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燃燒
看來，對方是要撲一個空了，走向武警中隊那短短的路上，鍾立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人的形象，這個人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了，常市公安局，常市紀委對他的通緝令到現在都沒有撤銷，他就像是人間蒸發一樣完全消失了，沒想到，真的沒想到，居然在這樣的時候回來了。
那這個人是誰，正是當年鍾立在衛生局擔任局長期間，被他打落神壇的那個常市衛生職業技術學校的校長，薛宇飛，當時的薛宇飛早就失蹤了，後來也一直沒有抓到，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出現了，而且還是跟衛生系統有關，看來這個薛宇飛，在順陽製藥內部扮演了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
走到了武警中隊，在一間接待室里，鍾立終於見到了這位叫羅家東的人，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當時在他們家，一共是四口人，爸爸媽媽，還有比他小兩歲的妹妹。
而現在坐在鍾立面前的所謂的羅姓人家，只來了一個人，即便還沒開始詢問，鍾立的心裡已經有數了。
對羅家東的詢問好像並不容易，羅家東一直在抗拒，當問及他的父母及妹妹到哪裡去了，他就啞口無言，鍾立憑著他並不牛的口才，整整勸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羅家東終於捂住臉哭了起來，一個勁地罵自己不是人。
一看有門，鍾立加緊了攻勢，從親情的角度，給羅家英灌了不少「雞湯」，終於，心理上掙扎了很久的羅家英，對鍾立敞開了心扉，把整個事情的過程講給了在場的人聽，所有人聽了之後，無不為之動容，這才真正看清了順陽製藥，到底是一副多麼醜惡的嘴臉。
整個事情要從順陽製藥剛剛進入常市開始說起，那時候，也不知道順陽製藥的人從哪裡弄來一份資料，找到了羅家東的家裡，說是看過他們的檔案，順陽製藥正在研製一種特殊的藥物，對於人體抗病毒能力會有顯著的提升，但是現在還只在試驗階段，他們正在尋找可以用於臨床的實驗者，這個實驗者必須有一個硬性的要求，那就是全家人的血型都必須的B型血。
說到這裡，鍾立有些明白了，資料不難，以順陽製藥的能力，只要去各大醫院找這些家庭的病例篩選就可以了，至於都要B型血也很好解釋，說明當時順陽製藥研製出來的這款病毒有其限制性，必須要滿足這個條件才能生效。
當時羅家東全家都是拒絕的，誰生活的好好的，會去當試驗品啊，肯定不可能的，但是當順陽製藥的人把一千萬的支票拿出來的時候，全家都心動了。羅家的經濟條件一直不怎麼樣，父母親身體不太好，糖尿病高血壓的葯不能斷，羅家東的工作也不怎麼樣，勉強夠養活自己，妹妹羅家倩還沒找到工作，他們家其實很需要這筆巨款的，商量再三之後，最終還是答應了。
在順陽製藥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向他們解說了整個病理反應，他們在服用了藥物之後，會產生免疫力下降，整個人一直處於高燒，嘔吐等癥狀中，然後他們會被送到醫院去治療，順陽製藥的人向他們保證了，這個病理反應並不致死，只要在一個月內，服用他們生產的藥品就可以了，讓他們到了醫院不要多說話，到時候如果亂說話了，錢就不付了。
在順陽製藥的忽悠下，全家拿了一百萬的定金，就開始服用藥物，藥物服用之後沒多久，就出現了哪些癥狀，然後他們都被送到了常市第一人民醫院，醫院對他們進行了各種藥物治療，都不見效果，這種免疫力下降，身體要承受巨大的壓力，曾經在實驗過程中，他們也一度想過要放棄，但是想想到手的錢，還是堅持了下來，最後跟之前說的一樣，他們被接到了順陽製藥的實驗室，開始服用藥物，服用藥物之後，沒過幾天，進來治療的一百多人，大多數恢復了正常，可是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居然還是出現了死亡事件，前前後後，大概一共死了將近20個人左右。
死了人，所有參加實驗的人基本都是一個家庭一個家庭的，所以當然要鬧，尤其是羅家，一下子死了三個人，羅家東當然受不了，在內部也鬧了很久，最後，順陽製藥召集了所有人有親屬死亡的家庭，跟他們商量補償協議，只要他們保密，以後的每一年，順陽製藥都會往他們的賬戶上打一百萬，總計十年，也就是說，只要簽了這個保密協議，後半輩子就不用愁了，至少10年之內不用愁了，每年有一百萬的收入，一百萬是什麼概念啊，可以是超級富豪了，而且還不算之前說過要付的一千萬，羅家東想想也對，既然都已經死了，為什麼不讓活著的人過得好一點呢，所以最終還是簽下了保密協議。
