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內鬥
就在眾人怔愣之際,那小徒弟跪行了幾步來到了城樓下,與長青真人並肩跪著,相聚不過兩人的距離。
「皇上明鑒,公主明察!」那小徒弟將頭磕的砰砰響:「這事全是師傅一人的作為,我們這些做徒弟的全都是聽命行事!半點不敢反對,草民什麼都招了,還請皇上留草民一命!」
薄中青一怔,不知所謂的看向薄胭:「這……」
薄胭將眉頭擰成一個疙瘩,掃了一眼明偉,卻見後者也是一臉迷茫。
薄胭咬牙,這是哪一齣兒啊,這事並不是明偉安排的?可是自己還沒問責下首人,那人就趕上來「揭穿真相」,這其中必然又什麼貓膩!
趙雪言思索片刻,也覺察出了些什麼,冷冷一笑:「我們還沒說什麼,你怎麼就這麼著急認罪?你口口聲聲說你只是聽命行事,那又何必這樣著急出來認罪?還不是做賊心虛?」
那小徒一顫,面上一派誠惶誠恐,但是言語還算有條理:「世子殿下英明,只是這事畢竟出在蓮蓬觀中,草民等人都是觀中一員,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期望著將功贖罪,或許還能保全一條小命。」
薄胭扯扯嘴角:「覆巢之下焉有完卵,這句話說的不錯啊,沒想到你一個小小道徒,竟然還讀過書?」
那長青真人終於找到了聲音,暴怒道:「呵!你不過是我在山裡撿來的!哪裡讀過書!這話一聽就是學來的!說!誰教的你!」
那小徒一怔,身子彎的更低了:「公主明鑒,草民……草民不過是聽常來觀中的香客隨口說的,也就記下來的……」
「隨口說的都能記住,你還真是有些天賦呢。」薄胭無不嘲諷道。
那小徒沒有言語。
「你口口聲聲說這事是你師傅一人主導的,那我問你,事情經過如何?你師傅又為何這樣做?」薄胭道。
青衣小徒答道:「實不相瞞,師傅雖然在外間有些名望,但是內里卻並非如此,他常年將觀中的香火錢中飽私囊,在外間置辦了好些商鋪田產,還豢養了幾房外室,更是連孩子都有了,這些我們雖然知曉,但是因為在觀中還要仰仗著師傅過日子從來都是敢怒不敢言,卻沒想到今次師傅竟然這般膽大,竟然利欲熏心,想要靠著天降祥瑞的由頭來騙取賞賜!這這這……如今事情敗露,眼看著皇上與公主寬宏仁慈,師傅卻依舊不知悔改,草民實在忍不住,這才把真相說了出來!聖上若不信,草民可以帶人去那些田產商鋪指認!」
「你滿口胡言!」長青真人氣的臉紅脖子粗,手中的拂塵照著那小徒弟的頭就飛了出去,直砸的那青衣小徒頭破血流,卻依舊不敢避讓,只縮在地上連連求饒,好一派被人霸凌慣了的模樣。
薄胭擰眉,冷眼看著下首的鬧劇,腦中不住的分析著眼前的情況,再抬頭看不遠處的百姓,好似已經被那青衣小徒的凄慘模樣激起了陣陣惻隱之心,再加上他剛剛的一番證詞,長青真人霎時間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你這逆徒!信口開河!我今日非打死你不可!」長青真人滿臉怒氣,顫抖著雙手,雙眸四下看望著,想著還有什麼順手的東西能丟過去解氣才好。
早早有侍衛上前將那小徒拉的遠了些,隔在了二人中間。
那小徒雖然嚇得不輕也傷的不輕,但是嘴上卻依舊沒停:「師傅,回頭是岸啊!您已經鑄成大錯還要一錯再錯嗎,那石頭本就是你一手偽造的,如今已經這般,還是坦白的好啊!」
「什麼我一手偽造,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就如此回報我!」長青真人惡狠狠的瞪著那小徒,那人去惡是算得上他的心腹,而且所言非虛,是以,長青真人現在是憤怒與震驚參半。
「文老先生在此,師傅還要否認嗎,況且,那上頭的字跡本就是你命我們刻上去的啊。」那小徒捂著頭哇哇直叫。
長青真人一噎。
不過三言兩語的一出鬧劇,卻已經將長青真人利欲熏心、無才無德的形象刻畫的入木三分了。
眾人對著長青真人一頓指點。
明偉挑眉,緩過神來,微微一笑,其黨派的大臣見了他的神色,連忙知趣的上前一步:「皇上!這惡道妄稱天道,藐視皇室,滿口謊話,實在是萬死難贖其罪!當處以極刑!」
「臣附議。」
「臣附議。」
……
幾位朝臣拱手站了出來。
