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不再信任
外間伺候的人不大會兒就將一丫鬟給帶來了,恭親王又揮了揮手,書房內就剩他們三人了。
余錦瑟靜靜打量了那丫鬟半晌,才試探著問道:「我在鎮北將軍府的時候是你貼身伺著我的?」
「是的小姐,奴婢名叫玉葉,小姐現今派人去打聽也是能打聽得出來的。」玉葉垂著頭恭恭敬敬地回道。
余錦瑟心慌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對這玉葉卻是喜歡不起來,但她細想想,好像自己的感覺都是錯的,她只當自己又瞎想了。
「你同我說說那人是怎麼待我不好的?」
玉葉聽了余錦瑟的問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這才帶著哭腔開口道:「奴婢本不該說過去主子的不是,可如今奴婢因著女主子被王爺救了出來,王爺和女主子就如奴婢的再生父母,奴婢就該知無不言才是。」
「男主子隨便要府中的丫鬟就不說了,他還……還有特殊癖好,總是愛拉著女主子你做些你不願意做的事,他……待奴婢們過分些,不過常常以鞭子伺候,你還好,但……」
「別說了。」余錦瑟厲聲打斷道。
她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其實她這回醒來已經憶起了一些事,好像是一對兄妹將自己送到了一座山上,而那山上的土匪將自己帶到了土匪窩裡。
她自己被綁著,醒來就瞧見了衛渡遠站在自己床前。
她不知道這是噩夢還是真實發生過的,她想求證一番這才來問了自己父親,看樣子果真如此。
余錦瑟看了眼跪在地上正默默擦著眼淚的玉葉道:「王爺,這丫鬟想必在我走後受了不少苦,既然她以前是伺候我的,以後也讓她跟著我吧!」
恭親王意味不明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玉葉,道:「你喜歡留著就好。玉葉,過去的事兒就過去吧,以後你只記得專心伺候小姐便是,你該曉得分寸。」
玉葉磕了好幾個頭,對著恭親王和余錦瑟又是一陣千恩萬謝。
余錦瑟受不了這個,連忙叫人起來。
既然事情已經問清楚了,她也不再多留,同恭親王告了退就離開了。
恭親王見著,不禁暗地裡鬆了口氣。
他當時吩咐人將被鎮北將軍府趕出來的玉葉救回來不過是隨意動的一個念頭,好以備不時之需,還真沒想到這人如今竟是排上了大用場。
恭親王勾唇一笑,要是鎮北將軍府的人知道了被自己打得半死趕出來的丫鬟如今不但活了,還讓她助自己得了錦瑟的信任,不知他們該作何感受?
要他說,還是自己那妹妹不夠狠,都是宮裡出來的,竟是不知斬草除根的道理,還真是好笑。
壽春公主如今還真是焦頭爛額,她哪裡知道丟了一個錦瑟,連自己兒子也要丟了。
余錦瑟這個兒媳她是打心眼裡喜歡的,可比起自己兒子在她心中的分量,那自然是拍馬不及的。
她不禁想,或許錦瑟沒了還正正好,免得這人亂了自己兒子的心,做什麼都不管不顧的。
壽春公主這樣想是無情了些,可也不無道理,這人肚子久沒動靜就罷了,身後也是個沒權勢的。就說現今,衛家任何一人出了點事,誰還能幫忙啊?
她甫一得了這消息便想進宮面聖的,卻是被衛磐攔了下來,說是已經求過了,皇上只說交給刑部審著,旁的都不要管。
可她哪裡真能不管?
去探監,刑部侍郎宋昕卻是不讓,說什麼皇上不允。去求太子,太子只說他會想法子,可這法子她是到今兒也沒看見。
她也知道這事兒急不得,法子不是一時半刻拿得出來的。但錦瑟的事兒還擺在那裡呢,她心中也是有些怨自己皇兄的,如今自然多了幾分不信。
要知道,渡遠這娃子是她從小看到大的,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哪裡有不急的道理?
衛磐看著壽春公主急得嘴角冒泡,他又哪裡好受?
