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冒險
親自護送零陽公主去西北大營,又贈送貼身信物,姐弟相稱,這便是向天下昭告零陽公主的地位,雖然她並非血親,但是單單這幾點便也不是能讓旁人輕視了的。
花榮在宮中多年,對於這些事情自然明白,她早前聽聞要自己嫁到西北的時候便抱了必死的決心,西北的形式那樣緊迫,自己又非皇家女兒,沒有依仗,不是任憑人家欺負,所以她一路以來都是悲觀的,再加上西北那邊拒絕迎接自己,花榮的整顆心都跌到了谷底,只覺得自己無論是留在西晉亦或是嫁到西北都是死路一條了,卻沒想到錦安為了自己竟然親自來了此處,為自己考慮的如此周密。
錦安是未來的皇上,她的話等同於聖旨一般,花榮得了他這樣的保證心中自然是溫暖的,自己也算同錦安相識了十幾年,錦安的為人自己知道,若是不能履行,他壓根就不會作出承諾。
錦安拍了拍花榮的肩膀:「放心,你是我西晉名正言順你的公主,若是西北膽敢委屈了你,便是同我西晉作對,即便日後當真開戰,我也會將你毫髮無傷的接回來。」
花榮震驚又感激的看向錦安,眸中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我以我性命起誓。」錦安堅定的舉起右手做起誓狀。
花榮眼眶一紅,猛然跪地對著錦安叩首:「謝太子殿下大恩大德!」錦安今日的一席話是將自己所有的疑慮都打消了,大丈夫言出必行,花榮知道,錦安能做得到!
錦安連忙扶起花榮:「過兩日就是西北那邊說好吉日,屆時我親自送你出嫁。」
花榮留著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
事情好像就這樣敲定了,錦安的臉上卻依舊不見笑顏,西北那邊定下的吉日是五日以後,西北大營到趙國的路程最快也要三天三夜,即便這邊送零陽公主出嫁之後立刻離開,這一折騰也至少要八日以後才能回到趙國……這期間……
錦安的頭隱隱作痛,自己至今為止都沒有想到嚴七少究竟為什麼這樣著急的出手,能讓他放下西晉支持,頂著功虧一簣的風險也要放手一搏的動力到底是什麼。
與此同時的京城
長寧宮中混亂一片。
佩瑤死死抓著薄胭的雙手,限制著薄胭的行動。
薄胭惱怒道:「佩瑤你放手!」
佩瑤硬挺著身子,用全身的力氣按住薄胭的雙手,這是她第一次違反薄胭的意思:「不行,奴婢不能放手。」
薄胭努力想要掙脫開佩瑤的牽制,奈何力氣哪比得上自幼為奴的佩瑤,一時間掙脫不開:「本宮的話你都不聽了!」
佩瑤堅定搖頭,滿臉焦急:「娘娘,這葯還沒到四十九天,實在拆不得,太醫千叮嚀萬囑咐過的。」
薄胭道:「也不過就差七日罷了,不妨事的。」
佩瑤哪裡肯聽:「娘娘,全等太醫來了再說吧。」
薄胭咬牙,太醫來了?太醫來了是萬萬不會允許自己拆下敷眼的紗布的,可是自己是在等不了了,外頭已經亂成這副模樣,自己卻只能像個盲人一般困在宮中,這叫薄胭怎麼能按捺的住,她必須要有一雙能看得見的眼睛!
「娘娘!萬萬不可啊!」佩瑤聲音帶著哭腔:「太醫叮囑了,說是最後者以及日是最要緊的時刻,不拆紗布。」
薄胭重重一嘆,也掙扎的累了,頹然垂下雙手,感受著佩瑤的方向沉聲道:「佩瑤,萬民書已經遞到了大理寺,又有嚴戎做人證,他們是算準了我現在病著不能出面,所以想要速戰速決,若是在這樣放任下去,薄家將會是滅門之災啊。」
「娘娘你要做什麼奴婢可以代勞,現在貿然行事萬一毀了眼睛可怎麼辦才好。」
薄胭搖頭:「我帶著紗布一看就是重傷未愈之人,給人的印象便是軟弱可欺,若是我摘了紗布,即便是當真盲了,至少表現出來的是強勢的一面,這叫攻心為上!你不懂,現在薄家不能有半點軟弱的樣子展現給旁人了。」
佩瑤哪裡聽得進去,依舊死死的抓著薄胭的雙手,雙膝跪地哀求道:「娘娘,奴婢求您了,就聽聽奴婢的勸吧,再等幾日。」
薄胭感受著手掌的酸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說佩瑤好。
正在僵持不下之際,首領太醫同趙雪言聞訊趕來,見狀,首領太醫連忙跪地叩首,趙雪言則是一臉焦急的看著薄胭:「母后……」
薄胭聽出了趙雪言聲音中的倉皇,聲音放緩安撫道:「沒事的。」
趙雪言拘謹著立在一旁,雙手死死捏著衣角,一臉擔憂的看向薄胭。
「皇上!太醫!快勸勸太後娘娘!」佩瑤激動道,終於找到了救星一般。
經過這一番爭執,薄胭竟然恢復了平靜:「太醫,想來你也聽說了,本宮意已決。」
「母后,可是……」趙雪言顫抖著嘴唇,不知道要怎麼勸阻。
薄胭平靜搖頭:「現在實在不能再耽擱了,本宮需得堂堂正正的立於朝堂同人辯駁,絕對不能讓人看出倉促之感,若是現在我帶著這紗布上朝,嚴家那邊會挑唆民意傳出些什麼話,會說我薄家心虛,所以我才會不顧身子也要垂簾聽政,到時候又是一番風波。」
趙雪言沉默垂眸,思索片刻:「太醫,若是現在拆了紗布有幾成復明的把握?實話實說。」
「皇上!」佩瑤不敢置信的看向趙雪言。
趙雪言抿唇,雖然不願承認,但是現在的局勢確實像薄胭所說一般,耽誤不得。
太醫思索片刻,開口道:「按照醫理說,現在是最後階段,本不應該拆除敷藥,但是每個人體質不同,這……」
「最差的打算是什麼?」薄胭沉聲道。
「最差的打算……娘娘可以恢復三成視力。」
「三成?」佩瑤震驚道,之前都不止三成,現在怎麼會?
