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自焚真相

  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哪裡還有一點小康人士的形象。而且，身為人子，在父親過世之後，竟然沒有出現在殯葬現場，從理論上講，一點也說不通。


  其實，根據最早翟向東的調查，這個蔣小虎一直是本本分分，基本上也沒什麼不良嗜好，也就在自焚事件爆發前幾天，突然就跟單位失去了聯繫，單位也給他家裡打過電話，一直沒有迴音。然後單位還專門派了個人去他家裡詢問，結果也是一無所獲，人沒有了，連妻兒都不見了，根本不知道去哪了。後來警方介入后，強行介入了他們家，種種跡象表明，並不是外出，因為行李都沒有動，正常人要出遠門，至少會帶一些衣物。


  如果是這樣，那麼意味就很濃了，也就是說，夫妻兩個是突然就消失的，而且還不是被強行帶走，完全是在很匆忙的情況下自行離開的。


  這些情況翟向東跟鍾立彙報過，所以根據疑點分析，鍾立才斷定，在蔣小虎的身上，一定有著跟自焚事件千絲萬縷的聯繫，如果真是關鍵的支點，那麼蔣小虎的處境就是相當的危險，因為對方既然能讓一個人主動選擇自焚，那麼，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此刻，蔣小虎蜷縮在板房的角落裡，沒有瑟瑟發抖，目光特別獃滯，嘴裡一直不停地念叨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現在不是心生憐憫的時候，鍾立搬了張算不上凳子的凳子，坐在了蔣小虎對面，然後以一種在場的人都意想不到的方式，結束了談話。


  鍾立一坐下來，什麼也不說，就先給了蔣小虎一記大大的耳光，聲音很響，把兩個偵查員都驚得莫名其妙，因為鍾立是之前飛馬大橋調查組的組長，基本上分局的人都認識，所以兩個偵查員只是面面相覷了一下，並沒有阻止。


  「蔣小虎，你是個混蛋，你特碼害死了你父親，你還好意思坐在這，我要是你，早就找個地方上吊算了。」鍾立怒喝道。


  目前事態並不明朗，直截了當說蔣小虎害死老蔣肯定不合適，其實鍾立也吃不準，但是他要的做的，就是刺激他。


  有時候，往往意想不到才最有效。


  事實證明，確實有效，蔣小虎臉上挨了一下，愣了一會，然後眼睛就明亮起來，再然後，就開始哭，一個大男人，抱著頭，哭得撕心裂肺的。


  然後，一句問話都不需要，蔣小虎就將事情原委託盤而出，直聽得鍾立和兩位偵查員觸目驚心。


  本來，蔣小虎夫妻兩個都有份不錯的工作，小兩口在飛馬鎮也買了商品房，日子過的真心不錯。姐姐雖然嫁在外地，也沒斷了聯繫，感情也是不錯，兩口子也挺孝順，經常回去看看父母，一切順風順水，也是風平浪靜。


  變故就發生在蔣王村拆遷上。


  本來價格挺合適，因為安置房還沒建好，政府給了租房補貼，兩口子決定把父母接過來住一段時間。


  也就在老蔣同意了拆遷之後沒幾天，蔣小虎在一次同事聚會上認識了兩個新朋友，他也不知道這兩個人從哪來的，只記得一個外號叫田雞，一個叫雄哥，三人一開始就聊得挺投機，聚會散了之後，已經是相見恨晚了，就約著去繼續喝酒，喝完酒，迷迷糊糊就被帶進了賭場裡面，在完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一晚上輸了40萬，等他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被扣押了，欠條上自己的字跡是觸目驚心，一下子就被嚇出了冷汗。


  接著田雞跟雄哥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他拳打腳踢，要他還錢，如果不還錢就去他的單位去鬧，叫他什麼都沒有。到了這裡，蔣小虎心裡清楚，是被別人下套了。


  40萬？有幾個人能拿出來啊？即便自己的房子賣了也沒有那麼多錢。


  對方卻是有備而來，一張口，就瞄準了老爸那座要拆遷的房子，直接給蔣小虎點明了，要的就是拆遷款。


  可是，拆遷款才勉強夠，於是對方就找到了老蔣，要求加價，不然不放人。


  老蔣這個人，一輩子也算無欲無求了，偏偏很疼這個兒子，跟個寶一樣，一看到兒子被打的照片，心裡就揪心地疼，於是，就有了加價拒拆的舉動。


  本來以為，一拿到拆遷款，基本就算了事了，沒想到，這幫人根本不是這個目的，竟然跟老蔣說，一天的利息是5萬，一天不還，就是45萬，老蔣就著急了。對方要的就是老蔣著急，然後就說還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那就是用自己的命換兒子的命。


