的面子也確實大,竟為著這點小事就能請動官府的人來這極為危險的狼窩走一趟,何況很有可能還會無功而返。
要曉得,不說她極有可能被狼咬死,要是她有幸沒被咬死也早該逃了才是,哪裡還會在這裡等著他們來抓?
她又不傻。
只是官兵已至,且目的很是明確,余錦瑟不想牽累他人也得牽累了,她還不想死呢,所以這會子她也沒說什麼讓人先走的話了。
只是就在他們決定離開的時候,早趁著夜色離開的一隊人馬竟回來了,帶隊的不知在萬鎖耳邊說了什麼,就見萬鎖的眉頭緊緊皺起,似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
似乎是談論到了自己,幾人不約而同向她瞧來。
萬鎖的心陷入了從未有過的掙扎,他們要找的東西已經找到,可不知是不是衛渡遠得了什麼消息,竟帶著人馬悄悄往這邊摸來了,他們要逃了,而余錦瑟會拖慢他們的行程。
不止如此,余錦瑟身份不明,萬一路上出了什麼事兒怎麼辦?
那人見萬鎖似乎有些猶豫,又道:「主子,大昱人不是常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嗎?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況且主子等了這麼多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嗎?」
對啊,他等的就是這一天,他要一雪前恥!
他看著余錦瑟澄澈的雙眼,只覺自己所有的心思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這人其實已經瞭然一切。
余錦瑟不吭聲,她也不願放棄那最後的一絲希望,若是這人願意帶著自己走呢?願意帶著自己走那麼自己就能活下來,就有希望再見到渡遠。
可有些事還是余錦瑟阻止不了的,她看著萬鎖掙扎的雙眼突的變得堅定,眼裡藏著絲不易察覺的愧疚。
余錦瑟想,完了。
「對不起,接下來的路我們不能再帶著你走了。」
真的來了。
余錦瑟在衛渡遠面前就像是塊暖玉,溫溫潤潤的,可要真遇上什麼事兒了,她也不是個任人搓扁的。
更何況她在自己繼母的鞭打下生活了那麼多年,也忍受了那麼多年,一朝反抗就再不是能任人揉捏的軟柿子了,性子里的倔強也暴露無遺。
自從她母親走後,父親又對她不聞不問,她便知道這世上再無可讓她依靠之人。後來衛渡遠出現了,她知道以後再不是自己一個人了,自己可以全心全意地去依賴他了。
如今,那人因著家國大義沒在自己身邊,她便只能依靠自己了。
她坦蕩蕩地直視著萬鎖:「無礙,公子不必愧疚,緣來緣去便是如此。我尚且算不上救了你,至於群狼攻來時你拚死護著我我也是記著的,但畢竟也是為了幫你,我們也算兩清了。」
萬鎖內心經歷了從未有過的煎熬,他覺著自己或許此生都不會忘了這個女子了。就算在他們那裡,也沒有這般坦蕩無畏的女子,許多男子也是及不上的。
萬鎖怕自己一個衝動毀了自己多年布局,當下也不再猶豫,立時站了起來,冷冷道:「告辭,有緣再見。」
話罷,他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余錦瑟看著萬鎖帶著他的一干屬下翻身上馬,看著他們絕塵而去的背影,就為了讓自己記住,下回沒有探清局勢前莫要再衝動行事了,不然最後搭上的還是自己。
她想著想著就覺著自己可笑至極,自己哪裡還有下回啊?
說來說去,好像她總是自作多情地救人,為了所謂的安心,可最後陷入絕境的好像總也是她自己。
余錦瑟覺著自己也真是傻,先不論這萬鎖有這麼多得力屬下,他自己的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哪裡逃不出一個人伢子的手?
他怕是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才故意去受這番苦楚的吧!
