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確定嗎？我確定
金山市的工業並不發達，但是有幾樣還是可以的，第一是醋，之前已經說過了，第二樣就是造船，因為依託長江的緣故，在長江邊上有大大小小不少的造船廠。第三樣嘛，不算金山市的本土特色，還是因為子揚市，子揚市的塑料顆粒生產形成了一定的規模，於是也就帶動了周邊的經濟發展，在跟子揚市毗鄰的長江邊上，也就有了大大小小的塑料顆粒生產廠家建了起來。
這個時候的經濟模式還不太健康，各級地方政府都在倡導經濟第一，這種理念深入人心，所以很多地方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換取經濟利益，金山市也不能例外，在長江邊上建了很多塑料顆粒生產企業，對環境的危害極大，尤其是對長江的水質危害極大，長江下游地區人的飲用水都出自長江，不僅影響環境，還影響下游百姓的身心健康，但是那個時候，沒有人意識到這些問題，等我們現在意識到了，已經晚了。
有人要問為什麼發生火災第一個找鍾立，因為鍾立是分管安全生產的副市長，出了重大的事故，他都逃脫不了責任。
在路上，杜遠告訴鍾立，這個企業是24小時工作制，廠房發生火災的時候，有幾十名工人困在裡面，現在周邊的消防中隊都已經過去了，但是火勢很大，現場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
「通知醫院了嗎？」鍾立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杜遠愣了一下，說道：「現場應該會有人通知吧。」
鍾立點點頭，估計杜遠也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有些慌張是正常的，沒事，還需要慢慢打磨。
車子大概開了半個小時，離長江邊已經不遠了，鍾立遠遠地就能看到火光衝天，這時候圍觀的人群已經開始多了起來，車子開在馬路上已經有些費勁了。
管不了那麼多，鍾立跟杜遠下了車，就朝火災現場趕了過去，過去之後，鍾立才發現，現場警方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但是這麼大的火，卻只有兩輛消防車，火勢這麼大，顯然這個場子最後會變成廢墟，根本救不了了。
鍾立遠遠一看，只見呂市長就在不遠的地方，看來她比鍾立早來一步了，也難怪，鍾立要是沒有掛斷電話，也早就到了。
看到鍾立過來，呂雨欣板著一個臉，對鍾立說道：「我早就讓人通知你了，你怎麼現在才來，你還有沒有一點事件觀念了。」
這次鍾立真的沒辦法反駁了，的確是他自己的問題，他也顧不了那麼多，直接對著呂雨欣面前的消防隊長說道：「為什麼只有兩輛消防車？」
這個消防大隊長看了看呂雨欣，他不認識鍾立是誰，不好隨便亂說話，這時候，旁邊的杜遠說道：「這位是我們的副市長鍾立同志，分管安全生產的。」
消防隊長一聽，立馬敬了一個禮，說道：「領導，你看這個塑料顆粒廠緊靠長江，不存在缺水的問題，但是對於塑料火災，水起不到作用，需要泡沫滅火器，但是我們周邊的所有消防中隊中，只有兩台車攜帶泡沫滅火劑，那邊的子揚市有很多，但是人家隔了江也不願意出警啊。」
「不是有汽渡嗎？不能專門調一輛汽渡來運送消防車嗎？」鍾立問道。
消防隊長的臉上顯得很尷尬，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這時候，杜遠在鍾立的耳邊悄悄說道：「鍾副市長，子揚市跟金山市關係很差，根本叫不動。」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鍾立有數了，看著遠處的火光漫天，對消防隊長說道：「那就讓他這麼燒嗎？如果子揚市出火情，在什麼時間之內能最小挽回損失？還有，目前現場的傷亡情況怎麼樣？」
消防隊長立馬說道：「現在火勢很大，人根本進不去，從逃出來的幾個工人口述的情況來看，裡面還有30多位工人，全部躲在一個水池裡，目前還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這個火勢再維持2小時的話，恐怕水池也會被蒸干，即便不蒸干，水也會被哄熱，到時候這30多人都沒救。」
