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狼群
王大心頭大駭,當即就拉住了一旁正在收攤的小攤販,急急問道:「請問站在這裡的那位小公子呢?皮膚白白的,跟這裡的許多人都很不一樣,一眼就瞧得出來。」
那攤販方才便在這兒,甚至自己的攤子也被殃及了,可沒一個人能賠他東西,他心裡也不免帶了點氣。
「那小姑娘啊?你說說吧,一個好好的姑娘,裝什麼男人啊?還敢學著別人做什麼拔刀相助,那趙大力是能惹的嗎?我一個做小生意的容易嗎?這東西都是她惹的。」
王大沒心思聽小攤販念叨這些個事兒,當即從懷中掏出了個碎銀子扔給了他:「現下你可以說了吧?」
那小攤販拿著那銀子咬了一口,這才諂笑道:「看樣子那姑娘果真沒有口出狂言,家裡當真是不凡的,我看啊,你們都不是一般人吧?」
那小攤販見王大面上不耐,忙又將方才的事兒同王大說了。
「他們往那兒去了。」末了,他又補了句,「唉,那姑娘惹誰不好,偏惹趙大力,那趙大力偏生還一眼就看出了她是個姑娘。起先我都沒看出來哩,不知現下那姑娘怎麼樣了……」
王大沒心思再聽小攤販接下來說的話,當下便去尋了匹馬來往那小攤販指的方向奔去,可到了那地兒后除了一灘血跡還有兩三支羽箭外是什麼都沒有見到。
無法,王大隻好又騎著馬回沙城打聽趙大力的住處。
余錦瑟和被他救下的男子到了一處荒無人煙的地界,自從他們往這邊跑之後那群人就沒追他們了,她直覺這地方不對勁。
驀的,她聽到了一聲狼嚎,她身子禁不住一僵,定了定心神,才對身後的人說道:「那些人方才就沒追上來,我總覺著有問題。不知公子可熟悉路?這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們還是尋路回去吧。」
那男子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問道:「啊?」
後來他又意識到什麼,補道:「我也不大熟悉路,方才只顧著往前跑了。」
余錦瑟突的變得很是急躁,明兒分明就能見到渡遠了,她就可以確認他是否平安了,可就是因著她多管閑事,現下連自己能不能活著都不知道了。
她雖覺著萬分懊惱,但還不至於後悔救下了這些人,畢竟好幾條命啊,她抱怨歸抱怨,面色不好歸面色不好,卻也不至會牽累他人,對他人口出惡言。
所以坐在余錦瑟身後的男人並未察覺到余錦瑟的不對,只道:「要不我們今兒晚上就在這裡將就一晚,明兒天亮了再說?到時候也好找路。」
余錦瑟已經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平靜回道:「好。我們去找點柴火。」
兩人下了馬,借著邊關的朗朗星光開始尋起了枯枝。這邊關的風沙甚大,活起來的樹木不多,兩人找了半晌也沒找到什麼好的柴火,大多都是枯草,夾雜著一些不耐燃的木柴。
余錦瑟嘆了口氣,認命地將柴火堆在一起,不無失望道:「公子可有帶火摺子?」
她身上沒火摺子,這東西都是王大帶著的,王大顧念著她的身份,也從不讓她做這些個事兒。她覺著自己都快被養得四肢不勤五穀不分了。
男子看著在余錦瑟手中燃起來的火摺子,那雙藍眼睛愈發耀眼,似是遇到了什麼令他萬分興奮的事兒。
突的,又傳來了一聲狼嚎,余錦瑟握著火摺子的手禁不住一顫,火摺子就掉到了地上。她的心攥成一團,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沒看見,倒是令她安心了不少。
回頭一瞧,火已被自己點燃,她這才悄然送了一口氣。
那男子看著余錦瑟這般反應,不禁覺著這人真是有趣,分明怕得要死還要逞能,硬憋著。
思及此,他竟是起了逗弄的心思:「這裡有狼,很多,可能是狼群。」
他面上很是正經,無一絲玩笑意味。
余錦瑟瞧著他這副認真的神色,背脊一僵,面色微微發白,聲音都帶上了些顫抖:「是嗎?那……那有什麼辦法可以防止狼群的靠近嗎?」
「火可防狼,但這火顯然是燃不到天亮了。」這倒是事實。
余錦瑟臉色是愈發難看了,急切道:「那我們再去找些柴火來吧。」
「沒用,這周圍的柴火大多都在這裡了,去遠了只怕更危險。你別怕,我不會讓你受傷的,你救了我,我還是知道知恩圖報的。」
男子這會子說的話是一絲作偽也沒有,神情比方才還認真。
余錦瑟搖了搖頭:「沒必要,能活著自然是好的,要是活不了也別拖著大家一起死。」
「姑娘還真是豁達。」
男子那雙總是透著冷然的藍色眼睛裡帶上了絲難得的笑意。
余錦瑟搖了搖頭:「不是豁達,只是不想欠人情吧?」
「可是姑娘好像很喜歡讓別人欠你人情?」
男子說這話時其實沒別的意思,但聽在余錦瑟耳朵里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她愣了一瞬,才道:「知道了,以後盡量忍住吧。」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還是分外感激姑娘的。」男子見余錦瑟不欲再談,「不知姑娘芳名?」
余錦瑟心念一轉,道:「我叫余念雪。」
那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昱?是哪個昱啊?」
「自然是剩餘的余。」余錦瑟在是非之地待久了,對這句問話很是警惕,「不知公子叫什麼?」
「我叫萬鎖。」
余錦瑟只覺這名氣奇怪得很,卻是沒再多問,誰還沒個秘密啊?
