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等待

  孟利軍白了郭世豪一眼，說道：「我沒喝多，我清醒的很，我就是看不慣鍾書記這樣的，徇私報復，你這樣跟那些貪贓枉法的貪官有什麼兩樣，虧我以前還一直幫助你，看你年輕，什麼都不懂，處處讓著你，現在我看，真是瞎了眼。」


  鍾立還是不反駁，看了翟向東一下，問道：「翟書記也覺得我這樣屬於挾私報復嗎？」


  翟向東本不願意對抗鍾立，既然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鍾書記，捕風捉影的事情我們不提倡，我覺得孟市長說的是對的，順陽集團我也接觸很久了，並不覺得他們有問題。」


  「真的沒有問題嗎？」


  一聲洪亮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會議室的大門被推開了省長唐義全還有政法委書記，也就是他們的老領導任勇，站在了門口。


  孟利軍比鍾立站起來得還快，馬上說道：「唐省長，任書記，你們怎麼這麼晚過來了？」


  問完這句話，然後想想現在的場景，在結合鍾立剛才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孟利軍的額頭瞬間就出汗了，他心裡基本明白了，順陽集團，真的出事了。


  喝酒誤事，果真誤事，現在知道，好像晚了一些。


  任勇還沒坐下來，他的秘書匆匆忙忙跑了進來，輕聲說了點什麼，任勇的臉色變了，然後又轉告給了唐義全，唐義全的臉色也變得很難看。


  鍾立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唐義全，孟利軍也把位置讓給了任勇，所有人論資排輩坐好，唐義全說道：「常市的同志們，先宣布第一個消息，就在剛剛，嫌疑人李薇的班機已經在東南亞某國降落，接下來，她要飛往米國了，知道到了米國是什麼概念嗎？也就是說，李薇這個罪魁禍首，我們要很久抓不到了，她可以帶著她的大把錢，享福去了，然後所有的屁股，都需要我們政府幫忙擦。」


  那些跟李薇有過來往的市領導，現在只能低著頭不說話了，哪裡還有臉再說什麼。


  接下來，唐義全部署了他親自發布的聯合行動，這次行動沒有經過省委常委會批准，是他以省長名義下的命令，希望嘗試市委給予最大限度的配合。


  另外，所有市委常委從現在開始不準離開會議室半步，全體等待各部門的調查結果。


  大家心裡都有數，這是省紀委也介入調查了，就等結果出來呢，因為跑了李薇，所以都特別謹慎，如果再有個把官員跑路的話，那蘇省的面子就真的丟大了。


  現在全省都動了起來，所有市級政府部門已經歸省廳統一指揮了，所以也不需要這些領導出面了。


  省委。


  王見成一直拿不定主意，等拿定主意的時候，已經過了一多小時了，這個時候，本來應該他發布的命令，全部讓唐義全發布了，而且唐義全已經在去常市的路上了，李薇的飛機也馬上起飛，他的決定，已經影響不了大局了。


  這個時候，不管是曾經跟李薇關係多好的人，都已經不敢出來講話了，風向已經變了，誰都知道，現在誰跟李薇扯上半點關係，那就完蛋了。


  第二天一大早，市委常委們，包括兩位省領導，都還在會議室里，除了喝水抽煙上廁所，沒有一個人眯上一會，連一貫逍遙的古向昆，整晚上都一直在發獃，時不時還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大家似乎都在等著一個結果，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並沒有人知道，包括鍾立，他也不知道。


  一晚上最著急的，莫過於孟利軍和翟向東了，他們兩個，是跟李薇關係最近的兩個人，如果非得有人倒霉，必定是他們，翟向東腦子裡轉了無數個圈，眼睛一轉，恰好看到任勇在盯著他，趕緊避開了目光，任勇的眼睛了，有責備，也有惋惜，看來，很多事情都已經是心知肚明了，只不過，都在等實錘而已。


