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惜命的薄胭
「薄胭,說到底是薄家的嫡長女,即便她身為皇后,可她背後的依舊是薄家,關於你我的行蹤,她是瞞著皇上私下調查的,就這一點……不妥,只因薄家地位太高,這一點在外人看來也就算了,若是讓嘉和帝上心了……說不定在他壽終正寢之前還會著手整治一番薄家以正朝綱。」
「整治薄家,那嘉和帝豈不是自尋死路。」百里梔嗤笑一聲,沒了薄家,趙家這江山誰來護著。
「他年輕時也沒幹過什麼正經事,現在人老了難免做出什麼更糊塗的事情來,總之,因為這一點,薄胭就沒辦法將她調查到的事情以及猜想告知嘉和帝,這也是今天為什麼她只說與你我是偶遇的原因。」錦安道。
百里梔思索片刻:「既然如此,她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同老皇帝說明白,讓皇上幫著他調查,豈不是直接些,也免了如今這一遭。」
錦安笑笑:「我估摸著她一開始也只是懷疑罷了,若是當真有什麼證據又怎麼會繞這樣一個彎子,難不成僅憑一個猜想便要皇上派人相助,屆時皇上若問她為何她該如何回答,推說薄家的意思也難免有薄家越權的嫌疑,若說是她自己的猜想……別忘了,後宮不得干政。」
百里梔聽到這裡才終於從頭到尾的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怪不得得知暴露的消息后錦安會那樣鎮定,只剩下自己急的團團轉,原來是早就想好了怎麼挖坑給薄胭跳。
「哈哈哈,」百里梔笑出聲來:「斯年你說說,現在皇後會不會氣的七竅生煙啊,那個青磚小院我早住膩了!當然還是皇宮好,得備一份大禮好好謝謝人家,」話說到此處,猛然瞥見淡淡看著自己的錦安,話語一噎,尷尬咳了咳:「誠然,作為七尺男兒,這樣落井下石實在不是你我的作風。」
錦安無奈一嘆:「前兩日你不是還恨不得插翅飛回西晉呢嗎,如今我成全你,慢走不送。」
百里梔嘿嘿一笑:「今時不同往日,前兩日是賊,這兩日是客,心境自然不能同日而語,況且……嘿嘿,那個皇後娘娘生的實在確實美,多看兩眼……」
錦安聽不下去,無奈一咳。
百里梔笑容微收,帶著些許討好道:「那個,當然,更重要的是我怎能留你一人涉險,實非朋友所為!」
錦安握著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你只需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為了我西晉的大業,回到西晉之後你一定儘力勸阻百里大人絕了讓你入仕的想法,以免……因你一人壞了百里家百年的清名。」錦安扶額。
百里梔聞言笑容微收,撇著嘴盯了錦安半晌,猛然咧嘴一笑歡快道:「我也覺得是!」
錦安:「……」
若論沒有上進心,首推百里梔。
當天夜裡,嘉和帝宿在了薄胭的卧室,當然,依舊是醉酒的狀態。
薄胭坐在床邊,看著躺在自己床上昏睡不醒的嘉和帝,嗅著鼻翼間濃重的酒氣,嫌棄的皺了皺眉,向後退了一步,自從成婚以來,除去新婚當日,這是他第一次宿在自己房中,自己也算了解嘉和帝,年齡漸長,他越發不願醉酒傷身,似今日這樣的醉酒還真是好久不見,薄胭隱約能感覺到他是因為永泰皇后才如此。
薄胭鬱悶的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嘉和帝,嘆了一口氣,說實話,兩世為人,自己從來都不了解嘉和帝,這個自己名義上的丈夫,只是因為今日的事情自己對他倒是有了些許新的了解,他並非完全草包,只是懶得往政事上動心思,他並非天生浪子,也有畢生摯愛之人,只是那份愛離開的久了,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本來的模樣……可是,自己又能改變什麼呢,自己只是小小一個人,自保都難,又哪有時間去操心旁人的事呢。
錦安與百里梔就這樣安然又悄無聲息的在宮中住下了,這件事情並沒有太過聲張,是以知道此事的人不多,薄胭雖然心中不忿,但想著如今錦安二人總算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了派些人盯著也就是了,這才釋然一些,但是對於錦安二人,薄胭還是能避則避,現在每每想起錦安那可能笑開花的模樣薄胭就氣不打一處來,是以,雖然同在宮中,三日過去了,兩人竟然未曾碰過面。