30多人，30多條生命，如果發生，這將是重大的安全責任事故，鍾立剛上任，第一天發生這樣的事情，上級追究下來，對鍾立的影響也不大，但是對呂雨欣來說，那就嚴重了，難怪呂雨欣現在正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
「隊長，你看，如果子揚市的消防車過來，還來得及嗎？」鍾立問道。
隊長看了一眼鍾立，心裡想這個年輕的副市長傻了吧，子揚市怎麼可能為金山市出火情，但是，領導既然問了，該回答還是要回答，說道：「如果15分鐘內出警，1小時之內可以趕到，還有救。」
「你確定？」鍾立問道。
隊長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我確定。」
說到這裡的時候，呂雨欣看了一眼鍾立，眼神里都是蔑視，冷嘲熱諷道：「鍾副市長，你也不怕口氣太大閃了舌頭，這種牛不是隨便吹的，關係著30多條生命。」
鍾立笑了一下，也不說話，拿出手機，就撥通了吳小南的電話。
吳小南跟鍾立一樣，也是剛剛上任子揚市紀委書記，不過比鍾立早了幾天，他找吳小南，其實就是希望吳小南去找白小白，白小白雖然在子揚市的日子不好過，但是調動消防還是做得到的。
後世研究鍾立的史學家就說過，這次火災，雖然燒的是一家塑料顆粒廠，但是同樣也把鍾立跟白小白之間的那塊堅冰給融化了，讓鍾立後來跟白小白攜手應對政局，起了很好的破冰作用，一個人把另外一個人當做自己的人表現之一，就是麻煩對方，你只要要他幫忙了，才說明冰釋前嫌了。
鍾立給吳小南說明了情況之後，吳小南很重視，馬上就給白小白打了電話，現在是半夜1點多鐘，大多數人都已經進入夢鄉了，但是白小白在接到吳小南的電話之後，就立即穿衣服出了門，親自到了子揚市119指揮中心，119指揮中心迅速做出反應，離長江近的幾個消防中隊迅速出動，向長江邊上開了過去，白小白又親自給汽渡公司打了電話，要求調撥一艘汽渡，專門用來運送消防車，要求消防車務必在半個小時之內到達火災現場。
子揚市跟金山市的矛盾，是兩方市委市政府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基本上已經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白小白這麼做，是擔了政治風險的，這點白小白清楚，鍾立也清楚，但是為了人命，卻不得不這樣做，政治利益，永遠不能建立在人民的利益之上，雖然這只是一句空話。
半小時過去了，火勢越燒越大，眼看著就沒希望了，呂雨欣的心也糟糕到了極點，如果不出意外，一個處分是少不了了，嚴重點的話，有可能引咎辭職，後果還真不敢想象。
鍾立站在那裡，一點不慌，他剛剛已經收到吳小南的簡訊，保證在一小時之內12輛消防車會趕到，所以一點也不慌張。呂雨欣看著鍾立不慌不忙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來，對鍾立說道：「鍾副市長，你的消防車呢？為什麼還沒來？官場做事，就是說一不二，我當時要你簽下軍令狀的話，你現在以個警告是少不了了。」
鍾立也不說話，因為他已經看到，遠處一輛汽渡緩緩開了過來，汽渡上一排消防車的警燈在閃著，黑夜裡，很刺眼。
「消防車來了，消防車來了……」圍觀的人群中，有人看到了，都叫了起來，呂雨欣立馬就看了過去，一瞬間眼眶就濕了，看來，她這個市長的位置真的保住了。但是同時，她心裡震驚了一下，子揚市跟金山市那固有的矛盾，她心裡是清楚的，但是這個鐘立，他有什麼能量，一個電話就把事情解決了。
鍾立其實沒什麼能力，但是他有兩個敢擔當的朋友，那就是吳小南和白小白，兩人在子揚市的地位都不怎麼樣，但是兩個人都是敢於承擔責任的人，這一點，最關鍵。
不一會兒，消防車在碼頭上岸，幾分鐘的時間，就趕到了現場，來了之後也不墨跡，直接就投入了緊張的滅火當中，2輛消防車變成了14輛，那威力肯定是驚人的，慢慢的，火勢被壓制了下去，在整個廠子燒成廢墟之前，挽救了更大的財產損失，更重要的是，裡面的30幾個人，安然無恙，也幸虧是領班聰明，火災發生，無法自救的第一時間，就帶著工人躲進了廠子中間一個裝滿水的水池，才躲過了一劫。一場威力竟然的火災，竟然沒有發生一個人員傷亡，不得不說，是奇迹。
當看到30多個灰頭土臉的工人從廠子的廢墟里走出來的時候，呂雨欣和鍾立壓在心口的一塊石頭，才算落地了。
就在這時候，兩三個警察將一個戴著手銬的年輕女人押了過來，送到了鍾立和呂雨欣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