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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采雞樅菌二三事

  雨一連下了七八日,可衛渡遠還是每隔一日都在殺豬,不為別的,就為著向高遠將望月酒樓送肉的生意給了他做。


  不管這肉賣不賣得出去,先穩住這掌柜的才是,這可是個大生意啊!

  衛渡遠每日冒雨去鎮上,每每都穿著濕透的衣衫回來,這些余錦瑟都看在眼裡,也更是心疼他了!


  她也想過要跟他一起去鎮上,奈何他不許,她也曉得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不想為著自己安心讓他分心來顧著自己,乾脆就乖乖聽話在家裡等著,讓他無後顧之憂就好了。


  每日里她就估摸著他要回來的時辰給他熬薑湯,再燒好熱水,然後備上乾淨的衣裳。


  還好衛渡遠身子骨是強裝的,從小每日里都要習武的,這一通熬下來倒也順順噹噹地,身子也沒出什麼毛病。


  余錦瑟看著放晴的天空,臉上露出這幾日以來最是舒心的一個笑容:「渡遠,終於出太陽了。」


  衛渡遠聞聲立時從屋裡走了出來:「倒是好幾日沒見你這般笑過了,那麼開心啊?」


  余錦瑟這回倒很是坦誠:「若是不出門老天爺颳風下雨出太陽我都不管,可你要出門啊,我總是提心弔膽的,如今自然是渾身舒暢。」


  其實昨個兒太陽就出來了,不過伴有雨絲,衛渡遠也不出門她倒也沒覺著有什麼。思及此,她倒是想起了件事:「對了,這時日山上的雞樅菌該要長出來了,又來了這麼一場雨,正正合適。」


  這般想著她更是坐不住了:「左右無事,我現在就去山上看看。」


  「雞樅菌可是個好東西。我同你一起去,正好這會子山上的野物也該是出來的時候。」衛渡遠怎麼放心餘錦瑟一個人去山上呢?不說旁的,萬一一個人滑進山溝溝里怎麼辦?

  「你今個兒早起去賣肉,忙了半日了,還是在家好好睡個午覺吧!打個盹兒也是好的。」余錦瑟勸道。


  衛渡遠臉上笑著,眼裡卻滿是堅持,不容人反駁:「我不累,走吧,今個兒回來早些睡覺就好了,反正明個兒也不用去鎮上賣肉。」


  余錦瑟無奈,只好答應了,只要衛渡遠一露出這個眼神她就沒法子再說出什麼拒絕的話了。


  余錦瑟以前也經常在雨後被宋氏打發去山上找雞樅菌,她自然清楚這雞樅菌愛生在什麼地兒,哪個地兒的雞樅菌長得又好。


  「我們先去我以前經常去的那座山上找雞樅菌吧,那兒我熟悉,一般生過雞樅菌的地兒來年更易長出雞樅菌來,我們屋后的這座山明個兒再去也不遲。」


  余錦瑟笑得那叫一個意味深長,衛渡遠霎時明白,附和道:「行啊!肥水不流外人田!」


  要說宋氏遣余錦瑟去找雞樅菌還真不是自己吃,這可是個昂貴的好東西,她哪裡捨得?除非是衛天賜鬧得狠了,她倒是會挑個小朵的來單單煮給他一個人吃。


  其餘的自然都是被宋氏拿去鎮上賣了,至於賣了多少銀子,余錦瑟是不曉得的,不過現今要她來算上一算,每年她採的雞樅菌該是都能給家裡添好幾錢銀子的進項。


  她運氣好,常常比旁人要採得多。可偏生有那麼兩年,她運氣就是差那麼點,總也採得少。


  宋氏懷疑是她偷藏了,她怎麼解釋宋氏都不聽,後來鬧到她爹那裡去了,她爹竟然信了,還叫她拿出來,她拿不出來,被宋氏給扇了兩耳刮,可都不及自己父親不信自己的心痛。


  衛渡遠覺著余錦瑟這般不聲不響的太過安靜了,看著她的背影莫名覺著有絲悲傷在蔓延。他倒也沒像往日里一般逗她笑,而是聲音溫和地問道:「在想什麼?」


  余錦瑟回過神來,些許迷茫地回頭看著衛渡遠。


  衛渡遠曉得余錦瑟這是沒聽到他的話,無奈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滿是寵溺地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余錦瑟愣愣地搖了搖頭:「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有點失落吧,都懶得提起了。」


  衛渡遠也沒逼余錦瑟,笑得很是溫柔:「好吧,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好好的就行了。不過,以後若是你想說了,我一定會好好聽的。」


  余錦瑟突然覺著因著那回憶而蜷縮起來的心突然緩緩舒展開了,然後被一股暖流盈滿,似乎什麼都不怕了。


  兩人邊走,邊用眼睛四處看著,時不時地說上兩句話,倒也算是悠閑。


  余錦瑟瞧著不遠處有臉大的雞樅菌雙眼都似在放光:「這地兒還真又生了菌子出來。」


  說著她就要上前,卻是被衛渡遠給一把拉回來了:「小聲點,看。」


  余錦瑟順著衛渡遠下巴指的地方看去,竟是只黑白相間的兔子,生得霎時可愛。她還從沒見過這種顏色的兔子呢!


