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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薄情

  一小碟白糖糕統共八隻,裝在甜白瓷的碟子里,更顯精緻可人。


  王映芝走了有會子了,衛靜姝這才著摘星拿去小廚房熱了。


  一碟糕點瞧著也無甚尋常的,衛靜姝如嚼臘般吃了五個,才吃出裡頭的名堂來。


  不著痕迹的摳出裡頭疊得極小的紙團,到得夜裡才敢鑽進被窩裡頭借著油燈的微光瞧上一回。


  「公主進宮,衛家入獄,駙馬失蹤。」


  簡簡單單十二個字,敘述得極是清楚明白。


  衛靜姝咬著牙忍了淚,將紙團塞進嘴裡盡數嚼爛了吞入腹中。


  趙喻嬌既然進了宮,那十有八九便是對衛家也沒得法子了,衛書啟不知所蹤亦不知是否能逃過這一劫。


  她在這寶山居一連多日,出不得門,手邊也無可用之人,丁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若非今日王映芝送得這麼碟白糖糕來,她只怕還不知衛家究竟如何了。


  心中的痛恨不斷的翻湧著,衛靜姝睡也睡不著,只望著帳頂發獃。


  衛家這一世的隕落比之上一世來得還要早,連翻身的餘地都沒有。


  原先她仗著自個帶著前世的記憶多活一回,必然能將衛家扯出鬥爭的旋渦,哪曉得卻又因為她帶著衛家越陷越深。


  她以為李君澈會為了自個好歹護住衛家,可哪曉得是他一手葬送的衛家。


  衛靜姝好似跌入沼澤地中,周身籠罩著絕望,越掙扎便陷得越深。


  ……


  王映芝並非日日都給衛靜姝送消息,不過是衛家有大動靜了,才壯著膽子送一回糕點,平素里便也跟個沒事人一樣。


  冬月里寒冷,下過兩回雪便就到了臘月。


  衛靜姝日夜憂慮,終是撐不住病了一場,高熱連日不斷,身子卻又時冷時熱,燒得糊塗的時候盡說些別個聽不懂的話。


  文大夫早晚請兩回脈,藥方日日都要換,可絲毫起色都沒得,到得最後還是歸咎於心病。


  朝中風波不斷,衛家的事還未了乾淨,李君澈忙得連上茅房的時間都沒有,可三更半夜裡總還要抽空去看看衛靜姝。


  不過短短數月功夫,衛靜姝便已經瘦得脫了型,那諾大的肚子在她身上倒顯得格格不入。


  李君澈挨著小杌子坐在榻邊,也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見她時而蹙眉,時而呢喃出聲,胸腔間的濁氣便也越覺厚重。