薄中青咬牙,重重一嘆,若是在那小徒沒開口的時候讓那長青真人解釋幾句,他的話可能還有人聽,可是現在那小徒已經將他說的如此不堪,眾人哪裡還能聽的下去他的話,畢竟場中那塊石頭就是長青真人說謊的證據,所以恐怕即便他現在說的是實話,在眾人耳中也不過是狡辯罷了。
薄中青現在只是後悔,這怎麼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們內鬥起來了!早知道就早早打發了下面些幾個小徒好了,誰知道他看著一派膽小的模樣,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薄胭默然,冷冷一笑,環顧了一下眾人,又再次將目光落在了那小徒身上。
「你倒是大義滅親的,不過既然你師傅如你說的那般不堪,你此舉也算是明事理,皇上自然會饒你一命的。」薄胭笑道。
「謝公主殿下開恩。」小徒縮手縮腳道。
薄胭笑笑,又道:「不過我剛剛有一件事沒聽明白,你說這事是你師傅貪圖朝廷才賞賜做出來的,這倒是說的通,可你又說這事是你師傅一人謀划的?」
小徒點頭:「草民不敢撒謊,確實是師傅一人謀划的。」
薄胭扯扯嘴角:「文老先生剛剛說了,那龜紋石在咱們趙國可是稀罕物,更何況這麼大一塊,最近的也是產自齊國,那齊國與蓮蓬山相去甚遠,你師傅是怎麼憑藉一己之力將那龜紋石運到蓮蓬山上的呢?」
眾人一怔,那小徒一卡。
薄胭低頭擺弄著食指上的紅寶石戒指:「你師傅畢竟只是個道長,說白了就是平民,且比起一般人更加避世,可是山上有塊祥瑞的事情這樣快就傳了出來,區區一塊石頭竟然騙過了許多人的眼直接送到了宮中,我們的面前?你說以你師傅的一己之力?那你師傅的能力也實在是大了些吧。」
明偉背脊一僵,薄胭抓到了那青衣小徒話中的漏洞,細想想,那樣一塊石頭要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蓮蓬山上,需要多少的人力物力,哪裡是區區一個長青真人能夠做到的?更何況將那塊石頭大張旗鼓的送進京城了……要知道,那石頭可是自己親自派人護送的。
明偉咬牙,上前一步跪地拱手道:「回稟公主,是屬下失察,只是想著祥瑞乃是好兆頭,未曾仔細查看便……還請皇上責罰。」
薄胭笑笑:「雖然其情可解,但這差事畢竟辦的不好,罰是肯定要罰的,只是罰你的事情還要往後算,現在我是想要知道,長青真人是如何不驚擾一人,以一己之力將石頭運上山的?。」
在「一己之力」四個字上,薄胭著重了語氣,又回眸對著薄中青一笑:「父皇,你好奇不好奇?」
薄中青眯眼笑笑,一捋鬍鬚,那趙雪言也連忙湊熱鬧,笑嘻嘻道:「母親,我也好奇呢!」又轉頭看向下首:「那小徒弟,你倒是說說。」
「這……」那小徒一時間有些支吾,慌亂的眨眨眼睛。
長青真人見有人為他說話了,一口氣總算是將將咽了下去,冷冷一哼高高的昂起頭:「對啊!你說說!整個觀中算上你們也不過二十幾人,蓮蓬山雖然不高,但也不矮,你們是怎麼無聲無息的將石頭運上去的!」
薄胭白了長青真人一眼,無奈搖頭:難成大事。
「這……草民畢竟是徒弟,內里的事情都是師傅一手操辦,草民並不知情,有可能是師傅尋了幫手也說不定呢?」
「幫手?」薄胭沉吟著兩個字,微微一笑,知道現在,那小徒的意思,還是將長青真人放在了主導者的位置。
「你這話不是前後矛盾?剛剛才那樣篤定的說他是一人所為,現在又平白冒出了個幫手來?可見你這人說話也沒有個准!」趙雪言冷冷道。
眾人有些猶豫的互看一眼,只幾句話這局勢又變了一變!
「草民並不敢說假話,這事確實是師傅的主意,也確實是他叫我們在石頭上刻的字,至於幫手這類的,草民也不過是猜測罷了……」那小徒反應也快,連忙分辨道。
「可是空口無憑啊,不過是猜測的話還是少說的好,否則,朕倒是要覺得你有什麼成算了。」沉默許久的薄中青冷冷道。
薄胭笑笑:「你這孩子看著膽小,說話倒是有條有理的很,你師傅比起你可不如。」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草民賤命一條,可是螻蟻尚且偷生,草民實在是想要活命心切啊!」那小徒哭號道。
薄胭暗自舒了一口氣,思索著如何將接下來的話題引到明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