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幕後黑手
薄胭的調查還在繼續,這幾日她的精神愈發不濟,每日只是強撐著笑顏,擺出一副無礙的模樣,但內里卻是無邊的虛弱,一個人的時候甚至連眼睛都懶得睜一下,趙雪言每日來請安,自然察覺到了薄胭的精神不濟,連忙叫來太醫為薄胭診治,當日首領太醫家中老母病危,不當值,便叫了另一位當值的太醫前來為薄胭診治
這太醫看著是個生面孔,年歲不大,不過三十歲出頭的模樣,一問才知道剛剛進宮沒兩日,今日正好值夜,見了薄胭與趙雪言一副謹小慎微的面孔。
趙雪言狐疑的打量了一眼下首人,不由皺眉:「母后,他才進宮兩日……要不還是請首領太醫來吧。」
薄胭打量了一眼下首人,忽的想到什麼,淡淡一笑:「罷了,首領太醫一片孝心,既然是母親病重又怎麼能特特叫他進宮來,況且已經這個時辰了,能進宮的大夫必定不是泛泛之輩,診一診脈又如何。」
一面說著,一面沖他招了招手,是以他可以近前來。
這位宋太醫剛進宮不過幾日,還是頭一次看見太后與皇上,在驚嘆於薄胭的樣貌世所稀有之外,越發謹慎小心,有些·顫抖的為薄胭診脈。
薄胭一眨不眨的看著宋太醫,不願錯過他任何一個一個表情,卻見宋太醫一番診治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慢慢地收回手,恭敬答道:「娘娘脈象平穩,只是隱隱有虛軟無力的模樣,該是操勞過度,臣斗膽,可否借娘娘平日的藥方一觀?」
薄胭眉目一斂,對著佩瑤揮了揮手,佩瑤領命退下區區藥方。
薄胭暗自一嘆,這宋太醫所言同首領太醫別無二致,都是說自己體恤,心力交瘁,這樣的話自己聽了兩世,也實在是膩了。
今日自己對於宋太醫的到來本是欣喜的,這個太醫剛進宮沒幾日,還沒被宮中的風氣浸染,該是能憑自己的脈象說話,是以自己剛剛尤其注意宋太醫的表情,卻沒想到他倒是坦然的很,果然,自己這脈象什麼差錯也沒有,首領太醫沒有說謊。
薄胭思索間,佩瑤已經將藥方拿了過來,宋太醫細細的讀了藥方,半晌點了點頭:「首領太醫開的都是安神補養的藥物,正對娘娘的病症。」
趙雪言皺眉:「既然如此,為何母后吃了這麼久都不見效?」
宋太醫一時啞然,有些惶恐的道:「想來……想來是娘娘身子虧損的厲害,一時不見效果。」
薄胭扯扯嘴角,連這兩位太醫都針織布楚自己的病症,這下毒之人實在是高明啊。
「本宮這身子並無大礙,想來是勞太甚,多修養便是了。」薄胭淡淡道。
宋太醫將身子俯的更低了,連連稱是。
趙雪言看著薄胭滿臉擔憂:「要不然朕從民間找些聖手呢?」
薄胭不語,思索著。
「是否太過興師動眾,趙國的聖手都已經進了宮,民間的能夠什麼醫術好的,若是消息傳了出去,還當娘娘生了什麼大病,民心不穩啊。」佩瑤皺眉道。
趙雪言抿唇,陷入糾結。
薄胭思索片刻,淡淡開口:「其實也不難,若是想要從明見挑選人手便打著本宮眼疾的名號就好,本宮受傷的事情眾人皆知,也生不起什麼太大的風浪。」
趙雪言眼睛一亮:「這也是個法子!」
薄胭道:「太醫你以為如何?」
宋太醫思索片刻點了點頭,給出中肯的意見:「民間不乏醫術精湛之人,太後娘娘多尋些出路也是好的,那些游醫走南闖北,見過的未嘗不比我們更多些。」
趙雪言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做,明日朕就傳旨下去!」
薄胭笑笑,此事就此定了下來。
趙雪言說到做到,第二日就頒旨在民間尋找醫林聖手,好在薄胭在民間的風評不錯,一時間好些人響應,要知道,這些聖手大都是些不願入仕、厭惡高官、自視甚高之人,一心只想懸壺濟世,平日是不屑響應官府之事的,這次能依詔進宮,實在是開天闢地頭一回,這其中或許有薄中青忠良名聲的原因,但是也證明了薄胭在百姓中建立起母儀天下的威望,扶持小皇帝,智斗嚴家,以一己之力平息了朝堂之亂,這樣的人,才當真擔得起太后的名聲。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長寧宮民間召集來的,還有聲名遠播早已避世的梨築先生,這位先生年過半百,素有醫仙之名,此次他能出山,實在是出乎眾人預料,是以,好些想要一觀梨築先生尊榮的大夫也盡數慕名前來,一時眾位醫者齊聚京城,好不熱鬧。
