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混吃等誰死?
錦安將手中黑子果斷的落到棋盤上,對面的百里梔無奈咂舌:「嘖嘖嘖,你這條『大龍』埋的可夠深的,我竟沒看出來,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再看錦安面上卻並沒有贏棋該有的模樣,依舊沉著一張臉。
「怎的?有心事?」百里梔湊了過去。
錦安盯著棋盤,好看的眉頭擰在一處:「光棋上的招數不讓人察覺有什麼用。」
百里梔挑眉,略一思索隨即瞭然:「我這陣子正忙著給西院的宮女講《西廂記》呢,倒是忘了問你,怎的,你給嚴家出的主意不管用?」
錦安閉口不言,面上一片糾結。
「呀呵!」百里梔輕笑一聲:「能讓你有口難言的情況我倒是第一次見,說來聽聽,到底怎麼了?」
錦安有些神遊天外,沉聲道:「若說這局也是按照我預計布下的,可是進展卻是十分慢,更何況我叫嚴家安插的每一個人手,薄家必定緊隨其後叫人盯著,這倒不像我設的局,反倒有種我的心思被人看穿,叫人圍了一張更大的網,將這局包起來了一般。」
百里梔收了笑意正經起來,二人相識十多年,錦安的能力自己清楚,能叫他如此束手束腳不舒坦的,還是第一次。
「你是說,你的計劃被人識破了?」百里梔道。
錦安點了點頭。
「這倒奇怪,怎麼會,你安插的那些人,謀划的那些位置,無論如何也不該讓人看清楚才對……怪道都說薄丞相一人撐起大半個趙國,他果然有此才?」
錦安依舊搖頭:「薄中青的情況我早早便派人觀察著,他這人雖有才,但是行事過於迂腐,為人也是死腦筋,我這般小心布局,按照常理他不該察覺。」
百里梔越發糊塗了:「那……會是誰?」
錦安思索著,半晌微微一笑,輕輕揚了揚頭:「怕是,宮裡這位。」
「宮裡這位?」百里梔喃喃道,這才意識到錦安說的是薄胭:「怎會?當真是她?」說到最後百里梔的聲音也充滿了不確定,這個趙國皇后,好像有太多出乎自己等人預料的事情。
「她身處後宮,對於朝堂的事情怎麼會了解,難不成這薄中青自幼便教習女兒朝政?」百里梔疑惑道。
錦安默然搖頭,思索片刻后又猛然一陣輕笑:「說不定呢,這個皇后不是已經有太多你我預料不到的事情了嗎。」第一次,自己在揣摩人心上這般無能。
百里梔促狹的靠近錦安:「怎的?可是覺得對她另眼相看了?可是對她心生好感了?可是覺得她德才兼備了!」
錦安無奈的白了百里梔一眼:「這樣心機深沉的女子,還是配你好些。」
「怎的?你不喜歡她,半點也不?」百里梔驚訝道,畢竟在他眼中,薄胭的樣貌實在是太過出類拔萃。
錦安看出了百里梔的心思,無奈的扯扯嘴角:「她那樣的女子作為敵人,便是紅粉骷髏避之不及,作為伴侶,便是蛇蠍婦人,你怎知她是真心為你又何嘗沒有再算計你。」
百里梔搔頭,是這樣嗎。
錦安眯眸,不再理會百里梔,將目光望向虛空,忽的又回想起了薄胭同趙雪言說話的場景,內心中稍稍推翻了一下剛剛自己所言,薄胭,應該也是有真心的吧,最起碼,對待趙雪言應該是的……
與外界的紛擾相比,長寧宮簡直安逸的出奇,細算算薄胭已經三日沒有出過宮門了,借著身子乏累的借口免了各宮嬪妃請安並且閉門謝客,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或是撫琴作畫,或是吟詩作對,簡直比世外高人的日子還滋潤,忙忙碌碌了這麼多年,薄胭今時今日才有了清風明月同坐的安逸之感。
這日薄胭懶懶的倚在貴妃塌上,仰頭享受著晌午過後的陽光,溫暖的橙黃色灑在她白凈的臉龐,原本如同謫仙的臉蛋多了一絲煙火氣。
佩瑤進宮,將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扔,皺眉道:「我的娘娘,外頭現在都亂成什麼樣了,你倒是樂得悠閑。」
薄胭將團扇舉過頭頂擋住刺目的陽光,眯著眼道:「管他外頭亂成什麼樣子,關本宮何事。」
佩瑤道:「剛剛奴婢去了御膳房拿餐食,那些小太監看奴婢的眼神都不對勁了,說話也愛答不理的,反倒是同去的萱貴妃的貼身丫鬟他們殷勤伺候著,放在從前,誰人敢這樣對咱們長寧宮。」
薄胭將扇子拿開,支起身子不在意笑笑道:「怎的?受了委屈?」
「娘娘!」佩瑤急的直跺腳:「奴婢這些自然沒什麼!可您是皇后之尊,怎能讓人這樣白眼!」
