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壽春公主
玉葉那日說的話，衛渡遠還是放在了心上的。
他是這鎮北將軍府唯一的少爺，可鎮北將軍府的少夫人卻並不是不可替代的，而壽春公主才是這將軍府的主母，錦瑟到底還是要同她處好才是。
畢竟，他在這將軍府的威信有限，他可以管住自己院子里的人，而壽春公主才能真正管住整個將軍府的人，若是他不在府中，這錦瑟出了院門只怕會被人欺負了去。
不需要壽春做什麼，只要她漫不經心地一句話，就能趁他不在的時候同錦瑟下無數個絆子。
他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衛渡遠回來的第三日清晨，竟是破天荒地帶著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少夫人去同壽春公主請安了。
這事兒在將軍府無疑是一顆石子激起千層浪，府中下人紛紛在私底下猜測，這是他們家少爺轉性了？
畢竟，在他們以往的認知里，他們這少爺不給壽春公主擺臉色就好了，哪裡還會去請安啊？
壽春公主甫一聽聞這消息的時候也是好一陣詫異，等瞧見面前這兩位的時候更覺自己似是在做夢般。
可壽春公主到底是在宮裡浸淫多年，又嫁做人婦這麼些年，什麼大場面沒見過啊，很快便掩下了自己的情緒，笑眯眯道：「這便是錦瑟吧，早就聽將軍提起過你，倒是生得水靈。」
說著，便同餘錦瑟招了招手：「來，過來讓我瞧瞧。」
壽春公主拉著余錦瑟的手讓她坐到了她身旁，又仔細瞧了瞧她，便將自己手上戴的鐲子取了下來：「是我糊塗，也沒來得及給你準備見面禮，便拿這鐲子充作見面禮吧，你可莫要嫌棄。」
只見這玉鐲紅白相間，顏色通透，一瞧就不是凡品。
余錦瑟一見這玉鐲就曉得價值不菲，立時推辭道：「該是錦瑟的不是，來這幾日一直沒來向……」
她猶豫了，這叫婆婆也不是，喚姨娘整得壽春公主似是做妾般，大娘又弄得自己那去了的婆婆像是個妾，真真叫人為難。
她偏頭瞧了眼從進門開始就悶不吭聲的衛渡遠，見他表情沒甚變化，也不像要給自己暗示的模樣，只得硬著頭皮接著道：「一直沒來向公主請安，錦瑟心中委實難安。這鐲子瞧著便很是貴重，公主戴著定也是很喜歡這鐲子的，錦瑟更是不敢收了。」
壽春公主笑得很是得體，拉著余錦瑟的手就替她戴上了：「你莫不是看不起我這手上的東西？覺著我年紀大了，眼光不好？」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余錦瑟哪還能不收，笑道：「公主哪裡的話？錦瑟就謝過公主了。」
這一通話說下來，衛渡遠都沒插過話，但也沒擺什麼臉色給壽春公主看。
待衛渡遠和余錦瑟相攜著離開后，一旁的方嬤嬤忍不住抹了把淚，笑著道：「公主，這麼些年你裡外不是人，如今少爺可算是長大了，曉得帶著妻子來陪你說說話了。」
雖說他從頭到尾沒說什麼話，可有這新媳婦兒從中調和，不定這兩母子的關係會緩和下來。
壽春公主看著門口的方向，臉上神色不明，不咸不淡地說道：「奶娘，你莫不是越老越糊塗？」
這方嬤嬤是看著壽春公主長大的，她嫁給了衛磐，這方嬤嬤也跟著她來了這將軍府，兩人的情誼自是不一般，就算她對方嬤嬤的話頗為不贊同到底也是不會發怒的。
方嬤嬤也是曉得這個理兒的，所以也沒甚顧忌地問道：「公主的意思是？」
壽春公主輕輕擺了擺手讓一眾丫鬟出去，這才不慌不忙道：「雖說渡遠不是我生的孩子，可他卻是我看著長大的。我以前年輕氣盛，虧欠他們母子甚多，將軍又只有這一個孩子，我更是要為他多做打算。」
「錦瑟那孩子長得不錯，性子一時半刻是瞧不出來的，但這身世……」她頓了頓，又接著道，「做個小妾還可以，至於多的，是夠不上我將軍府的名頭的。要是說出去，怕是平白被人笑話了去。」
最重要的是，他們這鎮北將軍府根基淺薄，單是靠著將軍的功勛才有了今日。若是再有旁的加持，憑他們家將軍立的那赫赫戰功早封了大將軍了。
她倒也不是貪慕虛榮，只是如今皇上病重，而鎮北將軍位於四鎮將軍之首，握住的軍權也是最多的，早已有人虎視眈眈了。
況且，她是的同胞妹妹，自該支持著他安穩上位。至於如今這位皇后和他的兒子，也是不得不防。
這些個事兒就算是她親近的奶娘她也是不會說出口的，這種緊要關頭，是一點差池也不能有的，她更不允許這種差池是出在自己這裡。
她可以說是在寵愛中長大的，不單太子哥哥總是為她著想，就連她得父皇思及他們的母后先皇后總也多顧及著她和太子哥哥兩分。
這才在她愛上衛磐鬧著非他不嫁后，她這兩位至親不顧旁人的閑言碎語，硬是逼得衛磐私下裡休了糟糠妻，娶了她這公主為妻。
