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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一夜之間便隕落

  夜裡頭,李君澈再也沒有似往日一般回寶山居,至於他去了哪兒,衛靜姝也不得所知。


  四冬幾個她也沒瞧見,寶山居里伺候的全是李君澈的人。


  摘星攬月一步不離的跟著,她便似叫人軟禁了一般。


  衛靜姝睜著眼兒丁點睡意都沒有,屋裡頭的地龍燒得旺旺的,被窩裡頭還放了湯婆子,可她的手腳卻一片冰冷。


  三更天時,她再也躺不下去,摸著黑起了身,窸窸窣窣的穿上衣裳,想去外頭走一走。


  「世子妃,這會子天還黑著,您起身做甚個。」摘星攬月裹著衣裳就歇在屋裡頭,聽見動靜便起了身。


  摘星取了火摺子將屋裡頭的燈點燃,瞧見衛靜姝眼下的青黑,曉得她必然是不曾睡過,心中一嘆:「世子妃可是心中惦念著國公府。」


  衛靜姝不答她,只麻木的將衣裳穿好,又套上鹿皮靴,這才往外間去。


  摘星攬月忙追上:「世子妃,外頭冷著呢,你這是要出去嗎?」


  門柩一開,刺骨寒風夾雜著點點雪花片飄進來,打在臉上叫人冷得一個哆嗦。


  摘星手裡拿著油燈,攬月忙擋在門前,勸她:「世子妃,這會子天還黑著呢,又下著雪,怕是路滑得很,您還是別出去了。」


  又道:「您許是餓了吧,奴婢讓廚下給您準備點吃的,您就別出去了。」


  衛靜姝冷著臉,目光犀利的看著攬月,口中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她脾氣雖不好,可素來對下人還算和顏悅色,極少有這般冷冽的時候。


