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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就想你好好的」

  余錦瑟將院門敞開著,就是為著能一眼看到外面的來人。可她坐在屋檐下等了許久,眼裡除了被風吹動的竹子,哪裡有來人的一點蹤跡?

  這房子其實離村民聚集的地方還是有一段路的,但勝在安靜,景緻也好。背靠著一座山,門外便是一片竹林,走完了竹林便有一條小溪,再走一段不遠的路就到了村民聚集的地方。


  她甫一看見便很是歡喜,又鬧著衛渡遠以後自己要撒些花種在外面,春日裡開放的時候定然十分好看。


  衛渡遠怎麼說的呢?「好啊,不過要撒就撒不同的花種,到時候我要讓你四時都能見著花,再給你做個鞦韆在外面,我們一起盪著玩兒。」


  余錦瑟眉眼俱笑,興奮道:「那一定還要在外面砌個石桌和幾個石凳子,無雨的時候還可以在外面用飯。」


  兩人描繪的將來是多麼美好啊!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是濕的?分明沒有下雨啊!原是自己哭了,怎麼笑著也能哭啊!


  突然起了陣風,卻是吹得她從裡到外地打了個寒戰,可她仍是坐在屋檐下,獃獃地看著屋外。


  天愈發黑了,她這才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摸索著進了屋,從包袱里拿了支蠟燭來點上,她害怕衛渡遠看不清回來的路。


  堂屋剛亮堂起來,她就被一個影子給掩蓋住了,她僵著身子有些不敢轉身,還是背後的人主動從身後抱住了她。


  被擁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她眼眶止不住地泛紅,眼淚不受控制地就落了下來,砸到了衛渡遠的擁著他的手背上。


  衛渡遠心一顫,知曉自己被帶走這人定然是又怕又擔心,正想說些安撫的話,余錦瑟就轉身回抱住了他,感覺她又慣性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心裡是軟得一塌糊塗,慣性地就要去撫她的發,這才看見她向來一頭柔順的烏髮亂糟糟地,上面還有幾根枯草枝。


  他也顧不得安慰余錦瑟了,輕輕將人從懷裡拉出來,擔憂地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他回來時天已黑,本想直接去衛豐家的,可轉念一想,這人就是個一根筋的,指不定還在這屋子裡等著他呢,結果一來,果真瞧見了這人。一個激動,自然沒有注意更多。


  余錦瑟看著衛渡遠,知曉自己是瞞不住他的,況且她也不想瞞,癟了癟嘴,道:「還不是去找衛芊芊算賬去了。」


  衛渡遠就知曉會是這樣,那衙役的話他也是聽到了的,這丫頭在她面前一向乖得很,他倒忘了那喜婆說的,她現今也不是任人欺負的了,他眼神變得柔和,伸手輕輕地擦掉了她滿臉的淚水,無奈道:「你呀!有沒有吃虧?」


  見著人回來了,她一高興倒是給忘了,她也顧不上回答衛渡遠的話了,忙拉著他的手看了一圈,見他身上沒什麼臟污,不像是個受過刑的這才微微鬆了口氣,但還是不放心地問道:「他們有沒有為難你?有沒有給你上刑啊?」


  「沒有,沒有。」衛渡遠見自家媳婦兒也不顧自己,就只顧著他,是既覺著窩心,又覺著心疼,「倒是你,怎麼能一個人去找他們算賬呢?他們有沒有欺負你?告訴我。」


  余錦瑟聽了這話,似是找到了依靠,眼淚又掉了下來,頭埋在衛渡遠的懷裡,悶悶地說道:「疼,我的背好疼啊!」


  她像是找到了依靠,將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衛渡遠聽余錦瑟說是背疼,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連擁著她後背的手也給鬆了,急急道:「走,進屋去我先給你上藥。」


  余錦瑟知曉衛渡遠是真著急了,忙從他懷裡退出來,勉強地笑了笑,安撫道:「不打緊的,我就是說得嚴重。還是讓我先去給你燒水洗個澡,人都說從牢房裡出來要先洗澡好沖沖晦氣。」


  衛渡遠眉頭皺得更緊了:「你都這樣了,我洗什麼澡啊?聽我的,先讓我給你上藥,待會兒我再去燒水洗澡,晚點不礙事的。」


  余錦瑟曉得自己這樣了衛渡遠是放心不下的,本就是想讓這人心疼心疼自己,也是自己惹出來的事兒。見天兒也晚了,她也不多說那些個推脫的廢話了,由著衛渡遠將自己給牽進了裡屋。


  床是給打掃乾淨了,但被子還在山上沒拿下來,這屋裡的被子又都被耗子給啃壞了,他們都給扔了。他只得從包袱里將一件最為厚實的棉衣拿來鋪在床上,又拿出一瓶紅花油,然後叫余錦瑟趴在上面。