  只望著她早日康復,也望著她莫要想太多。


  多少言語卡在喉間,卻又強忍著吞回腹中。


  衛靜姝燒得糊裡糊塗的,半夜裡總覺得李君澈來過,可清醒時問起來,摘星同攬月也是一頭霧水。


  她便捂著肚子自嘲:「若非這孩子,他怕也恨不得將我送進大理寺,又如何會來。」


  帶著這樣的自嘲,跟著又陷入渾渾噩噩之中。


  衛家被抄,一家老小被關大理寺月余。


  在深宮中榮寵不斷的衛靜妍也因此失了勢。


  陳皇後背靠趙德禮,此番旌德帝卧床不起,她自威風凜凜。


  因著素來同衛靜妍不合,更是連連打壓,衛靜妍二十多年未受過的苦楚便在這些時日都受上一回。


  到得十二月中旬,趙喻嬌在宮中產下一子,重六斤三兩。


  雖是罪臣衛家的子孫,可太后尚在,陳皇后也沒敢虧待趙喻嬌。


  許是人老了,那股子折騰勁也沒了,此事傳到旌德帝耳中,他也還跟著高興了兩日,清醒的時候總叫人送些吃穿給趙喻嬌。


  念及趙喻嬌,便也想起多日不見衛靜妍同德音公主,還曾提得一嘴。


  旌德帝身邊伺候的盡數投了趙德禮,自然無人提及,只含糊的敷衍過去。


  還是趙喻嬌身邊伺候的宮人過來謝恩時,說了一句衛家的事兒,這才叫旌德帝留意起來,著人去傳嫻貴妃。


  衛靜妍早被陳皇后折磨得沒了往日的風采,這些狗腿子投了趙德禮,膽兒也肥,含糊的應了,自不是當真去傳話的,望著旌德帝睡得一覺醒來便不記得了。


  趙喻嬌遣去旌德帝宮裡謝恩的宮人當日便沒了性命,死得不明不白。


  旌德帝老了,又病了好些時日,記性越來越差,當真睡醒一覺便不記得要見嫻貴妃的事兒了。


  望月台早不復往日的榮華,餘下的雕樑畫棟,琉璃宮檐,無不諷刺。


  衛靜妍面色發黃,不施粉黛的坐在暖炕上抱著德音公主,裹了厚厚的棉被取暖。


  綠真縮著脖子斟了盞白水送到她跟前,面上帶著擔憂:「主子,天兒這般冷,若是再折騰陣子,只怕小公主受不住。」


  衛靜妍神色如常,邊給德音公主喂水邊道:「忍忍吧,再過幾日便解脫了。」


  望月台早不如往昔,這殿內自打衛家被抄的那日,便斷了地暖同炭火。


  京都比不得雲州,冬日裡沒得這兩樣,凍死也是遲早的。


  德音年紀小,起初幾日還被凍得發脾氣,到得後頭也不曉得是何人在她跟前多了嘴,便再也不吵,只日日縮在屋裡頭,冷了便鑽進被窩裡頭暖著。


  此番聽得衛靜妍如此說來,便抬起小腦袋,有點不太高興的道:「父皇病好咱們就能有炭火嗎?」


  衛靜妍順了順她腦袋上紮起的小鬏鬏,輕輕一笑,卻甚個都未說。


  旌德十四年的除夕,陳皇后依禮主持宮宴,後宮嬪妃只要往昔沒同陳皇後有大過結的,便都參加了。


  偏嫻貴妃同掌管後宮多日的文貴妃卻都對外稱病不曾出席。


  酒過三巡,旌德帝裹著厚厚的貂毛大氅,這才想起沒瞧見這兩人,多嘴問得一句。


  陳皇后恭恭敬敬的答他:「自打皇上病了這些日子,嫻貴妃同文貴妃也都跟著著急上火,不多時便也病了,臣妾體諒兩位妹妹不容易,便允了她們好生歇著,莫要出來吹風更添病氣。」


  旌德帝連聲應了,這才又因衛靜妍想起衛家的事兒來,問得陳皇后一句。


  陳皇后未曾想到旌德帝還記得,心裡冷笑,面上卻肅然道:「聽聞衛家貪污受惠,又有些別的官司,叫朝中文臣參了一本……」


  衛家那十幾宗罪,一樁樁一件件的都叫她當著各宮嬪妃的面說了出來。


  旌德帝越聽面色越是不好,便也不再多問,只氣往日對衛靜妍那般好,她竟然縱然外家如此胡作非為。


  他本也不是甚個深情之人,此事既有了定論,便也由得它去。


  吃得一半宴席,因著身子不適,便也先行離去。


  陳皇后此番大捷,便也多喝了幾杯,著宮人送旌德帝回去。


  衛靜妍一襲單薄的紫色襖裙,頂著寒風侯在旌德帝回宮的必經之路上,遙遙見他坐著龍攆過來,便咬牙上前跪下,顫著聲兒喊得一聲:「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


  抬攆的,跟隨的都是陳皇后的人,一見是望月台那位主兒,立時便有宮人捏著嗓子上前呵斥:「大膽,皇上轎攆在此,爾還不速速離去。」


  衛靜妍跪得筆直,抬眸雙眸惡狠狠的瞪得那宮人一眼,卻不說話。


  氣得那宮人恨不得一腳踹上去,可在旌德帝跟前,到底還是收斂住了。


  月兒不亮,旌德帝見那女子一身的硬氣,眯著眼兒細細瞧得一回,才認出是衛靜妍來,冷哼一聲:「你不在望月台好生養病,跑這兒來做甚個。」


  衛靜妍聞言,眼淚簌簌而下,咽哽著聲兒道:「皇上,臣妾多日來見不著您,心中多惦念,此番小公主病了,臣妾這才大著膽子來攔您的轎攆,求皇上恕罪。」


  旌德帝滿腔都是陳皇后說的衛家不是,縱然聽說往日最得寵的德音公主病了,也沒得好臉色:「病了就請太醫,同朕說有什麼用。」


  又道:「衛家出了那樣的醜事,這等時候你就應當將自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該到朕面前來噁心。」


  「皇上……」衛靜妍面色發白,周身顫抖,咬著唇還是替衛家辯解一回:「衛家雖是德性有虧,可也未必樁樁件件就是事實,大理寺如今都未尋著確切的證據,皇上作何便覺得衛家就罪無可赦了?」


  她本就嬌柔,此番又歷經衛家的倒台,倒是顯出氣骨來:「縱然衛家該死,可臣妾對皇上的誠心也該死嗎?小公主也不該念著她的父皇嗎?」


  「臣妾自打進宮起,從未替衛家謀過甚個,難道皇上心裡一點都不清楚嗎?」


  說得最後,衛靜妍已是忍不住捂著臉兒哭起來了。


  她本就模樣好,又保養得當,到得如今也還是旌德帝喜歡的模樣,如今跪在這寒風之中,低低啜泣,倒更叫人憐憫。


  旌德帝瞧她這模樣,倒也想起往日種種來,輕嘆一聲:「快起來吧,天寒地凍的,你也早些回去,朕明日便去看你。」


  頓了頓,又加一句:「還有德音。」


  既是他發了話,衛靜妍便也沒得由頭再死纏爛打,乖乖巧巧的謝了恩,當真回去等著了。


  衛靜妍除夕夜攔了旌德帝的事兒,不過半刻鐘便傳到了陳皇后耳中,當日夜裡衛靜妍便又遭了難。


  望月台被砸得稀巴爛不說,母女兩人皆挨了打,抱在一塊哭得極是凄慘。


  陳皇后高高在上的看著她,嗤笑:「衛靜妍,你以為弄出這樣的小手段便救得了衛家?做夢啊!」


  旌德帝是當真念著第二日要去望月台看望衛靜妍母女的,可沒想到衛靜妍壓根就沒等到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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