  攬月心中發慌,卻還是一動不動,李君澈同衛靜姝如何鬧翻的,她們不知曉,可衛靜姝若是出了丁點事兒,她們也沒得活路。


  衛靜姝周身散發著冷意,盯著攬月又道一句:「我說話你沒聽懂嗎?」


  一副非出門不可的模樣。


  兩廂僵持不下,摘星眼見沒法收拾,忙道:「世子妃別生氣,奴婢給您點個燈籠,陪您一道出去走走便是。」


  又忙使了眼色給攬月:「外頭天冷,還不快去取件披風來。」


  攬月蹙著眉頭,這才挪了腳步。


  衛靜姝卻是抬腳出了門。


  摘星忙將油燈遞給攬月,道一句:「手腳快著些。」跟著便追了上去。


  衛靜姝腹中的孩子月份大了,身子發沉,這會子外頭風雪交加的,她步子快不到哪兒去。


  順著抄手游廊出了寶山居,直直往世子府後門而去。


  攬月一路小跑的舉著燈籠追上來,忙將披風給衛靜姝罩上,又撐開油紙傘替她遮擋風雪。


  可瞧著是往後門去,又同摘星對視一眼,生怕攔她不住,忙又尋了個由頭去找李君澈。


  她才轉身,衛靜姝便腳步一頓,半瞌著眼眸冷聲道:「你到底是李君澈的人,還是我的?」


  摘星攬月嚇得一跳,忙跪了下去,冬日這樣的大雪,也急得滿頭是汗。


  攬月忙解釋道:「世子妃,您如今懷著身孕呢,萬一有甚個,奴婢們死一萬次也不夠啊。」


  衛靜姝沉默,站在風雪中一動不動,過得半響這才又轉了個彎,往前方不遠處的涼亭里去。


  涼亭四面通風,更是冷得叫人骨頭髮寒,她坐在石墩上,再平靜不過的道:「攬月,你去請世子爺過來,我有話要同他說。」


  攬月心裡一喜,連忙應下。


  摘星便道:「世子妃不如回寶山居去吧,這兒太冷了。」


  衛靜姝一動不動,也不再言語。


  摘星沒得法子,便也立在一側,只等李君澈過來。


  可不多時,她便覺得衛靜姝不太對勁起來。


  衛靜姝忽然整個人都往摘星身上靠去,雙手捂著腹部,輕哼出聲,似是極為痛苦。


  因著天色尚黑,也瞧不清神色,可摘星卻嚇得不行,忙扶住她,連聲問:「世子妃怎麼了?可是哪兒不舒服。」


  「救我,救我,救救孩子,痛,痛……」衛靜姝聲音發顫,到得後頭連痛字也喊不出來了。


  摘星嚇得臉都白了,只當她動了胎氣,丁點不敢大意。


  此時攬月並未多久,按著外書房同這兒的距離,一來一回少不得耽誤好些時候。


  若是叫衛靜姝就這麼等著,萬一孩子有個不測可如何是好。


  她目光往四處瞧了一番,最近的也就是雁歸居了,那兒還住了二爺。


  摘星也不放心衛靜姝一個待在這個,思忖半響,心中便有了主意,忙蹲下身去:「世子妃,奴婢先背您厲害這兒。」


  衛靜姝只是痛苦的輕哼出聲,並未應予,趁著摘星蹲下,拽緊了石桌上的油紙傘,狠狠打在她頸脖上。


  李君澈從外書房匆匆趕來之時,瞧見的只有躺在涼亭里不省人事的摘星,連衛靜姝半片衣角都未瞧見。


  攬月嚇得面色發白,「嘭」的一聲跪下去:「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


  不管衛靜姝是怎麼不見的,她同摘星都逃不掉責任。


  李君澈目光四掃,見雪花片早已覆蓋了四周的足跡,眸中滿是陰翳之色,他就知道依著衛靜姝的脾氣不會老實的。


  心中又急又氣,可更多的是擔憂。


  「傳令下去,看見世子妃一律不準放行。」他出門急,連披風都未罩,袍角一撩,夾雜著風雪一路疾行。


  李君澈了解衛靜姝,可到底不知她帶著前世的記憶。


  衛靜姝從並未從府中的大小門出入,反而依著記憶尋到世子府內的暗道,從那裡出了府。


  外頭風雪漫天,她挺著肚子,便是行得再急也不快。


  昨日衛寬被抓,國公府已是御林軍進出,曉得便是去了國公府怕也見不著任何人,索性往趙喻嬌的公主府去。


  趙喻嬌下個月便臨盆了,自是住在國公府,好有個照應,此番著公主府的人給她遞個信,怕那些御林軍也能給兩分薄面的。


  行到公主府,已是天色大亮,幸得公主府的人都認得她,忙將她迎進府里,又著人去給趙喻嬌送信。


  衛靜姝心裡著急,也未往公主府裡頭去,只隨意的坐在門房的小屋內,捧著一碗粗茶,翹首以待。


  哪怕趙喻嬌行動不便,好歹給她送個信也好。


  可大半個時辰過去了,她等來的不是趙喻嬌,而是李君澈。


  李君澈踏著風雪立在屋前,擋住了她的視線,一襲暗紅長袍如今瞧來卻越發諷刺得狠。


  衛靜姝順著視線往上,對上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擔憂,只覺生了錯覺,勾唇諷笑:「世子爺的眼線還真不少。」


  李君澈不曾說話,只上前兩步,微微下蹲,一把將她抱起塞進外頭候著的馬車裡。


  他並未一道上車,只騎著馬跟在後頭,直到親眼瞧見她回了寶山居,這才轉身離去。


  寶山居多了初十同初六,衛靜姝再想出門一步,卻是比登天還難了。


  而國公府,不過短短一夜功夫,便被定下罪責,到得午時又來了一批大理寺的人接手了御林軍,摘了國公府的牌匾,抄了國公府的家產,押著闔府一百來人,浩浩蕩蕩的往大理寺去。


  唯一逃脫的只有趙喻嬌同衛書啟。


  趙喻嬌乃是公主之身,被太后一力保下,趁著大理寺還未抄家之時,便著宮人將其接進宮裡。


  而衛書啟壓根不在京都,得了消息便更是從趙喻嬌的封地消失不見,仿似人間蒸發一般。


  國公府的產業在京都世家之中算不得甚個,可大理寺也登記造冊三四日才完事。


  往昔風光的國公府不過一夜之間便隕落,成了階下囚,無不叫人唏噓,也叫人心驚膽顫。


  衛靜姝在寶山居一步都出不了,這些個消息也沒能送到她跟前。


  煎熬了兩日,她這才放下同李君澈的抵抗,日日該吃吃,該睡睡,可也再沒能見過他。


  王映芝倒是往她這兒送過兩回吃食,可也不過到得大門外便止了步子,再叫初六拎回去。


  第三回再送時,衛靜姝便道:「我日日一個人悶得厲害,請王世子妃進來坐坐吧。」


  初六同初十把守著寶山居,按理說不應該讓王映芝進門的,可衛靜姝那倔性子又怕不應她,鬧出別的事兒來,便只得警告王映芝莫要亂說話,這才放她進去,還又不放心,在門外候著防止她說些不該說的。


  王映芝叫初六同初十嚇得臉都白了,見著衛靜姝連手腳都不知往哪兒放。


  不過短短几日,衛靜姝已經瘦了一大圈,神色也憔悴不堪,與往日相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王映芝雖在心中對她多有抵觸,可也耐不住生同情,好的時候,萬般寵愛,到得如今卻還不如她。


  「坐罷。」衛靜姝歇靠在暖炕上,有氣無力的,曉得外頭守著人,她也未為難王映芝,只說些無關緊要的閑話。


  兩人坐得一個時辰,她便又說乏了,叫摘星送王映芝出去,卻還邀她明兒再來。


  這事兒不多時便傳到了李君澈的耳中,到得夜裡,他便進了王映芝的東院。


  這是王映芝自打進了世子府後,第一回在自個的東院見著李君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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