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歸國
早在同錦安離開帝都的時候薄胭就已經修書一封給了薄中青,言明自己的情況,薄中青眼看著事情到了這步田地,深感自己又一次的拖累了薄胭,無顏之下只得點頭同意。
第二日一早,薄胭拉著趙雪言踏上了歸國的路途。
和離,況且還是皇家,這並沒有什麼值得張揚的,當天天還沒亮,飛鷹隊的一隊精英便聚集在了帝都正門口,馬匹集結,一輛楠木馬車等在城門口。
丑時三刻,太子府的馬車準時出現在了城門口,馬車停下,薄胭拉著趙雪言一前一後的下了車朝這邊望去。
帶隊的是白秋染,考慮到薄胭是女子,此次回趙國連一個丫鬟也沒帶,這一路上多有不便,晁瀾帝特命白秋染一路護送薄胭回趙國。
白秋染見了薄胭,連忙皺著眉頭趕了上來,先是拱手問安,得了薄胭的應允后急急起身問道:「到底怎麼回事?和離?你要回趙國?」
自己今日晌午剛下朝便被晁瀾帝重新叫回了宮中,給自己布置下了護送薄胭回城的任務,這著實是讓白秋染吃了一驚,朦朦朧朧只覺是在做夢,那日自己同薄胭說了趙國朝堂的事情之後薄胭同自己簡單的分析一下后就沒有下文了,自己見她並沒偶她大的反應還以為並沒有什麼大事,覺得她同錦安應該有了解決的法子,再看她二人離開帝都去遊玩,就更加心安了,卻沒有想到,這不過幾日,等來的卻是兩人和離的消息,因為急著去飛鷹隊領人,也沒有時間去太子府,到現在兩人才見面。
白秋染焦急的往薄胭身後望了一眼,眸色一沉:「斯年呢?怎麼不見他?」
薄胭扯扯嘴角搖搖頭。
白秋染也顧不得許多,焦急的拉住薄胭的手:「到底怎麼回事?斯年怎麼會同意與你和離?他明明對你……對你……不可能的啊!」
薄胭苦笑,想到同錦安分別時的情景,心頭一痛,在飲那杯酒之前,他明明問過自己是不是一定要讓他喝,他分明是知道那酒中有什麼,他猜到了自己的意思,那句話翻譯過來是問自己是否真的要這樣做。
面對自己的答案,他喝了那杯酒,那就是他的答案了。
也是,他畢竟是西晉太子,對於趙國的情形自然心知肚明,他……是成全了自己吧。
白秋染繼續道:「事出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告訴百里,你……你非走不可嗎。」
白秋染與薄胭算不上十分親密,甚至二人最開始還是「情敵」關係,但是即便如此,二人私心中對彼此都有些許好感,
一個艷羨對方自在洒脫,一個崇敬對方聰慧端莊,再然後,百里梔鬧著出家,朝天寺上的一樁事再到那日促膝相談之後,二人嘴上雖然不說,但是實際上關係早就緩和了許多,若是能長此以往,二人該是能成為一輩子的摯友吧……薄胭這樣想著。
可惜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時候不早了,還是快些啟程吧,再晚些天亮了,百姓多了,想走就難了。」薄胭搖了搖頭道。
白秋染望了望天邊漸漸升起的魚肚白,懊惱的一跺腳,對著薄胭施了一禮:「太……旌陽公主……請。」
薄胭為趙雪言整了整身上的披風,嘆了一口氣,再次轉眸看了一眼夜幕下的帝都,陌生又熟悉的場景,空無一人的街道,自己來了帝都不過大半年,如今要離開,卻是滿心的不舍……
不知為何,薄胭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世人謂我戀長安,其實只戀長安某」
自己不舍的,終究是那個「某」吧。
「太子殿下。」不遠處的街角處,一對黑衣人立在同樣身著黑衣的錦安身後,有些擔憂的望著錦安蒼白的臉色和乾裂的嘴唇。
從那村莊到帝都,騎馬最快也要一日半的時間,太子殿下為了掩人耳目,比起太子妃晚出發了半日,一路上半刻未歇,連帶運氣了輕功,竟然同太子妃同一時間回到了帝都,可是太子殿下卻並沒有阻止太子妃,眼看著太子妃進宮、出宮、回府收拾行李……
這一切的一切太子殿下都隱在角落,安靜的看著,明知太子妃遞上了和離書,明知道太子妃收拾行裝準備離開,可是太子殿下就那樣安靜的看著,半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既然如此,他又為什麼這樣著急的趕回來呢?