這事兒可大可小,他想去求見恭親王,可恭親王卻閉門謝客,說是自己病了,除了出事後的第一日來上了早朝之後是再也沒來過。
兩老在屋裡急得團團轉,求救無門的時候只覺鎮北將軍府實在勢單力薄。
還是柳園擔心二老承受不住,特特來走了一遭,說了好一遭的話才稍稍安了他們的心。
小六也是急得不行,看著二老這般,心頭是愈發不好受,心中也有了決定。
是夜,只見一人影趁著月光皎潔在恭親王府房頂上不停的跳躍飛奔。到了雪梅園,他終於停了步子,在房頂待了半晌,趁著兩隊侍衛交接的空檔一個翻身進了余錦瑟所在的屋子。
因著前幾日的事兒余錦瑟一直睡不好,一睡著就會做噩夢,這會子自然是聽見動靜了,正要開口喊人脖子上就被架了把刀。
余錦瑟捏緊被角,強裝鎮靜道:「你想做什麼?」
小六現今也顧不得什麼大逆不道,什麼私闖王府的罪名了,扯開擋在臉上的面巾就說道:「嫂子,是我,小六!你不要叫,聽我把話說完。」
余錦瑟遲疑地點了點頭,她覺著這小孩兒還是挺招人喜歡的,只是這事兒做得忒不厚道了。
想著衛渡遠的為人,她不禁懷疑這人的人品或許也不怎麼好,畢竟還有臭味相投一說。這人如今來走這一遭,勢必也是來同她說衛渡遠的事情吧。
「我勸你還是回去的好,我不會再相信你們說的話了。」
小六哪裡能放棄?忙解釋道:「嫂子,你別被恭親王府的人給騙了,他們的心都焉兒壞了,就恨不得挑撥你跟大哥的感情了。」
「嫂子,你別不相信我說的。大哥一向疼你憐你,對你最是好了,他本來還有起床氣來著,兄弟們都不敢在早上叫他,就你喊他他什麼都不會說。」
「前幾日他綁你也不過是因著上回他在校場將你救下時看你似乎想起了什麼,他私下底就琢磨著或許以前的事兒能刺激你的記憶,為此他還特特進宮問了御醫的,御醫們都說這不失為一個法子大哥才試的,可誰想到當時出了這檔子事。」
說著,小六的語氣頗為慚愧,還帶著歉意:「對不起嫂子,當時我們就在山上卻沒守著你,哪料到竟是被歹人鑽了空子。對了,我們後來查過了,都覺著是昱弘和那廝做的,他向來看不慣大哥,總愛找茬,當初你失蹤也是他搞的鬼。」
余錦瑟聽小六如此詆毀自家兄長是覺著既好氣又好笑。
「我兄長如何不是你能評斷的,起碼我覺著他脾氣雖說不好但也沒必要跟我過意不去。你別再說了,我是不會信你的。」
小六覺著自己好像又將事情給搞砸了,他似乎總也那般笨,好像越幫越忙。他覺著一陣懊喪。
但他不能坐視不理。
很快地,他又調整好了情緒:「嫂子,你是見過大哥的,你該曉得他是什麼樣的為人,他沒必要騙你,他圖個什麼?」
「圖個什麼?為滿足他變態的慾望!」余錦瑟頓了頓,嘀咕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小六很是錯愕,半晌才道:「嫂子,你……你怎麼會這樣想呢?大哥絕不是那樣的人!他救了我,救過許多人。他教導我要好好做人,還教我念書。後來你來了,你就經常教我。你們那般好,都是那般善良正直的人。」
余錦瑟腦中一直盤旋著玉葉同她說的話,她的拳頭緊緊握緊,不為所動道:「他就是慣會做戲的。」
小六見余錦瑟一副不欲多談的模樣,狠狠心道:「嫂子,大哥好歹也救過你的命,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去刑部做個證,將大哥救出來吧!」
余錦瑟眉頭一皺,急急問道:「他被關進刑部大牢了?」
她又覺著自己的情緒似乎過於急切了,忙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月光雖亮,但小六也只能從她的語氣里猜出余錦瑟如今的心情,聽她如此問心中一動,歡喜道:「嫂子,你還是關心大哥的是嗎?」
余錦瑟不願多說:「你到底想說什麼?我不會替他求情的,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該當如此!何況你跑來威脅我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的想法?」
小六自知理虧,可見余錦瑟是鐵了心地不救他也沒法子,只道:「嫂子,大哥畢竟救了你。」
余錦瑟自然還記得此事,而且小六方才也說過了,只是如今一直聽他反覆提起她更覺心煩,當下便不悅道:「我令願他從未救過我也不願受此等奇恥大辱!」
若沒了那一遭,說不得她便不會輕易信任他,更不會瞞著院兒里的一眾人翻牆也要去赴那勞什子的約。
「你想殺便殺,反正也不見得你就能從恭親王府走出去。」
小六頹然放下拿刀的手,低低道:「小六怎麼會傷嫂子呢,小六隻是擔心大哥,更怕大嫂以後想起今日所為會心痛愧疚。小六今日大逆不道,還望嫂子原諒!」
余錦瑟心中一痛,她心中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人不會騙自己,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好孩子。她幾乎就要順服於自己的心,可想著自己父親和玉葉說的話又生生忍下了。
余錦瑟看著小六疾步向窗前移動的身子,不禁一陣恍惚。
她突的想起,好像也是這樣一個夜晚,月光灑進屋內,一個黑衣人闖進了她的屋子。那夜,她也像今晚這般醒著,只是那日的月亮沒有這般亮,可那人卻是看進了她心裡般。
可縱使如此,她還是沒有開口說出什麼承諾。
外面的響動拉回了余錦瑟雲遊的神智,她急急朝屋外走去,卻是被門口的香兒和玉葉攔下了。
「小姐,外面亂,你還是回屋歇著去吧!」香兒見余錦瑟似乎還想說個什麼,又恭恭敬敬地道,「王府被人三番兩次的闖入,若是王爺再不作出反應只怕闔府上下都會鬧得人心惶惶,旁人也會覺著我們王府好欺負了。」
余錦瑟暗地裡捏緊了自己的衣衫,過了半晌終是妥協地點了點頭,轉身回屋呆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