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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葯

  又過了個五六日,余錦瑟身子骨雖說還算不得多好,到底是能斷斷續續吃些流食了。


  讓余錦瑟滿意的是經過那日的敲打,她到院子里坐了會兒,還有期間發生的事兒倒是沒傳到恭親王的耳里。


  只是這身子好起來了余錦瑟要想的事情就多了,譬如失憶之事,譬如恭親王隱瞞自己之事,還譬如玉葉之事。


  當然,她現今也只能想想,畢竟這院兒里可一個能與她推心置腹,誓死效忠她的人都沒有。


  余錦瑟在屋子裡待得委實無聊,突的想起昱弘和那日提起的螢火蟲。按理說她暈過去了該是落在了那裡才是,可依著昱弘和的意思他似乎幫她提了回來。


  她難道不怕恭親王知曉她深夜出去尋她的事兒嗎?昱弘和不像是沒有顧忌的人。或者他真的坦蕩蕩?

  可自己被綁架,又差點被羞辱的事兒,該是同他脫不了干係才是。


  簡直是一團亂麻,她也懶得想了,乾脆對侍立在一旁的玉葉問道:「我的螢火蟲去哪裡了?」


  玉葉愣了一瞬,問道:「什麼螢火蟲?奴婢從未在屋子裡見過螢火蟲,是小姐想要看嗎?奴婢這就吩咐人晚上去捉去。」


  余錦瑟微微愣了愣,不再言語,只當那日昱弘和不過隨口一說,怕是早將螢火蟲遺落在了那屋子裡吧!


  她禁不住嘆了口氣,她還想著將那群螢火蟲給放了呢。


  想著想著,余錦瑟禁不住又皺起了眉頭,自己那弟弟叫什麼名字來著?她怎麼突然不記得了?還有宋氏那一雙兒女,他們叫什麼呢?


  這令余錦瑟很是焦躁,她怎麼就不記得了呢?


  她忍不住從床上站了起來,煩躁地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一旁的玉葉見了,也不敢勸什麼,只得將披風給余錦瑟披上,嘴裡不忘叮囑道:「小姐,你身子還未見大好,小心些才是,別受風寒了。」


  玉葉話是這樣說的,可她恨不得余錦瑟早早死掉才是。


  這人前幾日吃不下飯,葯也喝不下去,看著一片頹靡之勢,她都以為她要死了,哪想到現今又好起來了,真是氣人!


  余錦瑟正為自己記憶似乎又出了問題而著急不已,自然錯過了玉葉臉上閃過一瞬的怨毒。


  她是好不容易才想起那些個事兒的,雖說不儘是美好的回憶,可於她一片空白的記憶來說可說是如數家珍。


  這時候香兒端著葯進來了,不知為何今兒的香兒似乎格外的心不在焉,都走到余錦瑟近前了才反應過來,直接將托盤送到了錦瑟面前,也沒著急忙慌地讓她去床上躺著。


  余錦瑟想著事兒也沒注意,一個回身就撞到了香兒端著的托盤上,葯碗里裝著的葯頓時傾倒了出來,灑了余錦瑟一身。


  香兒這才回過神來,立時跪在了地上去,告饒道:「小姐恕罪,香兒不是有意的。」


  玉葉反應極快,率先走到余錦瑟近前就要拿手帕子給她擦灑了一身的湯藥,卻是被余錦瑟給阻了。


  余錦瑟不喜玉葉的靠近,拿著自己的帕子隨意擦了兩下就沒多大在意了,只皺著眉問道:「沒事,這葯不算燙,你先起來吧!」


  余錦瑟裡面就穿了個裡衣,然後直接在外面披了個披風,這會子也只打濕了外面的披風罷了。


  所幸這湯藥雖比平日里可以入嘴的要燙一些,但到底沒全潑在她身上,披風也脫下得及時,倒也不礙事。


  屋裡的丫鬟這時候已機靈地拿了件乾淨的披風來了,她重新披好后見香兒還跪著不動,本就焦慮不安的心更是不耐,出口的話不免冷了些:「我說話對你是不管用了嗎?起來便是。」


  香兒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忙站了起來:「香兒不敢,小姐的話香兒自是要聽的。」


  余錦瑟心情再不好這會子也察覺到了香兒的不對。


  要曉得,香兒平日里最是細心了,斷不會這般毛手毛腳,要是真將湯湯水水給潑到主子身上了,她第一反應也只會是拿帕子去擦,或者直接找件乾淨衣裳來,哪裡會慌慌張張地直接跪在地上請罪啊?


