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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風起

  薄胭回到院中的時候正見到錦安同以為老者在說話,那老者一身漁夫打扮,年過六旬的模樣。


  薄胭走了進去,兩人見了薄胭一起轉身。


  「哦,這位就是公子的夫人了?」那老者滿臉笑意,和藹可親的很。


  薄胭不明所以的笑笑,對著那老者點了點頭,轉頭對錦安道:「這位是……」


  那老者稱讚道:「一看模樣就知道兩位身份不凡,我活了這麼大歲數,還從沒見過像你二人俊俏的人。」


  薄胭笑笑,點頭道謝。


  錦安介紹道:「這事內子,」又指了指那老者:「這事張老,是……」


  那老者一擺手:「什麼張老不張老的,我就是一個大魚的,這位小娘子可是有福氣的,夫君生的這樣好,為了你又親自下河捕魚……」


  說到這兒,那老者似是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前仰後合的笑出聲來,再看錦安則是難得的一臉窘迫。


  薄胭疑惑的看著錦安,目光落到他身上斑斑點點還沒幹的水漬后似有所悟,不由的也勾起了唇角,叫他去捕魚,也實在是難為他了。


  老者繼續笑道:「到底是公子哥兒,哪裡會做這些事情,倒是這番心意,實在難得。」


  錦安臉上一紅,自己在湖邊坐了半日,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魚咬鉤,好不容易有咬鉤的,收回魚竿卻連魚餌都不剩,錦安惱火的很,暗自以為這河中的魚該是成精了,思前想後,無奈親自下了河,竟然運起內力震開河水,名副其實的「炸」起了魚,聲勢雖然浩大,但是收效甚微,河中白魚活了這一生,在非本願的短暫脫離河水后又重重的落了回去。


