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英雄主義
公安局也有一些秘密據點，用來審查特別的犯人，但是有哪些據點，都是要上報給局長的，因為涉及到一個經費的問題。但是任勇叫人查過了所有的秘密據點，反饋回來的消息卻都是沒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楊鋼和汪北軍把鍾立綁架了？
怎麼可能？
兩個人有再大的膽子，也不可能棄政治前途不顧啊。
只有兩個可能，第一個是扣住鍾立，拖延某些人的時間，第二就是找了個新的地方，將鍾立的案子辦成鐵板釘釘，再也沒有翻供的可能。第二種可能性較大一些，因為任勇在任刑警隊隊長期間，這樣的方法也用過，目的就是躲過上面來的壓力，把罪證坐實。
但是事實證明，並不是這樣的，鍾立失蹤之後，衛生局新任常務副局長劉士聰和副局長褚建良聯合向市委建議，取消暫行的醫療體制改革，恢復原來的狀態，理由是私立醫院反對最為強烈，現在衛生局已經控制不了事態了。
同時，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商量好的，私立醫院統一停止對外開放，讓常市僅有的一些公立醫院擠爆了門檻，大量的病人湧入公立醫院，市區的幾家公立醫院已經遠遠超過了承受能力，像一院這樣的三甲醫院，更是人滿為患，而且已經因為收治不及時，發生了幾起醫療糾紛，這樣長期下去，很容易出事，病人得不到收治，最後鬧起來，可能會引發群體性事件。
事態已經變得很嚴重了，石孟青坐在辦公室里，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常市是第一批醫療改革試點城市，如果常市宣布醫療體制改革失敗的話，很容易會引起連鎖反應，國務院推行的醫療體制改革可能就成了一句空話，雖然中央的政策有很多都是在地方推行失敗的，但是石孟青明白這次總理的力度，如果問題出在常市，他是要負政治責任的。
但是如果不妥協吧，私立醫院遠遠高於公立醫院，是公立醫院的有效補充手段，如果長期以往，必然要出事，如果出事，就是人命關天的事，到時候一旦失控，連市委都把控不了，還是要背上政治處分，石孟青頓時覺得有些進退兩難。
石孟青突然想到，如果鍾立在的話，這些事情鍾立根本不會上報，因為他自己就解決了，石孟青一瞬間竟然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鍾立的政治智慧其實高於任何人，好像什麼事在他的面前，都不是難事一樣。
但是現在鍾立不在，何止是不在，根本就是音訊全無。
同一時間，正在調查薛宇飛的吳陽也發現了一個問題，薛宇飛名下的財產正在轉移，還有一件事，那是以前跟薛宇飛鬧過不愉快的學生，本來已經做了筆錄了，突然打電話給紀委的工作人員，說以前說過的話都是胡說八道的，根本不作數，要翻供，也就意味著，薛宇飛趁鍾立消失的空白期，在做善後工作。
看來，逮捕鍾立不僅僅是要將鍾立的罪名坐實，同樣也間接幫助了醫療體制改革的反對派和薛宇飛等人，難道這是一個多方聯手的陰謀？那背後的那個組織者，實在是太厲害了。
鍾立這個人，永遠都是站在風口浪尖上。
這個時候，在興易市的一間民居裡面，鍾立被關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面，就這麼孤零零地關著，也沒有戴手銬，這個房間應該是一個卧室，但是房間一扇窗戶都沒有，還有哪個卧室沒有窗的，也真是奇怪，鍾立伸了個懶腰，在床上躺下了，不一會就睡著了。
外面的一間屋子，是急的團團轉的楊鋼和汪北軍，兩人一根接一個根地抽著煙，眼睛時不時瞟一下旁邊的手機，就等著那個關鍵的號碼想起來。
「楊哥，咱哥們這次是不是賭得太大了？這一下子要得罪多少人，值得嗎？」汪北軍的膽子明顯比楊鋼小，天氣不熱，臉上的汗不少。
楊鋼狠狠抽了一口煙，把手裡的煙頭掐滅，說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他既然敢說保外我們沒事這個話，我們怕什麼？就算失敗了，我們也只是執行公務而已，蕊蕊的照片不是還在嗎？這就是我們完美的借口。」
汪北軍嘆了一口氣道：「你也知道蕊蕊只是拍了一個照片而已，並沒有實質性地發生關係，這個證據不夠啊……」
楊鋼的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心裡暗想：有沒有發生關係，也只有天知地知你女兒知了。