屬下一嘆,自己等人都明白太子殿下對太子妃的用心,覺得這世上該沒有比這兩人更般配的了,可是既然如此,又不知道太子妃為什麼會離開,他們身為下屬,對朝局沒有什麼概念,自然也就不知道現在趙國的情況。
「太子殿下,再不攔著,太子妃就真的走了。」一個侍衛猶豫許久,終究是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城門被打開,白秋染翻身上馬,一甩披風,對著下首飛鷹隊比了一個手勢準備離開。
隊伍慢慢行進,天邊的光亮也越發擴大,城門列出的一條縫隙似是銀河一般,僅僅一道,隔絕了兩個世界。
錦安怔怔地望著薄胭離開的方向搖了搖頭:「罷了,攔著又能如何……我早就知道她並非尋常女子,此身又怎能只被情愛所束縛,她肩上的,是整個趙國……」
屬下聞言,垂眸一嘆,不再言語,畢竟夫妻一場,辭去該市永別,竟然連句道別的話都沒能當面說嗎……
薄胭此次會趙國,並算不上光彩,雖然是和離,但是這個時代畢竟對女子多有苛責,現在她會趙國也算是躲回娘家,自然一陣流言蜚語,薄胭在路上半點也沒敢耽擱,夜以繼日的趕路,終於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趙國的邊境,好在一路上有白秋染與飛鷹隊的人照顧,整體還算順利,再加上無論多麼辛苦趙雪言都沒有吭過一聲,這才是讓薄胭最最欣慰的。
既然已經到了趙國的地界兒,薄胭自然可以鬆一口氣了,派去給薄中青傳話的人也飛鴿傳書回了消息,說是朝中亦派出了士兵來迎接,必定要風風光光的應回薄胭等人,叫薄胭可慢些走了。
薄胭聽了這話,本是有些不同意,但是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了薄中青的意思,現在朝中那些反派老臣已經將那位「私生子」帶了回來,這就直接威脅了趙雪言的地位,現在自己和離回國雖然不值得聲張,但是隊伍中有趙雪言啊,現在不可讓百姓覺得朝中老臣尋回來的那位有繼任皇位的可能性,所以此刻趙雪言回國,自然要辦的風風光光的,一切依照皇家禮儀!
此舉,就是要昭告天下——趙國的王,回來了!
薄中青安排的陣仗實在不小,整整調動了一個營的兵力來迎接薄胭與趙雪言,這還不包括宮中派來的宮女太監等人,一行人與薄胭等人匯合后,便浩浩蕩蕩的上了路。
既然已經同趙國的人馬碰上了,按照常理來說,白秋染一行人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打道回府了,但是眼看著趙國朝堂上的局勢,白秋染沒有立刻回程,而是帶著飛鷹隊的人與趙國軍隊一齊前進,要將薄胭送到京城才好。
薄胭明白,白秋染這是要幫自己和趙雪言壯聲勢,心中十分感激,
進京的路上,隊伍就開始緩速前進,左右也不不過兩三日的路程,自然能拖則拖,讓自己等人回國的消息被越多的人直到越好。
三日後的傍晚,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京城,白秋染等人也沒有了繼續陪著薄胭的理由,這便準備辭行,分道揚鑣。
白秋染同薄胭相對而立,兩人深深的望著對方。
薄胭:「此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此行多虧了白將軍,我在此謝過了。」
白秋染搖搖頭,一嘆:「你,準備怎麼辦?」進入趙國后,兩人也交談過很多次,對於眼下的情形,白秋染也有了認知,也正是因為這份認知,讓白秋染再也說不出挽留薄胭的話,眼前自己面對的不再是薄胭這個人,而是一國之母。
薄胭道:「齊國的人馬雖然雖然虎視眈眈,但是終究出師無名,雖然急迫,但是一時半刻應該沒有什麼大動作,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朝中那位『皇子』,攘外必先安內啊。」
白秋染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沉默片刻,白秋染還是忍不住補了一句:「那斯年……」話說到一半也說不下去了,自己等人在進入趙國後行進緩慢,若是錦安有心想要追的話不可能追不上,現在錦安還沒出現,答案只有一個——他已經默許了薄胭的離開。
白秋染垂眸,心口有些鈍痛,原來兒女情長在家國大業面前竟然是這樣不堪一擊,即便是錦安也沒能坐到他曾經許諾的……
「白姑娘。」薄胭換了稱謂,柔柔一笑,目光落到不遠處整裝待發的士兵身上:「日後若有機會,我還想去喝你和百里的喜酒呢。」
這一路上,薄胭於白秋染聊的很多,提到百里梔的時候,白秋染臉上總是回露出笑容,看來自從那日「搶婚「以後,他二人相處的很好,青梅竹馬,能有一個完美的結局自然是好的。
白秋染垂眸,口中一片酸澀,薄胭回到趙國,危機四伏,勝了自然好,若是敗了……她哪裡還有命喝自己的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