兩人就這樣對坐了許久,余錦瑟覺著累極,終於有些撐不下了,開始頻頻點著頭打瞌睡。
萬鎖看不下去了,道:「你先睡吧,我來守夜。」
他見余錦瑟似要拒絕,忙又補道:「我常年生活在這地兒,自然懂得多些,你也不必想太多。」
余錦瑟覺著萬鎖說得也對,也就放心地躺在了地上,晚上風大,有些冷,她就蜷成一團。
萬鎖見狀,就想將自己的外衫脫下來給余錦瑟披上,可他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的衣衫,實在破得很,怕是也遮不了什麼,只得作罷。
萬鎖看著沉沉睡過去的余錦瑟,不知為何,冷硬的心只覺一陣柔軟,不自覺地就挪到了她身邊坐下。
看著她柔和的眉眼,他心念一動,就要伸手去描摹一番,只是手伸到一半,就有一聲長長的狼嚎聲響了起來。
只見余錦瑟皺著眉翻了翻身就要醒轉過來,他眉目間染上了層不悅,但還是挪動著身子回到了自己方才坐的地兒上去。
余錦瑟醒來后,就聽耳邊又傳來了聲狼嚎聲,她剛醒,冷不丁聽到這聲音嚇得一個激靈,終於反應過來后就見萬鎖站了起來。
她緊張地問道:「狼是不是離我們愈發近了?」
豈止,聽這此起彼伏的狼嚎聲,狼怕是還不少。
「怕是狼群。」
萬鎖常年混跡於這些個地方,也打死過不少狼,這會子卻也忍不住擰緊了眉頭。要是一兩頭狼他還行,要是狼群,他怕是也制伏不了,遑論還帶著個手無寸鐵的女子?
余錦瑟看著萬鎖緊皺的眉,知曉如她所料,事情萬分棘手。她心頭襲來陣陣荒涼之感,只嘆自己今兒怕是會命喪於此。
怕死嗎?她當然怕。但她更怕臨死都不能見到渡遠,親眼確認一眼他是否平安,她更不想死後在奈何橋頭看見他。
其實,她更想跟他相守一生的,他們的緣分實在淺薄,不過做了短短兩年的夫妻。
她不甘!
縱使她心頭百轉,但她還是沒央求什麼,只道:「要是你能逃就逃吧,要是我可以逃,我也不會管你的。」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在絕境中總想找個人傾訴一番,她忍不住又補了句:「我還有珍視的人,我想同他攜手一生,所以這回我定然不會再心軟了。」
萬鎖聽了這話,一向堅硬的心竟是忍不住隱隱抽痛,但他面上卻是不顯:「我知道了。」
話罷,狼群已至,而那明明滅滅的火光也徹底熄滅。
余錦瑟乾脆利落地翻身上馬,將弓箭搭在手上,吼道:「快上馬。」
萬鎖也不廢話,幾個蹬步就躍上了馬背,坐到了余錦瑟的身後,他側頭看著余錦瑟的側臉,破天荒頭一次地玩笑道:「你不是說救自己就可以了嗎?」
余錦瑟可沒心思跟萬鎖玩笑,乾脆利落道:「可是明知能救人卻不救,那我晚上會睡不著覺的。一匹馬,多份期望,總要試一試。」
話罷,余錦瑟雙腿一拍馬腹,馬兒就開始跑了起來。
她跟著衛渡遠上山打過獵,自己也獵過小件的東西,大件的還真沒獵過,但她還是知道怎麼才能將獵物一擊致死。
她再沒有婦人之仁,搭弓射箭,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一頭狼應聲倒地。
可就是因著余錦瑟這一擊,整個狼群便沸騰了起來,所有的狼就向著他們飛撲而來。
馬兒馱著兩個人,哪裡跑得快?兩人一時無法脫離狼群的包圍,只能硬著頭皮跟狼群進行殊死搏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余錦瑟想,這跟波譎雲詭的京城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