如果汪北軍知道楊鋼是這麼想的，肯定要吐血，把自己未來的兒媳婦送到別的男人床上拍裸照，這樣無恥的方法，也只有楊鋼能想得出來。
汪蕊蕊之所以這麼做，一方面是因為對鍾立的恨，更多的，是楊大公子的挑唆，楊大公子背後是什麼人，當然就是楊鋼了。
在豪庭大酒店門口發生的事，楊鋼一直念念不忘，在常市，還真沒幾個人能騎到他刑警大隊大隊長的頭上吆喝，這口氣楊鋼實在是咽不下去，正好有人找到他，給了他承諾，他思來想去，才想出了這麼一個下三濫的手段。
第二天，鍾立依舊音訊全無。
但是常市卻真正到了大地震的一天，國務院副總理白俊奇突然宣布到蘇省調研。這個白俊奇是何人，正是白小白的父親，白家目前的掌舵人。
蘇省省委書記林應，省長鄧煥友在得知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到京南市機場迎接，被告知白總理已經趕赴常市考察了。等林應和鄧煥友匆匆忙忙趕到常市的時候，已經出大事了，常市第一人民醫院因為收治不及時，一名剛剛出車禍的傷員造成了永久性截肢，落下了殘疾，家人不同意了，跟醫院產生了對峙，要求賠款，石孟青怕事態進一步失控，知會任勇派出警察維持現場秩序，沒想到，警察又跟家屬幹上了，差點又出事，要不是後來石孟青親自趕了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而這一切，恰好被來常市調研的白俊奇副總理看在了眼裡，白總理指示常市立即召開常委會。
在常委會上，白俊奇對常市的醫療體制改革批判的一文不值，並且代表國務院要求常市暫停醫療體制改革試點工作，讓常市的醫療狀況迅速恢復到原來的軌道上來。
等省委書記和省長趕到的時候，白俊奇已經把工作全部給布置好了，輪不到他們兩個發言了，事情都妥善處理好了，再說什麼有用嗎？
白俊奇並沒有在常市多呆，當天晚上就返回京北市了，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三天的時候，從上面出來消息，中央有人對常市的領導班子表示了嚴重的不滿，具體來自於誰卻沒有明說，言之鑿鑿，似乎不是空穴來風，這個消息傳來之後石孟青和魏旭亮為首的領導班子開始人人自危，魏旭亮還好一些，畢竟是家族子弟，能夠自保，石孟青就不一樣了，心裡的忐忑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石孟青在辦公室里走了幾十圈之後，終於下定決心，給京北市的那位老領導打了電話。
本來想從老領導那拿一點消息或者給他一個方向的，沒想到老領導一出口就罵了他，說他做事本末倒置，搞不清楚狀況，站不好隊伍，一點政治智慧都沒有。
直到老領導把電話了掛了之後，石孟青也沒有弄明白老領導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是又不能去問，因為老領導肯定不會說出影響石孟青選擇的話，官場上就是這樣，我可以教你怎麼走，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到底選擇哪條路，因為不管那條路，會走出一個什麼樣的結果，誰也不知道，說得太清楚，一旦走錯了，就是老領導的錯，還是要靠自己的判斷，這樣即使錯了，在沒有得罪老領導的前提下，還有一個人可以拉你一把。
石孟青平時不抽煙，掛斷電話之後，從抽屜里摸了一包煙出來，這包煙放在抽屜里已經很久了，一直都沒開封，本來是打算有誰來他的辦公室抽煙的話發給別人抽的，結果等他當了市委書記之後，還真沒一個人敢在他的辦公室抽煙了，所以，這包煙一直放了很久。
石孟青拆開了煙，抽出一根，卻找不到打火機，把煙放在鼻子下面使勁嗅了一下，也不知道什麼味道，突然心裡就下了決定，不管老領導是什麼意思，石孟青決定再一次勇敢一些，上次搏了一回，搏了個市委書記，石孟青決定這次繼續搏一回，大不了，就當這個市委書記從來沒有當過好了。
石孟青不是一個政治投機客，從來都不是，他能下這樣的判斷，也正是基於他自己的潛意識，他也認為，醫療體制改革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所以他要支持，他認為，他走的是一條正確的道路，這不是投機主義，或者可以說，是英雄主義，英雄情結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