  其實老蔣本來就得了胃癌，只不過還沒到晚期而已，一直瞞著家人，不知道這幫人是從哪得來的信息，就圍著胃癌這件事，給老蔣做思想工作，意思就是，反正早晚也活不長了，要不就換兒子的命得了，老蔣也是古板，竟然就答應了。於是，也就有了自焚現場，那個脖子上紋蠍子的雄哥揮了揮紅色的信號，老蔣就點燃了汽油，導致了自焚事件的發生。


  蔣小虎被綁架的期間，偷聽到了田雞和雄哥的談話，了解到了事情的內幕，心裡清楚，如果父親因為自己死了，自己的命也長不了，這裡面，一定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雖然他並不清楚秘密是什麼。


  於是，就趁著一個晚上，磨掉了繩子，跑了出來。跑出來之後，就聽到了父親自焚的消息，痛不欲生，又不敢回家，就流浪到了棚戶區住了下來，一個原本好好的人，活生生被逼到了這副境地。


  他跑了之後，苦了他的妻子，現在他的妻子也是下落不明，如果沒有猜錯，對方應該是綁架了他的妻子，逼他現身。他也想過報警，但是他知道，一旦報警，他的妻子可能就沒有了。


  鍾立憤怒了，即便是兩個偵查員，這種事情也是聞所未聞，這簡直就不是人做的事情，讓一個即將告別人生的老人去自焚，將一個原本幸福美滿的家庭逼得妻離子散，沒想到，到了現在這樣的社會，竟然還有這種冤情發生。發生就發生了，竟然還能讓受害人打碎牙齒往肚子里咽，連報警都不敢，真的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沒有王法了。


  但是憤怒歸憤怒，見識了趙小軍的手段之後，鍾立現在已經基本認清了社會現實了，一個社會即便是再開明，再公道，總有陰暗面存在。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叫有陽光的地方，一定會有影子，也許，就是這樣吧。這些人，不過是某些人為達到目的的墊腳石而已。


  鍾立想了下，蔣小虎關在這裡，終究還是不安全，畢竟，蔣小虎如果消失了，整個自焚事件就基本陷入癱瘓了，所以，蔣小虎是關鍵。想到這，鍾立立即給關老打了個電話。


  「小鍾啊，你還是第一次給我打電話啊，是不是又要我幫你藏人啊？」關老似乎心情很好，也似乎早就知道鍾立電話的意思。


  「關老你可真是神了，你怎麼知道？」鍾立並不驚訝關老的手段，只是假裝而已。


  「我就知道，你找我准沒什麼好事，送過來吧，我可不打算派人去接……」


  「好嘞，謝謝關老.……」


  三言兩語間，就給蔣小虎安排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去處，鍾立知道他跟關老的關係沒有好到什麼事都有求必應的程度，但是現階段的事情太過於重要了，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只有關老那才是安全的。


  跟兩個偵查員交代了一下，鍾立就匆匆離開了棚戶區。


  自焚事件的性質已經搞清楚了，但是搞清楚了並不代表就上的了檯面了，因為，還有關鍵的人物沒有抓到，那就是田雞和雄哥。


  跟翟向東接觸了一下，讓翟向東把目前的主攻方向瞄準了這個田雞和雄哥兩人，雖然目前來說還沒有一點資料，但是至少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個叫雄哥的，脖子上有個蠍子紋身。鍾立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在鍾立的幫助下，刑偵的技術人員很快就模擬出了雄哥的畫像，也算是個進步。


  接下來，就等李俠那邊關於孟林瑞的消息了。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孟林瑞應該是得到了重大許諾才敢這麼干，思路放大一點猜的話，會不會就是接替范琦的位置？

  在趕往區政府的路上，鍾立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區委組織部打來的，要求談話。


  組織部這個時候談話是什麼意思？

  明明任勇的報告並沒有提交，應該不至於調他走啊？


  難道是因為蔣小虎的失蹤，已經有人懷疑到他的頭上了？不至於吧？這麼厲害？


  事實就是真有人要調走鍾立，但卻不是冷言和范琦的出手，而是一隻更有力的大手，想要推一把鍾立，往高處送一送。


  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遇，對鍾立來說，卻不是那麼開心，因為，如果沒有把這件事情搞清楚，不管走的多高多遠，他都不會心安，會像個石頭一樣掛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