「筋骨花霸道的很,乃是先攻后養的藥性,現在正是養的階段,還不知能不能恢復早前被筋骨花傷了眼睛的部分是否恢復過來了。」太醫謹慎的回答著,生怕一個不慎觸怒皇上與太后。
趙雪言聞言面色一變,有些疑慮的看向薄胭,正在躊躇自己若是開口薄胭會不會聽他的。
「那就試試吧。」薄胭沒有一絲猶豫,轉向趙雪言的方向,雖然她看不到趙雪言的神色但也能想象的到趙雪言現在的的神色:「雪言,萬萬不能婦人之仁。」
趙雪言眼眶一紅,別開目光,不再言語。
太醫猶豫的看了看趙雪言,又看了看薄胭,亦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佩瑤眼看著無人勸阻,頹然的鬆開薄胭的雙手,低頭默默流淚。
薄胭抬手伸向眼睛的方向,被首領太醫阻止:「太後娘娘且慢。」
薄胭手一頓,佩瑤則是滿臉希冀的看向太醫。
太醫看了看佩瑤,抱歉一笑,小心翼翼道:「太後娘娘請移步,下官來為娘娘除去紗布。」
佩瑤跌坐在地,不甘心的瞪向太醫,首領太醫心虛的別開目光,不知為何腦中忽然浮現起了西晉太子的模樣,直覺來說,若是錦安知道太后執意提前拆去紗布的話,那神色應該比佩瑤好不到哪裡去。
這個念頭不過是在她腦中一閃而過,但是首領太醫卻堅信事實就是如此,畢竟那日錦安在宮門口等自己詢問太后病情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首領太醫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就想到了那個場景,只是私心覺得,若是錦安回來發現自己為薄胭提前拆了紗布導致薄胭的眼睛出了什麼為題的話,自己恐怕吃不了兜著走。
想到這裡,首領太醫不禁一陣瑟縮,隨後又為自己的不爭氣而好好懊惱了一把,自己可是趙國子民,放著眼前的皇上不怕,怎麼就如此害怕一個西晉太子……不過話說回來,錦安不言不語盯著一人看時候的氣勢實在是駭人的很,明明五官精緻俊朗的很,可是就是讓人情不自禁的想要縮成一團,不敢直視。
帶著紛亂的想法,首領太醫將薄胭帶到一個昏暗的房間里拆開了她眼睛上的紗布,因為長時間不見陽光,若是忽然將雙眼暴露在陽光之下,薄胭恐怕會從此失明。
薄胭一手緊緊握著佩瑤,一面小心翼翼的張開眼睛,眼前由模糊漸漸變得清晰,早前困擾自己的血霧也已經沒有了,薄胭心頭一松,連忙四下看顧一番,不大的房間內,四面角落被分別放置了四枚夜明珠,照亮了房間內,卻不至於刺眼,薄胭轉轉眼睛,確認能看見眼前情景后才露出欣喜的微笑。
趙雪言、佩瑤以及首領太醫目不轉睛的盯著薄胭,知道看清薄胭的微笑才鬆了一口氣,佩瑤小心開口:「娘娘,感覺如何?」
薄胭默了默,轉了轉眼睛,輕輕眯眸,說實話,眼前的血霧是消失了,但是看人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模糊朦朧的感覺,不過這就夠了,能讓自己再次看見這個世界自己已經滿心感恩了。
柏燕妮搖了搖頭,隱瞞了自己還有些不適的事實,示意自己無礙,颳了刮佩瑤的鼻子:「本宮就說無事,現在可放心了?」
佩瑤聞言,喜極而泣,連忙雙手合十向天禱告。
薄胭眯眸,沉默看向前方,薄家身陷囹吾,自己現在是否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