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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將功補過

  初十行武之人,若是走得急倒也不妨事,可這會子也氣息絮亂,滿身大汗,壓低著聲兒道:「果然不出爺所料,的確在雍靖十州境內出了事。」


  李君澈神色不動,也不出聲,只聽得初十又道:「人已經沒了。」


  送朝華公主和親的送親隊離京也有月余,因著是送親也走不快,按著時日計算,這幾日便當是經過雍靖十州往女真族的領地去。


  近年來,趙德禮被廢太子之位后便瞧著一撅不起,可李君澈識得他多年,知曉他的性子,怕是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不過是在尋個時機罷了。


  他自動請纓要送親往女真領地之時,李君澈便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朝廷同雍靖王府的關係一向只是面上瞧著好,私下卻早已經勢如水火,只差一個引子了。


  此番若是和親公主在雍靖十州境內出了事,旌德帝少不得要拿此大作文章。


  死一個和親公主,沒甚個大不了的,他還能送十個八個去和親,但死個公主便能給雍靖王扣上一個逆反的罪名又何樂而不為。


  就算雍靖王手段了得,能逃脫逆反的罪名,可也逃脫不掉管轄不利,破壞兩邦國誼的罪名。


  旌德帝算盤打得好,怕是從女真使者進了大膺地界便開始算計起來的,為的不過是將女真族當個踏腳石,好叫他將雍靖十州名正言順的給拿下。


  老子繞這麼一圈布了局,趙德禮身為兒子便甘願當這個劊子手。


  李君澈只所以起疑,也是因著趙德禮不在京都守著周王,齊王,廖王,反而願意送朝華公主和親。


  要知道,太子之位尚未定下,周王,齊王,廖王面上瞧著一派祥和,可私下卻斗得厲害,哪一個不是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的。


  此番趙德禮往女真領地走一趟,少不得要幾個月甚至半年,到時候太子之位定下,哪裡還有他翻身的餘地。


  初十將雍靖十州地界傳來的消息完完本本的稟告一回,這才又道:「二爺傳話來,問咱們下一步該如何。」


  李君澈眉頭擰起,雙手負於身後:「待爺休書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去雲州。」


  說著便轉身進了正屋。


  衛靜姝正靠在萬字不斷頭的石青色大引枕上,見李君澈面上冰寒,神色不虞的進屋,忙坐直了身子,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她雖然是個沒心沒肺的,大事小事都不愛管,可卻是喜歡問的,不管自個有沒有能力,總覺得知曉了心裡便有了底。


