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螢火蟲
是夜,余錦瑟等香兒等人都睡下了便穿戴好衣衫披上披風往西院的偏院去了。
余錦瑟遠遠地就瞧見了站在廊檐下提著紙燈的昱弘和,恍惚中,她腦子裡模糊閃過一個人影,似乎也有個人這樣提著燈等過自己。
這般想著,她臉色更是柔和了幾分,臉上帶上了柔和的笑意:「兄長久等了,不知兄長約念雪來此是為何事?」
昱弘和頗為大氣地擺了擺手:「別給兄長我整這些個知書達理,看起來怪疏遠的,一點也不親近。」
「至於叫你看什麼,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昱弘和說這話時眼裡閃著奇異的光,隱隱地還有些興奮,在不大明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詭異。
余錦瑟心頭有些沒底,狐疑地瞧了眼昱弘和,但到底還是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想往裡去,沒成想卻是被昱弘和給拉住了。
她疑惑地看著昱弘和,就聽他道:「不行,得把你眼睛給蒙上,不然就沒有意思了。這可是你兄長我的一份心意,要是拒絕可就不像話了啊,哥哥我是要傷心的。」
余錦瑟本還想說個什麼,昱弘和卻不言分說地將自己手上的紙燈塞到了她的手中,然後直接上手將她的雙眼給蒙住了。
做完這一切,他嘴裡還道:「這樣就好了,你就看不見了。你放心,我帶著你呢,不會有事的。」
余錦瑟在昱弘和的掌心裡眨了眨眼睛,最後還是配合地閉上雙眼了,畢竟也是這人的好意,自己要再說什麼怕就是不識好歹了。
昱弘和感覺到手心似被一把刷子刷過般,覺著有些癢,心頭似乎更為軟乎了,可他面上的笑卻愈發詭異滲人了。
余錦瑟走著走著突的覺著這場景愈發熟悉了,好像也曾有一雙溫熱的大手這般捂住自己的眼睛,然後那人一直在自己耳邊輕聲軟語地叮囑著什麼。
那時的她是什麼感覺了,好像那人不知那雙大手很是溫熱,那人的胸膛也是熾熱溫暖的,在身後緊緊靠著自己。
可如今,身後的人離自己有些距離,兩人的衣衫雖偶有摩擦,卻總也感受不到那份溫暖。不知為何,她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渴望,她微微往後傾了傾身子。
不對,不是這樣的。
那人的胸膛是溫熱的,是呵護的,不是這樣的。
還有那雙手也不是這樣的,那人不知是因著常年練武還是常年做活的緣故指根處生著一層厚厚的繭子,身後的人手上雖也有卻沒那般厚。
余錦瑟確定了那個記憶中模糊的人影不是身後之人後頗為失落地往前走了走,又拉回了同身後之人的距離。
昱弘和自是發現了余錦瑟對他的忽近忽遠,他心頭微微有些失落,看了眼腳下的台階,嘴角又勾起了抹笑,卻沒有開口提醒的打算,就那般眼睜睜看著她腳下一個趔趄。
余錦瑟身子一歪,以為自己就要摔倒,心禁不住提了起來,誰料身後之人竟是將她給攔腰抱住了。
她的雙眼還是被昱弘和的一隻手給捂住的,但她這會子已回過神了,略微窘迫道:「謝謝兄長,不過現今已經好了,兄長可以放開我了。」
昱弘和笑了笑,道:「是我的不是,方才忘了提醒你那兒有個台階。」
余錦瑟搖了搖頭便沒再說話了,兩人接著往裡走去。
越往裡走,余錦瑟也不知為何,竟覺著愈發冷了,這時候就聽昱弘和在她耳邊道:「好了,我們到了。」
余錦瑟禁不住躲了躲,對於昱弘和的親近她委實不適應。
因著雙眼長期處於黑暗她的眼睛還有些不適應突如其來映入眼帘的光線,半眯著眼的她自然是沒瞧見昱弘和在她身後悄悄冷了臉色。
待適應了眼前明亮的光線余錦瑟緩緩將擋在自己眼前的手臂給放下了,她細細看著面前的紙燈,猛然發現這掛在樹上的紙燈里放的竟是一隻只螢火蟲。
她不禁驚嘆道:「好美啊!」
說著,她就想伸手將紙燈給取下來,奈何紙燈掛的地方委實太高,她踮起腳來不過能勉強勾住,最後受驚的還是紙燈籠里的一隻只小小螢火蟲們。
她想再試一次,卻是跳得猛了落地時竟是不小心撞到了身後的昱弘和。她連忙回身道歉,見他擺了擺手示意不在意她才又回頭去看掛在樹上的紙燈籠。
余錦瑟曉得依自己這身量是無法將樹上的紙燈籠給取下來了,禁不住在心頭嘆了口氣,才回頭對著昱弘和吶吶道:「不知兄長能不能幫我將」
昱弘和看著余錦瑟期盼的雙眼,笑道:「我就想看看你要什麼時候開口叫我幫忙,真是倔得很,開口叫我幫忙就有那般難嗎?」