這日,薄胭正在宮中對著滿桌子的賬目頭疼,眼看下月便是端午節,總要置辦些什麼應應節氣,從前在薄家的時候薄胭是十分喜歡過節的,一大家子圍坐一桌,遠方親戚也上門拜會,熱鬧的很,如今進了宮,薄胭對這些紛亂雜事卻是厭惡的很了。
正在薄胭擰著眉頭翻看賬本的時候,忽的聽聞外間通報,說是西晉太子錦安前來拜見,薄胭一個激靈,瞬間打起了精神,檢查了一下衣衫妝容確認無礙這才讓人將錦安請進來,並思索著他今日前來何事。
錦安一進門正見到薄胭端坐在一堆賬務之中的模樣,目光落到薄胭額頭上的金翅鳳凰抹額不由挑眉,抹額這東西不是上了些年紀的人處理事務為防頭痛才帶的嗎,她這幅模樣倒是和自己的母后如出一轍。
錦安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問安的話還沒說出口,目光落到薄胭手邊茶盞中泡的花花綠綠的東西后又是一愣,看清裡面是什麼后,終究是一個沒忍住輕笑一聲……這個皇后明明豆蔻年華,可活的還真夠……養生的。
錦安這一聲輕笑本是刻意壓制的,但是無奈宮中實在太過寂靜,這一聲就顯得格外突兀,說起來能引得錦安這樣失態的也是他出生以來的第一次,他連忙咳了咳以掩飾尷尬。
薄胭聽到錦安的悶笑聲先是一愣,靜默片刻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不由的臉上一紅,上一世自己是死於心力交瘁,所以這一世便格外惜命,晨起卯時散步,晚上最晚戊時必然就寢,平日吃食也什麼延年益壽吃什麼,今日那茶水裡泡的枸杞紅棗玫瑰花又加了蜂蜜……花花綠綠一碗,與其說是茶還不如說是粥,再伸手探了探頭上的抹額,薄胭自己也是一陣好笑,順手將抹額摘了下來,又扣上了茶盞,裝作什麼也沒發生一般對著錦安抬了抬手:「太子殿下免禮。」
錦安起身,抬起頭來臉上已經恢復了平日里的坦然。
「太子殿下今日怎麼得空來本宮這兒了,進宮多日,一切可還習慣?」薄胭說著場面話。
「托娘娘的福,一切都好,」錦安道:「只是入宮多日,都還沒來得及向皇後娘娘請安,今日特來拜見。」
薄胭扯扯嘴角:「好說好說,來者是客。」
錦安看著薄胭有些不忿的模樣又想起了乃百里梔的話,存心想要氣氣她,微微一笑故意道:「此次進宮多虧娘娘,自然要來道謝。」
薄胭聽了這話,果然臉上越發難看,暗道了一聲小人得志,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佩瑤從外間紅著眼睛走了進來,一手緊緊的捧著一面臉頰,不停的抽泣著,薄胭眉頭一皺,支起了身子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眼道:「佩瑤。」
佩瑤聞言,遲疑了一下,頓住腳步,卻依舊背對著薄胭。
佩瑤從來不是這樣不知禮數的人,薄胭心中疑惑更甚,親自起身來到佩瑤身邊,待看清了佩瑤的一張臉霎時間瞪大雙眼,厲聲道:「誰幹的!」
錦安喝茶的動作一頓,疑惑看向二人。
佩瑤紅腫著雙眼,左邊臉頰腫的老高,隱隱透著紫紅色,一看樣子便是被人甩了巴掌,原本完好的衣裙上也零星沾了幾處泥污,似是在地上滾過一般。
自己不過就是讓她去御花園摘些時令的鮮花擺在宮中,怎的這樣狼狽的回來了?
「誰幹的!」薄胭再次沉聲問道。
佩瑤怯懦的都這嘴唇,望了一眼錦安的方向默默的低下了頭,薄胭會意,轉過頭看了一眼錦安道:「本宮這裡事務繁忙就不多留太子殿下了,改日定當設宴款待。」
錦安挑眉,似是沒有聽到這裡面逐客的意思,反倒一笑:「皇後娘娘公務繁忙是自然的,只是看樣子這位宮女似是收了什麼委屈,剛剛我來的路上途經御花園,隱隱約約好像看見了些什麼,怎麼也算個人證,皇後娘娘若是想要為這位宮人討公道還是讓我在場比較好。」
聽了這話,薄胭一愣,有些想明白了,他提到了御花園,想來剛剛所說並不是信口胡言,怪不得他今日會忽然來自己的宮中,自己還以為他是來探一探虛實的,沒想到竟然是完全來看熱鬧的,既然知情,便輕易不會走了。
不再理會錦安,薄胭轉頭看向佩瑤拍了拍她的手輕聲詢問道:「究竟怎麼回事,說吧。」
佩瑤紅著眼睛,雖然委屈至極,但是依舊強撐著將事情的經過盡量簡練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