但是梨築先生現在雲遊四方,所謂要回趙國為薄胭診治的消息也是托小童帶來的,若要等到梨築先生回到京城,怎麼也要半月以後,趙雪言親自派了衛兵去迎梨築先生,一旦接到人,便火速趕回京城。
有了梨築先生的消息薄胭送了一口氣,他的大名自己是聽說過的,若他能來,自然好。
這日,佩瑤按時將湯藥送到了薄胭面前:「娘娘,該喝葯了。」
薄胭點了點頭,伸手接過葯碗,卻反手放到了一旁,沒有喝下。
佩瑤眨眨眼睛,皺皺眉頭:「娘娘,這葯要趁熱喝才行啊。」
薄胭一面翻著書連頭都未曾抬,有些懶洋洋道:「罷了,這都喝了多久了,病症也未見的好,還那樣苦,先放著吧。」
佩瑤將碗往薄胭的方向推了推:「奴婢給娘娘備了蜜餞,娘娘早些喝葯吧,良藥苦口利於病啊。」
薄胭依舊搖頭:「喝來喝去也不見好轉,罷了。」
「娘娘。」佩瑤無奈笑笑:「怎的泛起小孩子脾氣了。」
薄胭笑笑,仰頭看向佩瑤:「反正梨築先生過幾日也要到了,到時候讓他重新診脈開藥方,這兩日葯就先停了吧。」
「那可不行,」佩瑤堅決道:「娘娘現在就只指望著梨築先生了?若是他在路上耽擱了呢?娘娘的身子本就不好,若是貿然停葯萬一有什麼閃失該如何是好,娘娘,快些將葯喝了吧。」
薄胭翻書的手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聲音變得低沉,似是喃喃自語:「本宮……不喝不行嗎……」
佩瑤堅定搖頭:「不行。」
「這樣啊……」薄胭聲音中帶著笑意,卻是十足苦澀的味道,她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緩緩抬起頭來一眨不眨的看向佩瑤:「佩瑤,你可知,自從表哥意外以後,只有勸本宮喝葯的時候你才是如此和顏悅色,如此有耐心……」
佩瑤一怔,慌忙低下頭,尷尬笑笑:「奴婢也是為了娘娘的身子著想。」
「你想本宮服藥?」
「……奴婢是為了娘娘身子著想。」佩瑤依舊重複著這一句。
薄胭慢慢握拳,而後輕聲一嘆,抬起頭來將目光落到了窗口吊著的兩個鳥籠上,微微一笑:「你瞧瞧,快要入冬了,這兩日它們兩個也不甚歡快了,都不愛叫了。」一面說著一面拿手指了指那兩個籠子里分別裝著的鶯歌。
佩瑤循聲望去:「倒也不是,左邊那個就比右邊那個看著歡快些。」
薄胭眼眸微眯:「是啊,左邊那個歡快些,右面那個總是無精打採的,」頓了頓,繼續道:「你說說,右邊那個像不像現在的本宮啊……」
佩瑤一怔。
薄胭只是轉頭看向佩瑤,笑而不語,那笑意透著涼薄,透著酸澀。
「娘娘這是什麼話。」佩瑤慢慢垂首。
「沒什麼,我沒什麼力氣,它也沒什麼力氣,整日就只想睡覺,你說說,它是不是也操勞過度,心力交瘁了?」
「娘娘……說笑了。」
薄胭似是沒聽到佩瑤的話,自顧自道:「說起來這是怪本宮,近幾日本宮給他們兩個餵了些特別的東西,這才讓右邊那個變成這幅無精打採的模樣,本宮也實在沒想到啊……佩瑤,你猜猜,本宮給他們兩個餵了什麼?」
佩瑤握緊拳頭,將頭垂的更低了。
「本宮挑著平日里你你們熬藥剩下的藥渣給了右邊的鶯歌吃,首領太醫他們說的沒錯,那葯確實是補身子的葯,看看它現在生龍活虎的模樣,可是左邊那個吃的就是本宮平日喝的湯藥了,沒想到竟然變成這幅鬼樣子……」
佩瑤周身一顫。
薄胭微微一笑,將沒目光落到了佩瑤的身上:「佩瑤啊,不過就是藥渣和湯藥的區別,你說說,差距怎麼就能這樣大呢?」
「奴婢……不知道。」佩瑤艱難的回答著。
「呵,」薄胭輕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佩瑤咬牙。
薄胭緩緩支起身子,死死的盯著佩瑤:「既然你不知道,但是勸本宮喝葯的時候倒是盡心儘力,佩瑤,你可真是忠心為本宮啊……」說道這裡,薄胭的眼眶微紅,聲音有些輕顫,自己想到了所有人,卻唯獨不敢相信竟然是她……
「佩瑤,你與本宮相依多年,情同姐妹,本宮自問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卻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想要殺我!」薄胭合眸,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