余錦瑟笑了笑,打趣道:「這不是想著兄長身子金貴念雪就自己動手了嘛!」
昱弘和忍不住伸手彈了余錦瑟的額頭一下,臉上的笑意更是溫柔了幾分:「也學著打趣你兄長我了,分明是你自己貪玩!你這般污衊我,可是浪費了我捉了許久的螢火蟲。」
余錦瑟本還因著昱弘和那一下正吃疼地摸著自己的額頭,這會子聽了昱弘和的後半句話立時愣在當場:「這螢火蟲……是兄長親自捉的?」
昱弘和點了點頭,肯定道:「當然。」
其實這螢火蟲哪裡是昱弘和親自捉的啊,他不過是捉了一兩隻罷了,後來嫌棄確是無聊也就懶得再捉,全是吩咐他院兒里的下人去捉的,不過他一直在旁邊瞧著就是了。
余錦瑟對於昱弘和的話自是深信不疑,要說感動卻是沒有的,剩的只是滿心惶恐,到了嘴邊只餘一句道謝:「勞煩兄長費心了,兄長是世子,可不能再做這種事了。」
昱弘和聽了這話臉上笑意漸消,也不再看著余錦瑟,而是看著她手中的紙燈籠道:「父親很是擔心你,我這也算是為他分憂了。況且,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是要多關照你的。」
他似是隨性而起,伸手點了點余錦瑟手中拿的紙燈籠,接著道:「要是換成別的姐姐妹妹自然是用不著我操心的。」
說著,他又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可你卻是不同,你什麼都不知道,又只喜自己一個人呆在雪梅園。你要是沒事還是多在府中走走,認識認識府上的姐姐妹妹,有人陪著你,父親和我也不怕你總也孤單了。」
昱弘和這話說得頗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叫余錦瑟心生愧疚,又是一番道歉:「是念雪的不是,以後不會了。」
昱弘和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說這些話也不是為了責怪你莫要放在心上。看看這螢火蟲吧,也總要這麼多才能有亮光。」
余錦瑟知道昱弘和的意有所指,可她不喜恭親王府上的那些個人,他們說話總也酸溜溜的,她不愛聽,更不待見。
其實說來說去不過是她不願意處置那些個關係,她在這裡總沒有種歸屬感,更是沒有將這兒當自己家。
余錦瑟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又道:「兄長放心便是,念雪以後不會了。」
大抵她這輩子也是不會再嫁人了,這裡該是自己會呆一輩子的地兒吧!
正在此時,一道驚慌的男聲從不遠處聲傳來:「走水了,快來滅火啊,走水了……」
余錦瑟和昱弘和同時抬頭,就見隔壁院子竟是無端端起了火,火勢似乎還不小,說不得就要燒到西院主院這邊來了。
余錦瑟大驚,忙道:「起火了,兄長,我們快去叫人……」
說著,她就要往外面走去,不料昱弘和卻是拉住了她的手臂,道:「那下人吼一嗓子府上許多人該是都聽到了,我們還是去西院主院看看,說不得還有人在裡邊兒。」
余錦瑟急中生亂,也沒想這麼偏亂的院子,一看就是久未有人打理的,哪裡還會有什麼人來啊?
她也不管昱弘和跟沒跟上提著裝有螢火蟲的紙燈籠拔腿就往西院的主院奔去了。
余錦瑟本就在西院的偏院,跨過一個回門就到了主院,也沒瞧見院子里有什麼人,她直直地就往主屋裡奔去。
一推開門她就聞到了一股子腐爛的味道,該還有些什麼別的味道混雜著,不禁令她皺起了眉頭,胃裡也是一陣翻滾。
她強壓下了那股子反胃的感覺,又往屋子裡走了幾步,就見這屋子裡詭異得很,擺滿了刑具,甚至還帶著血。
她定了定心神,又往裡走去,嘴裡還不忘喊道:「有人嗎?還有人在屋子裡嗎?」
衛豐現今活著就是生不如死,聽外面鬧著說隔壁屋子走水了也沒在意,還是那副昏昏沉沉的模樣,他甚至想要是能一把火將自己給燒死在這屋子裡也好。
可這會子乍一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竟讓他一個激靈,這不是他那來討債的女兒嗎?
他當即就喊了起來:「錦瑟,余錦瑟……」
余錦瑟已經有好一段兒沒聽見旁人再喊她這個名字了,她突的想起了那個刻意被她遺忘的人,禁不住愣了一瞬。但她很快就反應過來,立即循著聲音往裡面走去。
可看到屋子裡的場景時,她忍不住大喊了一聲,手中的紙燈籠也隨之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