他們從實驗室走向公眾視野的當天，順陽製藥找了不少演員來冒充他們的親屬，就這樣，在記者的鏡頭下，所有人看到了一百多名患者全部痊癒的效果。
說完這些，羅家東哭了起來，哭得不成樣子，現在全家只剩他一個人了，雖然的確有錢了，順陽製藥一點都沒有拖欠，但是，心裡的自責，總是讓他半夜突然就醒過來，怎麼睡也睡不好，即便吃安眠藥也沒用。
有人說，你得到什麼，就必須要放棄什麼，羅家東就是這樣，得到了錢，放棄了最基本的親情和人性，不知道一切在他看來，是否真的值得。
在鍾立囑咐下，讓華佳聰把羅家東暫時就安置在這個武警大院中，直到他需要他出庭作證的時候再放出來，華佳聰聽完整個事件之後，也是異常憤慨，當然樂意效勞。
羅家東走了之後，剩下的幾個人在這個房間里，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大家都知道了，當初在下水道發現的12具屍體，就是當初死在實驗室的那些人，這個順陽製藥，已經泯滅人性到了極點，即便死了人，也不給他們安葬，直接就扔到了下水道，前面的那12具屍體也就不說，目前至少還有七八具屍體在下水道里呢，已經不知道腐爛成什麼樣子了，不知道他們的親人知道之後會怎麼想。
鍾立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胸口積鬱的濁氣都吐了出來，死了楊麗雲，折了吳陽，這邊還損失了四名烈士，這所有的帳，都要算到順陽製藥的頭上，不光是這些，還有那些打了無效疫苗的孩子們，還有那些如今屍體都不知道在哪裡的可憐人們，這一切的一切，將鍾立的鬥志燃燒了起來。
但是，燃燒並不代表衝動，目前來說，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老怪的掌握之中，他說的一切都是對的，鍾立決定，就按照老怪的計劃來，一步一步穩紮穩打，將計劃落實好，才能減小損失，並且將作用發揮到最大。
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著的汽車裡，開車的李俠突然問道：「鍾書記，你說為了錢，可以連自己的親人都不要，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對呀，這個社會到底怎麼了？
在這個物慾橫流，利欲熏心的年代中，有些人似乎真的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何去何從了。
回到家，鍾立進了老怪的房間，把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了一遍，老怪先是給張延凱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對犧牲烈士的事情一定要安排好，不管安什麼理由，犧牲的四個戰士，必須是烈士，不能出現任何偏差。
打完電話的老怪一下子就不說話了，拄著拐杖走到了窗戶前，沉思了很久，喃喃說道：「鍾立啊，後面就更難了，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你在追查了必然是要動你了，你惹怒了王見成，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計劃，所以後面，你更要當心了，因為在計劃實行的時候，你能不能回來我都不知道，所以萬事小心，一步錯，步步錯。」
鍾立鄭重地點點頭，到現在為止，一直有人跟他作對，但是不管是那個牛總還是那個李薇，到現在都沒有露面過，幫她說話的倒是不少，看來這個李薇給自己留了後路，這條後路，一定要給她封得死死的。
第二天一大早，鍾立正常上班，剛走進辦公室，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份文件，文件上的內容只瞟了一眼，就會心地笑了，老怪就是老怪，一切都在他的計劃當中，終於到了計劃最難的部分了。
這份文件是省委下達的，是關於近段時間蘇省組織考察團赴深港行政區進行考察的事情，這份名單其實早就定下來了，裡面沒有鍾立，但是最終名單確定下來之後卻加上了鍾立。王見成的意圖很明顯，鍾立不好控制沒關係，直接把他調走就是。這次赴深港考察為期是半個月，半個月的時間，應該足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