  況且,她這會兒細細打量過去,就見香兒眼眶子似乎有些紅,該是哭過了。香兒可不是個打翻葯碗就會嚇得哭的人,她也自問自己還沒那個威懾力。


  她剛要開口詢問就聽外面的人通報說衛渡遠來了。


  余錦瑟著急問衛渡遠一些事兒,看了眼垂手立在一側的香兒,想著這人一直服侍著自己哪裡也不會去,乾脆待會兒再問便是,便將到嘴的話給收回去了。


  她只朗聲對外面道:「勞煩衛將軍等等,女兒家事情多。你們好生伺候著衛將軍。」


  等外面人應了,余錦瑟便轉身去換衣裳了,總不能只穿著個裡衣,披個披風就去見人了,委實失禮。


  要是方才魂不守舍的余錦瑟或許還真能幹出這等事,現今被拿湯藥一潑,她倒是回過神來了。


  雖然心急,但還算能穩住自己的心神了。


  余錦瑟的身子骨還不算多好,香兒便又吩咐人抬了個小榻出去,她一出門就被人迎到上面躺好了,還蓋了個毯子,讓人看著也是哭笑不得。


  余錦瑟現今可不在意這些,將人遣遠了些,才面色焦急地從毯子下伸手去拉住了衛渡遠衣袖的一角,急急問道:「你可還記得我弟弟喚作什麼?還有……對了,還是宋氏的一雙兒女,他們又加什麼?」


  衛渡遠面色一凜,臉上笑意蕩然無存,他猶記得他前幾日來探望錦瑟時她還能準確地說出她弟弟的名字,這才過了五六日竟是記不清了?

  他可不覺著那會子也是因著腦子不大清醒才恍惚記得的。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們又給錦瑟用了葯!難不成……


  他想起他拿回去的那塊沾了葯的帕子,因著帕子幹了,大夫也不好嘗裡面有什麼葯,多半只能靠聞,葯也不齊全。


  但那大夫說了,這葯絕不是治療脾胃的葯,且用藥怪得很,不像是正當用處的。其中有兩味藥用得分外兇險,但合起來卻又不會害了人命,會不會傷身子就不知道了。


  如今看來……這葯竟是……


  他竟親手給錦瑟餵了能令她失憶的葯!


  思及此,他雙手不禁顫了顫。


  余錦瑟見衛渡遠這副模樣,只覺很是不對勁兒,定了定心神,擔憂地問道:「你怎麼了?」


  衛渡遠很快掩飾好了自己的情緒,笑著搖了搖頭道:「沒事,別慌,我跟你說。你弟弟名喚衛天賜,是因著衛豐覺著那孩子是上天賜給他的,故得了此名。至於宋氏一雙兒女……」


  余錦瑟見衛渡遠提到宋氏母子三人時眼裡有寒光閃過,知曉這人怕又是因著自己對那三人很是不待見了,慌亂的心倒是有了絲安定。


  「一個叫衛芊芊,一個叫衛北。」說著,他還不忘叮囑道,「那兩人你別管。」


  余錦瑟看著衛渡遠認真叮囑她的模樣,抑鬱了許久的心情突然大好,爽快地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她又不是什麼絕對良善之輩,這幾人於自己並無血緣關係,且還總是想著害自己,她為什麼要管他們?說來,他們如何都是咎由自取!

  況且衛豐都不管他們了,只囑託她照顧好衛天賜,旁的都沒提起,她也當這幾人不存在罷了。


  她現今記憶不全,說不得那幾人還對她幹了些什麼「好事」呢!


  心是不會騙人的,她的心告訴自己,這幾人就算有難也是救不得的。甚至對他們,她有股強烈的恨意。


  想著,她不禁獃獃問道:「以前,他們母子三人除了對我不好之外,是不是還做過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余錦瑟說完,雙眼不錯地盯著衛渡遠,想看看他是個什麼反應,果真見他沉默了起來,眼裡還閃過一抹陰狠。


  她耐不住了,試探著問道:「是什麼?」


  衛渡遠看著余錦瑟強裝鎮定的眼神實在不忍說出那些個事兒,末了,只道:「有些事想不起來倒是好的,我沒法子告訴你,我……捨不得……」


  話罷,他也不待余錦瑟再問個什麼,便岔開話頭道:「你怎會突然記不起旁人的名字?你就沒有疑惑過嗎?」


  余錦瑟遲疑了一瞬,獃獃地看著院子的一角,半晌,才道:「你是不是曉得了什麼?」


  衛渡遠循著余錦瑟的視線也看著那一處,聲音平緩沒甚起伏:「是,曉得了。你相信我嗎?」


  余錦瑟嘴角勾起了抹苦笑:「你覺得我還有什麼選擇嗎?」


  衛渡遠臉上顯出了個輕鬆的笑來,聳了聳肩道:「或許吧!」


  余錦瑟突的覺出這一問一答的趣味來了,臉上的笑也禁不住真切了幾分,低低問道:「或者你覺著我可以信你嗎?」


  衛渡遠臉上笑容盡數斂去,仍是沒有瞧余錦瑟,但神色卻分外鄭重:「誰都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信我。」


  余錦瑟微微一愣,偏頭看著這樣的衛渡遠,竟是挪不開眼。半晌,她才吶吶問道:「好,你說。」


  衛渡遠神色不變:「那葯……還是不要喝了。」


  余錦瑟臉色大變,其實她方才已隱隱有了猜測,但是不敢確定,如今衛渡遠卻是證實了她方才的猜想。


  她這幾日能喝下藥后葯就一直沒斷過,可她覺著有些記憶好像又開始不清楚了,直到今兒……


  一個人不可能在短短几日就忘記才發生不久的事兒,她找回的回憶就是不久前的事兒。


  突然忘了,只有一種可能,要麼腦子受了傷,要麼吃了什麼葯。


  她則是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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