  家裡現今也沒那般窮了,養只兔子該是沒什麼的吧,她心思一動,是怎麼也擋不住了。


  她偏頭正欲同衛渡遠說說,就見他搭弓準備著射箭,她忙伸手推了把他的弓,此時箭恰好射了出去,箭插在離那兔子不遠處的土裡,沒射著兔子倒是將兔子給嚇跑了。


  衛渡遠有些著惱:「你做什麼?要是我傷著你了怎麼辦?」


  余錦瑟覺著有些委屈,她不過是喜歡那隻兔子,不想讓衛渡遠傷著它,所以才去握了下他的弓箭罷了,沒成想他竟為著這麼件事就凶她。


  心裡雖是這麼想著,但她也明白這件事是自己的錯,他們家沒什麼銀子,那隻兔子到底還是能管些銀子的。


  這般想著,她便垂著頭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瞧見那兔子好看得緊,就想叫你活捉了……」


  衛渡遠也清楚自己方才語氣過重了,放緩語調解釋道:「你想要那隻兔子跟我說便是,我責怪你,無關那兔子是不是跑了,我就怕你有危險。我自小習武,身體早已形成了慣性,旁人要是在這時候動我弓箭,我怕是早就一腳將人給踹開了。」


  「以後不能再做這麼危險的事兒了,知道嗎?」他見余錦瑟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瞧著自己的時候,心裡更是軟得一塌糊塗,神情更是溫和了,「況且,若對方是敵人呢?你一個不忍就是喪命。暫且不論這些,萬一旁邊有人呢?傷著人怎麼辦?」


  不是衛渡遠小題大做,只是這種事並非沒有發生過,是他親眼所見。他不想余錦瑟做會傷害到她自己的事。


  衛渡遠說得這般明白,余錦瑟哪裡還有不聽的,就撲到人懷裡蹭了蹭:「以後不會了,我早些同你說。」


  雖然她還是覺著衛渡遠有些杞人憂天了,哪裡有什麼敵人啊?可見衛渡遠說得認真,心中還是覺著愧疚。


  兩人收拾好心情,又開始找起了雞樅菌。循著余錦瑟的記憶,有些地兒是今年又生了雞樅菌,有些地兒卻是沒有的。


  不過,他們倒是在旁的地兒也找到不少。


  他們又往深處走了些,這深度除了獵戶來之外,倒是極少有人會進來,自然又收穫了不少。


  當然,衛渡遠也是有收穫的,獵了只野雞。他說得是來打獵,可除了弓箭,還有些細繩子,還真沒帶什麼傢伙事,不過好歹拴野雞是可以的了。


  一偏頭,他又瞧見了只野兔,他就順勢將野雞放在了地上,對余錦瑟囑咐道:「你看著這野雞,別說話,我去將那隻兔子給你逮來。」


  余錦瑟還沒反應過來衛渡遠就已經走開了,她想著他方才說的話只好乖乖閉上嘴,眼睛卻是跟著他轉。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自家夫君手腳利落地將那渾然不覺還正在吃東西的小白兔給捉回來了:「媳婦兒,這兔子不是黑白相間的,可瞧著還是挺討喜的……」


  余錦瑟心裡甜滋滋的,歡喜地將兔子接過來抱在了懷裡,也不看衛渡遠,只顧著低頭瞧著自己懷裡的兔子,伸手一下一下地順著兔子的毛:「走吧!」


  衛渡遠覺著自己不該為了討媳婦兒的歡喜特特又捉只兔子來送給自家媳婦兒的,他這是妥妥地要失寵了啊!


  兩人見時辰差不多了也就往家裡走去了。


  「媳婦兒,看。」


  余錦瑟瞧了瞧,那地兒的雞樅菌長得甚多,就是在半坡上沒路下去,下了雨又濕滑得很,更是一個不小心不定就要順著坡滾下去了。


  「不好摘,要不算了吧?」


  衛渡遠已經動手將自己的弓箭給取了下來:「沒事,我去,你夫君的功夫你還是要相信的。」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余錦瑟也就點頭答應了,因為她曉得要是沒下雨她也是會毫不猶豫下去的,最後也只囑咐著他要小心。


  余錦瑟蹲下身子緊緊盯著衛渡遠,見他身手矯健地爬了下去,這才微微安下心來。


  沒大會兒衛渡遠就將雞樅菌都采了起來,提著籃子就要往上爬,眼見著就要上來了,沒成想余錦瑟懷裡的兔子突然跳了出來,他身子往一邊側去,余錦瑟卻是下意識地往前撲想抓住那兔子,結果兔子沒抓著自己卻往坡底滾去。


  衛渡遠一驚,忙拉住人,一把將人給攬進懷裡,一隻手扣住余錦瑟的腰,另一隻手則護著她的頭。幸而這是山上,花草樹木是最多的,沒滾兩圈衛渡遠就瞅見了一棵樹,一腳伸去勾住那樹,這才牢牢阻止了兩人繼續往下滾。


  余錦瑟嚇得不輕,衛渡遠將人扶起來的時候還見著她臉色發白,他心下著急,忙問道:「可有哪裡傷著呢?」說著,又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是不是哪裡傷著了。


  余錦瑟愣愣地搖了搖頭,不大會兒便回過神來,又拉著衛渡遠看了看:「你才是,一直護著我,可有受傷?」


  衛渡遠笑了笑:「無礙,不過就是兔子沒了,也是我學藝不精,竟是連你都護不住。」


  余錦瑟胡亂地搖了搖頭:「哪裡護不住?我不是好好的嘛?你沒事就好,兔子沒了就沒了,要是讓我再看見它,我還不得宰了它。」


  話罷,她便委委屈屈地窩進了衛渡遠懷裡,還用臉龐蹭了蹭他的頸窩。


  衛渡遠聽了這話,本還隱隱作疼的肩側頓時覺著不疼了,臉上兀自笑得那叫一個燦爛。那臭兔子終於走了,沒人跟自己爭寵了!


  要是余錦瑟曉得衛渡遠現今的想法,只怕又會笑他跟個娃子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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