  天蒙蒙亮的時候，翟向東提出來，要再去一趟廁所。


  去廁所都是有省廳帶下來的警察陪著去的，也鬧不出什麼花樣來，唐義全就同意了，可是去了很久，還是沒有過來，唐義全就叫鍾立去看看。


  到了衛生間，兩個警察在門口抽煙，看到鍾立過來了，打了聲招呼，說翟向東在裡面，說是拉肚子。


  看了一下手錶，已經過去20分鐘了，就算是拉肚子也應該好了，鍾立敲了一下廁所的門，喊道：「翟書記，唐省長讓我來問你，好了沒有。」


  沒反應，一點聲音都沒有。


  鍾立意識到，出事了，警察也意識到，出事了。


  抬起腳來，鍾立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果然是出事了，廁所里，翟向東歪倒在牆角，手臂放在抽水馬桶里，整個抽水馬桶里都是血，在另外一隻手的邊上，放了一個玻璃的茶杯蓋子，已經被砸成兩半，破裂的口子上，還沾著鮮血，看來，剛剛過來的時候翟向東就帶了一個杯蓋過來，警察說剛才翟向東沖了好幾次水，可能就是利用沖水的聲音，掩蓋住了他砸碎玻璃蓋的聲音。


  馬上打120急救。


  這種事情突然發生，當然就是馬上報告唐義全，唐義全聽完之後，去看了一眼，告訴大家，還是那句話，現在開始，誰都不能離開會議室，不管是誰，哪怕要上廁所也不行，已經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工作，還是有些猝不及防，翟向東自殺了，毋庸置疑，翟向東的心理已經崩潰了，這時候整個辦公室里，孟利軍的額頭上一直在出汗，這樣的天氣也不熱，但是孟利軍的後面全部都濕透了，本來他應該脫下外套的，可是怕別人看出來，楞是外套都沒敢脫。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時間對於孟利軍來說，一分鐘都是漫長的，他知道現在沒有辦法了，只有等待最後的宣判了。


  過了一會，鍾立回來了，朝著唐義全和任勇搖了搖頭，意思就是，翟向東死了。


  早上八點，唐義全的秘書從外面趕了進來，送進來一份蘇省晚報。


  終於還是報道了，整整兩個版面，將蘇省葯監局的正式檢驗結果公布了出來，順陽製藥出品的所有疫苗，均為葡萄糖，更有甚者，直接就是就是自來水，雖然早就知道結果，在座的各位，還是嚇了一跳，連孟利軍也嚇了一跳，一直以來，他都認為外媒的屬於誇大其詞，順陽製藥再不濟，總有真葯吧，這麼多年的藥廠了，怎麼可能全部是假藥，現在看來，一點都不誇張，順陽製藥的良心，已經到了腐爛不堪的地步了。


  也不知道是提前溝通還是早就準備好的，全國的各大報紙，媒體，全部宣布了蘇省葯監局的這一檢測結果，同時，全國性媒體開始發文指責，全國掀起了一股衛生系統自查的高潮，所有地方的衛生部門要在衛生系統內開展自查工作，將所有標有順陽製藥的藥品全部下架封存。


  一場全國性的行動開始了。


  首當其衝的當然是蘇省衛生廳，常市衛生局，這些部門已經擠滿了記者，因為國家性媒體的報道，也就從側面說明了這件事國家現在是允許報道的，所有記者當然都想搶到第一手新聞，也就在報紙拿來沒多久，市委宣傳部部長毛文源的手機已經響了很多次，實在太煩了，毛文源索性就直接給關機了。


  上午，股市開盤，所有關於製藥類的股票全部下挫，順陽製藥的股票開盤兩分鐘就已經跌停，資本市場開始起連鎖反應，所有網站，論壇，罵聲一片。


  整個輿情沒有任何控制，所有人好像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窗口，各種辱罵聲不絕於耳，不光是對順陽製藥，還有對媒體，對政府，對某些當官的人也指名道姓，鍾立作為常市市委書記，自然也跑不了，都說鍾立受賄很多，導致了常市在接受順陽製藥投資的時候，葯監局沒有做好本職工作，都是鍾立下的命令。


  一直等到了上午十點，所有人在會議室里已經整整待了12個小時，唐義全一直在等的手機終於響了。


  電話是馬其東打過來的，等唐義全接聽之後，馬其東告訴他，黑省關於順陽製藥的人物現在已經全部處理，上面沒有任何反應，你們可以動手了。


  唐義全就是在等這個電話，媒體報道了，不代表可以抓人了，這兩個概念是不一樣的，所以之前就跟馬其東商量過了，黑省先來，順陽製藥在黑省的時候，也腐敗了一批人，如果黑省沒有任何動靜，那麼蘇省也可以開始了。


  說白了，就是馬其東是馬前卒。


  唐義全掛斷電話之後，又撥了王見成的電話，當然，這個電話是出去說的，大概說了有十五分鐘之後，唐義全又回到了會議室，大家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了。


  掃視了一下在座的所有市委常委，唐義全點了根煙，也是煙盒的最後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