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迷霧重重的礦難

  有時候，要把一件事情搞清楚，官方的調查其實作用不大，特別是一些被掩蓋得很深的東西，根本翻不出來。923案件是一件慘絕人寰的案件，但是卻被福集鎮的老百姓抵制，這裡面肯定是有隱情的，老百姓要更淳樸一些，他們更加知道善惡，所以，事情很不尋常。


  剛剛第一個攔路的那個中年男人，非常警惕地盯著鍾立，問道：「說，你們去鎮子里什麼事情？」


  鍾立腦子一轉，說道：「大哥，我們是登山愛好者，我們想去這邊的山腳下，看看有沒有適合登山的位置。」


  中年男人還是不信，質疑地問道：「你們真的不是來抓麗雲的？」


  麗雲？誰是麗雲？鍾立沒聽過這個名字，但是心裡還是有數了，這個麗雲，或許跟楊啟財的私礦有些聯繫。


  「沒有啊？你看我這個樣子，像當官的嗎？像警察嗎？」鍾立說道。


  男人把鍾立審視了一遍，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小夥子，也沒有當官的樣子，在老百姓的眼裡，前面那些安監局的人，一看就是當官的，油頭粉面，西裝革履，穿著西裝就登山，傻子也知道是來幹什麼的。


  「你確定？」中年男人問道。


  鍾立一笑，從車裡取了一包煙，散給這些老百姓，又讓杜遠把車子往邊上停一停，索性就在路邊上坐了下來，給每人發了一根煙，嘮起了家常。


  「大哥啊，你看你們這個樣子，把我嚇了一跳，什麼事情這麼嚴重，外來的車子都不能進去了。」鍾立跟中年男人點了煙問道。


  中年男人一身農家漢打扮，看鐘立不像壞人，抽著煙，話就多了起來，說道：「小夥子你不知道啊，我們鎮子上有個大好人，叫麗雲，你看我們鎮子不大，跟別的地方比起來，也就一個村子那麼大，但是我們的條件好啊，你別看大家還是務農，但是家家戶戶都有錢，算不上富豪吧，但是個個衣食不愁，是這個小雲給我們帶來的，現在政府要抓小雲，我們怎麼可能會同意，全鎮人拼了命也會保護小雲的，我就不信了，他們還敢再來，再來讓他們進的來，出不去。」


  中年男人抽煙很快，一口氣抽煙，把煙頭扔在地上，還使勁踩了兩腳。


  這都哪跟哪啊？安監局的人是去調查礦難的，跟什麼小雲有什麼關係啊，鍾立不解地問道：「大哥，這個小雲是幹什麼的啊？怎麼會一個人把整個鎮子的經濟帶動起來啊，怎麼厲害啊？」


  問道這裡，中年男人一副很自豪的表情，說道：「小雲是我們大家的閨女，我們福集鎮別的沒有，但是膨潤土礦很多，都是小雲帶著大家開礦，然後大家的日子才一點點好起來，小夥子你不知道，當初我們這裡很窮啊，你看，這才多久啊，條件已經這麼好了。」


  小雲是開膨潤土礦的，這點很重要，安監局是來調查私礦的，所以福集鎮的老百姓會自然牽扯到是來抓小雲的，這點聯繫上了，也就不奇怪了。


  鍾立跟這個中年男人又聊了一會家常，天漸漸就黑了，鍾立知道了福集鎮老百姓打人事件的真相，也就心裡坦然了，既然跟楊啟財的礦沒有關係，那就先放一邊，這裡面純粹是誤會而已。


  回到茅山縣的時候，茅山縣公安局正在集合，準備衝進福集鎮逮捕今天打人的幾個人，鍾立想了一下，現在的時間，還是低調一些好，再鬧出事情來，真的就不好收拾了。已經夠亂了，再亂一點的話，頭都要大了。


  可是鍾立不知道，就在當天晚上，茅山縣公安局還是進了福集鎮，強行逮捕了4位動手的村民，整個調查被茅山縣搞得一團糟，鍾立也被動了，因為下令的據說是安監總局調查組組長，鍾立的調查組是配合安監總局的調查的，所以他並沒有權力阻止。


  事件的影響就是，福集鎮的老百姓在鎮子的路口，築起了沙包，每天幾十個村民把守，完全把茅山縣去福集鎮的路給堵死了，而進楊啟財的礦，必須要經過福集鎮，否則就要繞到山的另一面，爬山過去，更加困難了。