「原是為本宮抱不平呢。」薄胭依舊笑的沒心沒肺。
「娘娘!」佩瑤氣的都快哭出來了。
薄胭見狀這才連忙安慰道:「罷了罷了,不過是個白眼罷了,知道你委屈了,那人是誰,待會兒本宮帶你去出氣。」
「又哪裡是委屈的事情,娘娘您沒看見萱貴妃身邊人趾高氣昂的樣子!」佩瑤道。
「萱貴妃整日陪在皇上身邊,這自然是盛寵了,不像本宮,歇在這長寧宮多久不見人了,如今萱貴妃又靠上了嚴家這個後盾,將本宮取而代之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娘娘你就不心急嗎?萬一皇上一糊塗。」
薄胭笑笑,心急?為什麼心急,那個皇上誰願意伺候誰去伺候,整日對著那張臉面還能笑得那樣開懷,齊萱也實在是個人才,有了她陪著嘉和帝,實在是減輕了自己太大的負擔。
「皇上糊不糊塗本宮不知,但是本宮也不怕她心急,萱貴妃是有意上位,本宮便成全她,叫她儘可能的獻殷勤才好。」
「娘娘這是何意?」
薄胭沒有回答佩瑤,只是自顧自喃喃道:「且不說齊萱並不是能登上后位之人,即便嘉和帝糊塗的想要廢后,也恐怕沒那個機會了。」
「娘娘你說什麼?」
薄胭抬頭看向佩瑤搖搖頭,笑笑道:「沒什麼,只是本宮近日身子乏累,恐是生了什麼病症,你找太醫來給本宮診治吧。」
佩瑤疑惑:「娘娘身子不舒坦?怎麼會?」一邊說著一邊上下打量了一眼薄胭,滿眼的不信,這人,簡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
薄胭道:「本宮已經這病症來的急,怕是連床都下不了,還不快宣太醫。」
佩瑤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看著薄胭篤定的模樣便知道薄胭心中有數,不再多問,慢吞吞的起身依言去請太醫了。
薄胭閑閑的搖著團扇,合眸感受著那絲若有似無的清涼,微微一笑,現在自己算什麼,混吃等死?等的……是誰死……
不過半日,薄胭染了風寒的消息便傳遍了宮中,不過是感染個風寒,倒算不得什麼大病,但是難得的是薄胭生病的這個時候,實在是讓人感嘆她沒運氣,現在宮中萱貴妃作為嘉和帝的「救命恩人」扶搖直上,頗有專寵的架勢,自然,看皇上好似不太喜歡萱貴妃的過於熱絡,但是見面三分情,總在眼前看著,怎麼也能多些憐惜吧,怎的也比整日縮在長寧宮連面都不露的薄胭要強,空有一副美麗皮囊,不知怎麼用可怎生是好,剛進宮的時候看薄胭還是個伶俐的,現在看來……
眾人一嘆,具是搖頭,只覺得薄胭恐怕是吃了萱貴妃的醋才故意不露面,可是這兩日皇上正興緻頗高的準備前往避暑山莊休憩幾日,既然是要離宮自然要帶嬪妃,雖然皇上已經不是當年的……呃……龍馬精神,但是好歹身邊也要有個說話的人,薄胭卻偏偏在這個時候病了,這可不是沒運氣,這樣一來,都不用猜,這個伴駕的美差自然是落到了齊萱的身上。
嘉和帝決定的事情,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而輕易更改,眼看著薄胭病了,便只能帶著齊萱上路,同行的還有幾個嬪妃還有幾名武將,聽說嘉和帝此次是要去圍獵,帶上幾個武將也是自然的,整個陣仗看上去倒是十分熱鬧。
薄胭在烈日當空的情況下,披著防風用的斗篷立在高高的城牆上為嘉和帝等人送行,這樣大的日頭,薄胭額頭上沁出密密的細汗,整個人如同置身蒸籠一般。
薄胭目送著離開的隊伍,只盼著他們能快馬揚鞭快些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這要命的日頭實在要將自己烤化了,這樣下去自己的裝病可就要變成真病了,最輕也要是個中暑,當然,薄胭現在最最擔憂的還是自己臉上塗了三層脂粉裝作蒼白之色的模樣,在烤下去恐怕就露餡了……
這樣想著,薄胭頓了片刻,一咬牙,眼睛一翻,華麗麗的倒在了地上。
霎時間城樓上一片混亂……
此次圍獵之行自己不能去,薄胭一直是這樣打算了,只因她知曉這次圍獵之行是一個重要的轉折點,在位悠閑了多年的嘉和帝,終於要駕鶴西遊一下了!在這個當口,薄胭自然不能離開京城,是以這段時間故意裝作在意萱貴妃的模樣進而冷待嘉和帝,再到如今的裝病,都是為了留在京城做準備,自己需要這個空檔以作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