就連在他們成婚幾年後，衛磐動了心思打算將人接到京城郊外的別院上住著也是被她給杜絕了。
衛磐是個有責任心的人，就算她拿皇權威脅他，他也只是無奈，卻並未怪過她。
她經歷的事情多了，心智愈發成熟，心胸漸漸也開闊了，同衛磐的感情自是好了不少，她這才學會為他著想。
所以，在她一無所出后，她到底是主動提及接衛渡遠來京城。可是她到底是怕的，所以將他的原配妻子接來的事兒她還是不肯鬆口。
她現今也覺著是虧欠著衛渡遠母親的，可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就像如今她不願這鄉野來的丫頭平白佔了衛渡遠正妻的位置一樣，她會同這丫頭說清楚，也會為衛渡遠找個配得上他的，就算到頭來得不了好。
余家嫡出的三丫頭就不錯，也念了渡遠好幾年了……
不知為何，她突的覺著有些頭疼，許是今兒個想事情想得多了點吧！所以在方嬤嬤正準備再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她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她想，她需要休息會兒。
可偏生有人不想讓她歇著，這不，說曹操曹操就到，余家的三丫頭餘妙音就來了。
只見那餘妙音一雙卻月眉彎彎，透亮小巧的雙眼直直地看了過來，瞧得人心頭直發軟。一步一頓地走來，瞧著就是個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壽春見著她，低落的心情立時好了幾分。
餘妙音是個大家閨秀，見了壽春公主恭敬地福了福身，才依著壽春公主的話坐到了她旁邊。
兩人說了會兒話，壽春公主見她一直心不在焉的，曉得她不是來見自己的，不過礙於教養才先來自己這兒的。
這會子，壽春公主也不留人了，笑道：「看你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模樣，罷了，我叫方嬤嬤帶你去瞧瞧渡遠吧，他也剛回來，該是見見人了。」
餘妙音羞赧地垂著頭，嬌嗔地說了幾句話，卻也沒拒絕。
壽春公主笑著，卻是偏頭給了方嬤嬤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方嬤嬤立時會意，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餘妙音起身，羞赧地同壽春公主告了辭，便跟著方嬤嬤走了。
壽春公主臉上的笑意斂去，只望衛渡遠不要因著她的緣故給這余家三丫頭當面下不來才是，也希望自己這一番警告能讓那余錦瑟清楚自己的位置才是。
只是壽春公主還真是高估了余錦瑟的腦子，她有時候看某些事的確透徹得很，可有時候卻也傻得冒泡。
人情練達，於如今的余錦瑟而言還真沒什麼關係，她更是不會想得這麼遠了。
這也就是為何衛渡遠對她不放心，又為何到了京城便總也對她說教的緣故了。
她有些小聰明，可在京城這地界兒，這小聰明都不夠看的！
衛渡遠同餘錦瑟回到院子里后，余錦瑟就迫不及待地跑進屋將手上的玉鐲子取來放下了。
「你怎麼不戴著？」衛渡遠疑惑地問道。
余錦瑟將玉鐲子放好，隨口便道：「我不想你見了不開心，況且這玉鐲子該是很貴吧……」話罷，她就想起了衛渡遠教訓她『大財迷』的事兒，遲疑地偏頭過來看著他。
衛渡遠笑了笑，順著她的話道：「是挺值錢的，不過現今我們家也不缺銀子了，以後這院兒里的進項支出統統給你管，戴上便是。」
余錦瑟鬆了口氣，喜滋滋地笑道：「你先告訴我一聲，賬上到底有多少啊？」
衛渡遠可不打算說，賣關子道：「到時候你看賬本就曉得了。」
衛渡遠看著自己笑得更是歡樂的傻媳婦兒，心裡一陣好笑，想著，她到時候學著看賬本可有得好受了！
「不過這事兒明兒個再說，今年我們還沒打過雪仗吧？今兒這雪還不錯，我們去玩會兒？」
余錦瑟的雙眼更是亮了，壓著激動的心情問道：「可以嗎？」她可是曉得大戶人家規矩甚多的，何況這將軍府上的當家主母又是公主，只怕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衛渡遠拉著人就往外走，朗聲道：「有何不可？」
餘妙音來的時候就瞧見兩個披著大氅的人在院兒里玩雪玩得不亦說乎，她臉上的笑容立時僵住，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握緊。
那本該是她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