余錦瑟也不再坐以待斃,強撐著傷痛的身子坐了起來,瞧了眼離她愈發近的官兵,一咬牙便站了起來,然後什麼也顧不得地往前跑去。
她踉踉蹌蹌地往前行著,企圖能尋個藏身之所,然而天不遂人願,這小山坡委實荒涼,連棵樹也是少見的。
她回頭看了眼離她愈發近的官兵,她心頭更是慌亂不已,步子更是凌亂。
那群官兵似是起了逗弄余錦瑟的心思,也沒有驅馬上前,只是不遠不近地綴在她身後,還不時傳來吆喝聲。
余錦瑟心頭火起,卻也曉得這說不得就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她不管自己的傷口是不是又崩裂了,是不是又有鮮血湧出,更不管自己受傷的腿是不是要就此廢了,就只一往無前地跑著。
趙大力看著前面踉踉蹌蹌的弱小身影,嘴角勾起抹諷笑,然後搭弓射箭,一箭射在余錦瑟的身前,嚇得她往後仰倒了去。
余錦瑟緩緩轉過頭去,就見趙大力挑釁地看著她,她知道他這是要以牙還牙,好報那一箭之仇。
余錦瑟瞪了趙大力一眼就爬起來接著往前跑去了,她不信命,她更是不甘,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她不能就死在這裡。
趙大力顯然不是個大度的人,余錦瑟給了她一箭,他就要一二十箭地來還。就見他一直不停地朝余錦瑟所在的地方射去,而他的箭術委實不算好,要麼遠了,要麼近了。
他愈發氣憤,也就有些不管不顧了,竟是有好幾箭都擦著余錦瑟的身子過去的,她身上立時又多了好些傷口。
余錦瑟不服輸,也不管後面向她飛來的箭,只是咬緊牙關繼續往前跑著。
趙大力見余錦瑟這副模樣,更覺好玩:「還真是個倔的,老子就不信收服不了你。」
說著,他又射了一箭出去。
余錦瑟只覺自己肩頭一痛,身子終於支撐不住,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然後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趙大力見狀,不禁輕吹了聲口哨,甚為輕佻。
而一邊為首的官兵卻看不下去了,冷冷道:「你這是要玩死她嗎?她一個弱質女流,再如此下去還能撐得下去?到時候你答應大人的銀子怕是拿不到了。」
趙大力自然是再清楚不過,其實他能讓沙城知府心甘情願地撥官兵給他也是因著他告訴知府這人有銀子,到時候可以從她身上好好撈一筆。
俗話說,財不外露。
這女子傻不溜秋的,身上穿的衣裳都是皇商余家出的就暫且不提了,還說什麼家裡銀子多得很。
正巧有人陪著她來了,他抓住了她,逼著陪她一起來的人給銀子不就行了?這肥羊是萬沒有讓她從自己手中溜走的道理。
其實起初他知道這女子入了西風坡后是不打算追來算賬的,奈何西沙店的老闆娘告訴他這人活下來了,他也就帶著人來了。
他的損失定要從這人身上找補回來,至於知府的那一份,當然也要從她身上拿到,不然最後遭罪的還是自己!
趙大力想通了,便將弓箭收了起來,然後帶著幾個官兵驅馬往余錦瑟滾下的山坡行去。
余錦瑟直直地滾下了山坡,直到身子撞上了一個枯樹榦才被迫停了下來,她掙扎著想要起身,可無論如何她的腿都使不上力。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停。她就雙手扒拉著往前爬去,指甲縫裡都被嵌進了泥土也不在乎,可還沒爬兩步她就聽到後面的馬蹄聲往這邊來了。
她還是不認輸,使出全身的力氣往前爬,臉都憋得通紅。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她挪出一段路了。只是當她再想往前爬時卻覺著自己身子底下的泥土一松,整個人就直直往下掉去。
幾人方才遠遠地分明瞧見余錦瑟還在這裡,不過一會兒功夫就沒見著人了,他們只覺奇怪得很。
趙大力更是惱怒,要是找不到人先是知府那一關就過不了,最後還得自己裝孫子掏銀子去擺平。
「搜,老子就不信了,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一個鬼影都沒有,她是怎麼逃走的。」
不大會兒,幾人就聚集到了余錦瑟掉下去的那個黑洞邊。
「這地兒人跡罕至怎麼突然有個這麼深的坑?」趙大力做生意的,見識自然要多些,「這土分明是新被挖出來的。」
「誰知道幹什麼的?這還是西風坡的地界兒,白日里沒甚狼,可再晚些就保不齊了,頂多還有兩個時辰就要下山了,從這兒回去還有一段兒路要走呢。」那為首的官兵不客氣道。
其實這官兵向來看不慣趙大力的做派,就是知府大人的做派他也是看不慣的,更是看不慣兩人勾結,可他還要養家糊口啊,什麼也不能說,就只能期盼著朝廷能早日另派個官兒來。
趙大力瞪了那官兵一眼,道:「是你們大人派你們跟著我的,一切都要聽我的。」
為首的官兵也不客氣:「我只聽大人的吩咐。況且人沒了,怎麼跟大人交代?這坑深得很,估摸著她就是從這兒掉進去了。保不齊裡面有什麼洪水猛獸的,到時候出事了誰負責?」
趙大力氣不過這官兵用這種口氣對自己說話,可如今他沒抓到人,要是再讓知府的人折在這兒了,保不齊知府要跟他鬧崩了。
他對著那為首的官兵冷哼一聲,便不再管他,翻身上馬而去。
可他到底還是不甘心的,他心頭盤算著,要是自己逮住機會了定要這人好看!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到死也沒這個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