  錦安眼看無果,越發無奈,可是剛剛那聲勢一驚引來了在附近垂釣的老者,那老者也是個熱心腸,得知緣由后,便送了錦安兩條白魚,又親自送他回來了。


  薄胭不由的也臉上一紅,看著錦安添了幾分促狹,他那副狼狽的模樣自己沒親眼所見實在是太可惜了。


  那老者既然將錦安送回來了,也不願多留,略同兩人說了幾句便離開了,錦安同薄胭攜手將老者送到門口,而後彼此打量一番,具是一笑,自己二人這副模樣,還真像一對山間夫妻。


  薄胭拉著錦安進了內室,找出一套衣裳遞給了他:「去換上吧,身上濕著當心著涼。」


  錦安道:「等我做晚飯吧……否則還要換衣裳……」


  薄胭看著錦安的窘迫,又是一笑,拉住他道:「罷了,你能將魚帶回來就不錯了,我本不指望你給我做飯吃,再說了,你做的飯……我也不敢吃。」


  錦安撲哧一笑,無奈的接過衣裳點了點頭。


  錦安換過衣裳后便來到了小廚房看薄胭,他做飯雖然不擅長,但是生火還是可以的,一面看著火候一面問道:「你剛剛去哪裡了?」


  薄胭切菜的動作一刻都沒有停頓,隨口道:「沒什麼,就是在村中逛逛,這村子水土好的很,怪不得是有名的長壽村,就連路旁的野花也好看……總之,什麼都是好的。」


  「那叫繁縷。」


  「啊?」


  錦安道:「你說的那好看的野花叫繁縷,不過是尋常的野花罷了,純白的,小小的,隨處可見,不單單是這一處有。」


  薄胭點頭:「哦,是這樣啊,我去過的地方不多,看什麼都是新鮮的,從前根本沒見過。」


  「你若喜歡,我叫人在府中種上一些,這花很好養活的,隨手灑下一顆種子不過兩月便滿園都是了,帝都里別家若是發現了這野花都是叫人摘除的,免得礙了那些奇花異草的生長。」


  薄胭抿唇一笑:「這花的生命力倒是強,在哪裡都能活,還真是不錯。」


  錦安:「你可喜歡?」


  薄胭搖了搖頭,看了看錦安:「不必了,這花若是真的養在府中反倒沒有了在這兒看到它的那點意思……再說,這花養在府里也確實不合適,叫人看著也不好。」


  錦安深深的看了一眼薄胭:「……你說怎樣都好。」


  二人不在說話,一個準備晚餐,一個從旁幫襯,一葷一素端上桌的時候一驚日暮西斜,兩人在院中落座。


  天邊是一片火燒雲,橙紅的夕陽映照著翻湧的雲海,又投射在了下面的長河中,幾重倒影,怎一個「美」字能說的完的。


  薄胭一時間不由看痴了,也不著急端碗筷,怔怔道:「只可惜這處並沒有宣紙畫筆,否則……罷了,即便有又如何,我的畫技也畫不出著景色的萬分之一。」


  錦安心中亦是難得的安寧:「好些東西是放在眼中的……這處比起大漠的落日倒是別有另一番韻味。」


  「哦?」薄胭看向錦安。


  錦安笑笑:「這處的景色再壯闊也讓人靜心,但是大漠落日的壯闊卻似讓人驚心。」


  一字之差意義卻是不同,薄胭不由來了興趣:「那你更喜歡哪裡的落日?」


  錦安看了看天邊,笑笑:「自然是這裡。」


  「哦?為什麼?我以為男兒都會喜歡壯闊些的景緻呢。」


  「那是自然,不過……這裡有你啊。」


  輕飄飄的一句話,猝不及防的闖入了薄胭的心,薄胭心尖一顫,抬眸去看錦安,只見他已經開始用飯了,一面吃著一面點頭品評著不錯。


  薄胭柔柔一笑,可那笑意未達眼底。


  日升月落,兩人都忙碌了一天,很是疲憊,這便早早的睡下了。


  月上中天,薄胭慢慢睜開眼睛,轉頭看了一眼以及闔眸的錦安,感受了一下他均勻的呼吸聲,慢慢起了身披上外套往外間走去。


  月光下,一隻白色的信鴿安安靜靜的立在院中。


  薄胭上前一步將信鴿握在手中,那信鴿也不掙扎,只是等待眼睛看著薄胭。


  薄胭從信鴿的腳上拆下竹筒,放飛信鴿,在月光下仔細的辨認著信上的字,越看眉頭皺得越深,最終雙手頹然落下。


  怪不得今日嚴戎會那樣說,原來竟然是這樣,原來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的多……呵,若不是自己從白秋染哪裡聽了消息,私下派人去趙國打聽,父親到底想要瞞著自己到什麼時候!當真要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才不再硬撐嗎!


  薄胭攥緊手中的紙條,原地立了片刻,感受著夜風拂過臉龐,越發的清醒,卻也越發的……


  薄胭回眸,看了看身後那黑洞洞的房間,那裡,錦安依舊在安睡,他又如何能知道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呵,就同那繁縷一樣,自己終究要靠自己找活路,那深牆中並不適合自己,也容不下自己……


  第二日,錦安帶著薄胭好好逛了逛這村落。


  這處民風淳樸,鮮少有外人來,是以見了這兩個陌生的面孔,還是生的極好的兩張陌生面孔,薄胭於錦安一路行來倒是收穫了不少人的注目禮。


  在這裡,彷彿時間都會停滯不前,不必在乎什麼煩惱,時光悠悠,轉眼已成百年。


  薄胭晚上想要溫一壺酒同錦安對飲,錦安便去尋酒肆,幾番打聽下得知鎮上唯一的酒家在西邊的角落,道路難行,錦安便囑咐薄胭先行回去,等到晚些時候自己打了酒就回去尋她。


  薄胭聽話的先行回去準備晚餐,不過多時,果不其然見到錦安提著一壺酒走了回來。


  錦安笑著對薄胭晃晃手中的酒壺:「這兒的酒家多是自己釀的果酒,並不太烈,你也可以飲一些。」


  薄胭笑笑:「那不是正好,你陪我喝一些。」


  錦安來到桌前坐下:「怎的今日想要喝酒了?你並不是嗜酒之人啊。」


  薄胭笑笑:「高興啊,同你來了這兒,好不容易沒了拘束。」


  「就不怕喝醉了?」


  「怕什麼,有你呢,你總醉不了。」薄胭一面說著一面給錦安夾著菜,調皮的眨眨眼睛。


  「看你倒是從未有過的自在,怎的?來了這兒就讓你這麼開心?」錦安笑道。


  「那可要看看是和誰來,同你來,我到哪裡都是開心的。」薄胭答道。


  錦安吃菜的動作一頓。


  薄胭看了看錦安:「怎麼了?」


  錦安默了默,忽而一笑:「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同往日不太一樣。」


  「哦?怎麼說?」


  「從前這樣的話你總不會說出口的。」


  薄胭撥弄著碗中的飯粒:「是嗎?從前我竟然說的這樣少嗎?……嗯……多說一些好了……」


  錦安笑笑:「日後有的是機會,多說些,我喜歡聽你說這些……


  薄胭垂眸,眼眶一紅,從前只覺得時間有好多,早知道現在是這幅情景,為何不在來了西晉后就確定彼此的心意,那樣……至少日後自己有好些時光可以回憶……可是現在呢……在這兒的三天自己恐怕是要用一生去懷念了……


  錦安注意到了薄胭的神色,放下筷子:「你怎麼了?」


  薄胭搖頭:「沒什麼,就是開心罷了。」


  「你若是喜歡這裡,日後每年你我都來這裡小住一陣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薄胭笑著答道,拿起酒杯給錦安添了一杯酒,往他那處推了推:「敬你一杯。」


  錦安拿起酒杯放在唇邊,鼻翼微動,嗅了嗅,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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