  他輕輕掀開她的衣裳,只見白皙乾淨的皮膚上面有道又長又寬的印子,已經青紫一片,還有些腫,足見那人是用了十足的力道的。


  他也不清楚自己現下是什麼感覺,只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用手給狠狠地揪了一下,喉嚨也像是被人給抓住了一樣,有股子氣堵在了裡面。


  其實,他以前受過的傷比這重的也不少,可見著余錦瑟是不一樣的,他見著她破個口子他都覺著心疼。


  衛渡遠深吸口氣,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后,這才將紅花油塗在余錦瑟的背上,怕余錦瑟受不住疼,又拿了條布巾子來:「我要開始給你揉了,有些疼,要是實在受不了了,就把這個喊住。」


  衛渡遠說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余錦瑟知曉他這會兒心裡定然很是難過,也有些後悔方才將什麼都給抖摟了出來。


  想轉過頭去看他的臉,可這姿勢實在難受,他又不讓她整個身子轉過去,她只好背對著他,著急忙慌地說道:「你別難過,沒多嚴重的。你說,我們倆背後接連受傷,算不算是有難同當了啊?」


  衛渡遠沒理余錦瑟這話,確認自己的手是溫熱的,才開口道:「別說話,我開始揉了。」說著,他就輕輕地揉了起來,頓時疼得余錦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衛渡遠見著了,又緩了力道,可他知道,饒是這樣,她還是疼的,他也實在沒法子了。想著,他心裡的火氣就更旺了,更是後悔自己以前對宋氏還有她那一雙兒女太過客氣了。


  擦好後背,給她穿好衣裳后,又問了問她還有哪裡受傷了,怕她瞞著自己,又自己看了看,見真的沒有人了,他這才微微放下心來。


  余錦瑟見衛渡遠要走,忙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有些委屈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衛渡遠深深看了她一眼就是不說話,她是真的怕這人生氣不理自己,忙又道:「我真的沒事的,你不要生氣了。」


  這人方才除了問她的傷口如何了,就沒見他跟自己再說過旁的話。


  「你不知道,其實那對母女也吃了我很大一個悶虧的,她們倆被我拿著把菜刀嚇得是什麼也不敢說了,就只知道躲,我說什麼就是什麼。後來還被村裡人瞧見了,我就使了個小小的心機……」


  余錦瑟只顧著自個兒說,不知道衛渡遠在聽見她還提著把刀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吼道:「你還敢拿刀?萬一傷著你自己怎麼辦?」


  自余錦瑟嫁給衛渡遠那日起,他連大聲跟她說話都沒有,何況是這般吼她,心裡酸酸澀澀的,話也不敢說了。


  衛渡遠也知曉自己情緒失控了,忙緩了語氣道:「錦瑟,你當時或許沒有想過,可她們是兩個人,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傷了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是要被斬首的。這個暫且不說,我總有法子保住你的命。可若是她們不害怕,反而搶下了你手中拿的刀,傷了你怎麼辦?我不敢想。你知道嗎?我單是現今想著就后怕。」


  他頓了頓,又道:「你想著我,想為我出氣,我心裡是高興的。可你為了給我出氣受傷了,那我令願你什麼都不做,我就想你好好的。」


  余錦瑟現今想想也覺著自己膽子忒大了,當時她怕嗎?還是怕的,可就是想著豁出去了。她從沒見過這樣的衛渡遠,心裡更是難過,也更覺愧疚。她想要趕走纏繞著他的悲傷。


  想著,她微微起身伸手抱住了站在床前的衛渡遠,頭在他腰際蹭了蹭:「對不起,我以後不會了,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


  見余錦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衛渡遠也回抱住了她,可又怕按著她傷口了,只好輕輕抱著她的頭。


  兩人溫存了會兒,又絮絮說了些話,余錦瑟就趕著衛渡遠出去燒水洗澡了。


  衛渡遠無奈地笑了笑,到底還是照著她的意思出去了。


  他將熱水燒好后,先是給她擦了擦身子,催促她先歇息,他這才去舀水洗澡。


  余錦瑟本是想等著衛渡遠的,奈何她今個兒實在太累了,忍不住就睡著了。


  衛渡遠一進來就見著她趴著睡著了,臉壓得有些變形,還是掩不住的嬌俏可人。他伸手輕輕撫了撫余錦瑟秀麗的臉龐,這才合衣躺在了她的身邊。


  怕她晚上睡覺翻身壓著後背上的傷,伸手一撈將人攬到了懷裡,這人倒是自覺,又往他胸前蹭了蹭。


  他禁不住綻開了個寵溺的笑容,沉了一晚上的臉色好了不少,找好姿勢,這才閉上眼,只是這一晚上他怕是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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