  調查組不敢跟老百姓對抗，如果真的發生群體性事件，那麼毫無疑問，茅山縣的名聲又要臭上一次了，誰也不敢承擔這個責任，鍾立雖然是蘇省調查組的組長，但是誰都知道安監總局的上級機關，是國務院派來的，搞得鍾立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偏偏蘇省省委還接到了國務院的質疑，事情都過去快一周了，到現在一點動靜都沒有，全國的媒體都盯著呢，蘇省省委相當尷尬，王見成還幾次找到魏旭明，說組織部審核的什麼東西，居然調了這樣一個人做組長，調查組到了茅山縣一點事情都沒做出來，到現在了，人還沒有進礦呢。


  鍾立能有什麼辦法，安監總局的組長到現在連鍾立的面都不見，根本就沒把鍾立放在眼裡，不過也正常，畢竟是總局的人，總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鍾立心裡清楚。


  但是事情就這樣拖著，一點辦法都沒有，鍾立心裡急，可是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第一不能跟老百姓起衝突，第二又沒有決定權，茅山縣委對安監總局的工作倒是挺配合，對於鍾立說的話，好像根本沒放在心上，尤其是縣委秘書長耿木林，鍾立幾次去縣委調閱現有的資料，都被耿木林找借口拖住了，看來這個耿木林對鍾立還是懷恨在心啊。


  也就在鍾立愁眉不展的時候，有人給鍾立送來了一封信，嚴格來說，是寄來了一封信，信里沒有什麼有用的內容，只有三個字：「楊麗雲」。


  楊麗雲，鍾立現在真的很想知道這個楊麗雲是誰，鍾立打電話給柴明澤，利用公安系統一查，心裡也就豁然開朗了，原來這個楊麗雲，竟然是楊啟財的女兒，獨女，本來以為沒關係的事情，一下子扯上了關係。


  鍾立現在知道破局點在哪裡了，既然安監總局不願意見鍾立，縣委也不配合，鍾立索性來個「曲線救國」，本來跟柴明澤關係就不錯，那就讓柴明澤幫忙好了，鍾立讓柴明澤找出楊麗雲來，或許找到了楊麗雲，事情也就好解決多了。


  就在市局開始找楊麗雲的時候，又一件事發了，在福集鎮的私礦點傳出消息，又一個私礦塌方了，造成了十幾名曠工的被困，消息傳到鍾立耳朵里的時候，各地的記者已經紛紛湧進了福集鎮，安監總局的人也已經過去了。


  鍾立看問題，永遠跟別人不一樣，有人給他報信，告訴他楊麗雲的全名，這本身就很奇怪，但是還有更奇怪的，為什麼福集鎮那麼深的礦點，發生事故之後，消息會在第一時間傳出來，傳出來也就算了，為什麼先通知安監總局的調查組，而不是通知他們，還有一點，為什麼前面福集鎮村民設置的障礙，在兩次發生事故的時候偏偏就不起作用了，可以讓記者隨便出入，這裡面的重重疑點，都讓鍾立想不通，想不通歸想不通，目前要做的就幾件事，第一，進入事故現場，進行調查，第二，抓捕楊啟財楊麗雲父女，第三，掌握調查的主動權，鍾立知道，只要安監總局調查組在，這個事情完不了。


  顧不得多想，鍾立馬上召集省安監局調查組的7個人，開了兩輛車，直奔福集鎮而去。


  說也奇怪，之前設立障礙的時候鍾立來看過一次，現在再來，所有的沙包障礙已經沒有了，一路暢通，省安監局的兩輛車，竟然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就進了福集鎮一路開到山腳下。


  鍾立到的時候，省安監局，縣委，縣公安局，縣醫院，縣消防，縣國土資源局已經在山腳下設立了搶險指揮部，鍾立還是能看到一輛一輛的車進進出出，同時，到處都是記者，閃光燈一閃一閃的，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往前走了兩步，鍾立終於看到了茅山縣縣委書記馮世才，來了兩三天了，一直要跟馮世才見面，卻總是以沒空給推脫掉了，鍾立剛要走近馮世才，突然被一個人搶了先，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就在人群之中，把馮世才給拉走了，到了一個人煙很少的小樹林邊上。


  鍾立心裡頓時警覺起來，現場都這麼亂了，還到一邊去私聊，這是什麼鬼，趁人不注意，鍾立悄悄跟了上去，躲在一棵樹後面，聽兩人談些什麼。


  馮世才被拉到一邊之後，兩眼警惕地掃了一圈，鍾立感覺蹲了下來，還好沒被發現。馮世才一看沒有人跟著，放心了，怒道：「我警告你多少次了，說現在風聲緊，叫你停兩天你不聽，現在搞出事情來了，你說我現在怎麼辦，我跟你說，安監總局的人好糊弄，現在省委下來一個調查組，是鍾立帶隊的，不好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