  「過來給為夫磨墨。」李君澈神色一松,卻並未立時解說,只衝衛靜姝招了招手。


  說著自個行至書案前,取了信伐來。


  衛靜姝也沒說甚個,忙起身,動作利落的澆了水在硯台上,又取來李君澈慣常用的方墨細細研磨。


  李君澈鋪開信伐,用鎮紙壓了,取了筆洗上的紫狼毫,醺了墨汁便在信伐上揮灑起來。


  他下筆絲毫不猶豫,又快又急,用龍飛鳳舞來形容一點不誇張。


  衛靜姝立在案邊,看著他書寫完,卻愣是一自字沒認出來,由不得抬頭看他:「你這是寫的暗號嗎?」李君澈看她一眼,一邊將墨跡吹乾一邊笑道:「叫你多讀點書你卻偏偏懶惰。」


  又取了火漆印來,雲淡風輕的開口:「朝華死了。」


  衛靜姝正取了狼毫筆要去洗了,聞言一頓,眸中有幾分詫異:「怎麼死的。」


  朝廷之事涉及頗深,她那個腦袋想的東西遠遠不及。


  聽聞身為和親公主的朝華死了,想的便是大膺同女真族的關係會不會因此引發矛盾。


  畢竟離王一門皆被屠盡,朝華公主若是想要報復旌德帝,最好的法子便是死了,好引發兩國之間的爭端。


  可衛靜姝卻一時沒反應過來,依著女真族如今的勢力,壓根不夠同大膺抗衡的。


  「被高麗人用馬拖死的。」李君澈也是怕衛靜姝對甚個事兒一抹黑,日後若遇大事,反叫人算計,這才將事兒都同她說了。


  他將墨跡幹掉的書信裝進筏子里,再用火漆印封口:「前方來報,高麗人喬裝進入雍靖十州,攻擊了送親隊,將和親公主劫出,綁在馬匹后,拖拽而死。」


  「趙德禮將其尋到,身上連塊好皮肉都不曾有,死狀極慘。」


  不必細說,便能想象得到當時的情形。


  衛靜姝只覺喉頭一陣發癢,她雖喜朝華公主的為人,可聽聞她如此死去,也不由得有幾分唏噓。


  不過一瞬間,衛靜姝又意識到重點不在這上頭,神色一凜,忙問:「雍靖十州境內怎麼會讓高麗人喬裝進去?」


  又道:「能攻擊送親隊,劫持和親公主的,鐵定不是一兩個人能做到的。」


  「這其中怕是有詐吧。」


  李君澈讚賞的看得衛靜姝一眼,點一點頭,笑道:「還不錯,有點兒長進。」


  說著繞過書案,行至廊下喚得初十一聲,將手中的書信交予他,吩咐道:「八百里加急,速度要快。」


  初十領命,飛快離去。


  於朝華公主的死,李君澈點到即止,也不再往深了說,由得衛靜姝揣測。


  只隨口道一句:「這京都怕是要變天了。」


  果不其然,沒得幾日,整個世子府便被皇家禁衛軍團團圍住,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就連府中每日採買的奴僕都要經過一番搜查才能進去。


  這些禁衛軍一出動,便帶得京都一陣風,而旌德帝對外便說是世子府進來頻繁招賊,這些個禁衛軍是護其周全的。


  心裡明亮的自然不信這些個說辭,禁衛軍乃是皇帝直屬的私軍,就為了勞什子賊人而大材小用,未免也太看得起世子府了。


  就是余氏這等內宅婦人都覺出不對勁來,世子府一封,她這心便提著放不下,著衛仁去打聽,聽說是雍靖十州出了事兒,連累了李君澈,更是著急上火,不過一夜功夫嘴裡便起了水泡。


  世子府裡頭的消息送不出來,外頭也沒人進得去,余氏只能幹著急,每日里有事沒事的都要尋衛仁吵上幾句。


  朝廷同雍靖王府的關係素來就是那樣,當初她不喜李君澈便也有這緣由在裡頭,此番見衛靜姝被困,哪裡放心得下的。


  衛仁曉得她心裡著急,也不同她計較,衛靜姝是余氏肚子裡頭出來的,卻也是他最疼愛的,自也跟著著急上火的。


  可這會子他也不敢亂,若是自個亂了,怕是整個璟國公府也要跟著亂。


  一旦李君澈出事,旌德帝想要怪罪下來,他們璟國公府也跑不了,雖然親事是聖上指下來的,可他們畢竟同雍靖王府乃是姻親,只要旌德帝想,他們就跑不了。


  世子府一封,璟國公府也跟著如臨大敵,立時閉門謝客。


  璟國公衛長益原先還打著算盤,想要兩頭討好,可這會子也叫嚇得不輕,不過幾日功夫,便顯了老態,精神氣也不如原先。


  反倒是世子府一片平靜。


  李君澈自打成了親后也少出門去,此番世子府一封,他便也樂得自在,日日窩在寶山居,不是教衛靜姝寫字,就是教她下棋。


  兩人本就年輕氣盛的,加之又是新婚不久,挨在一處笑鬧,不多時便滾到榻上去了。


  可謂是光明正大的白日huang淫。


  東院的王映芝同雁歸居的許錦容倒是慌張一回,兩個女人窩在一處,很是提心弔膽幾日,可見寶山居里日日笑語吟吟的,小夫妻兩跟沒事人一般,便也將心放了一半,除卻出不了門,還是該如何便如何。


  旌德帝將世子府盯得死緊,日日都有人往他跟前報一回情況。


  如此過得半個月,李君淳帶著雍靖王李建同請罪的摺子,同抓獲的「高麗人」浩浩蕩蕩的進了京。


  一道回京來的,還有廢太子趙德禮。


  李君淳將姿態放得極低,進宮便三跪九叩的自請罪狀,又將抓獲的幾個「高麗人」罪犯呈上,義正言辭的指責高麗人詭計多端,不將大膺朝放在眼裡,竟然敢在大膺朝的地盤裡暗下埋伏,殺害大膺的和親公主,挑撥大膺同女真族之間的關係,可見居心否側。


  旌德帝穩坐在金鑾殿上的寶座上,氣得額上青筋畢現,卻叫李君淳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


  趙德禮一身戎裝,眼見旌德帝神色不好,冷哼一聲,指責道:「你以為將所有的罪狀都推到高麗人身上,便能了了此事不成?」


  又道:「咱們大膺朝的和親公主在自個地盤上被殺害,不管是何人所為,丟的還是咱們朝廷的顏面。」


  「事出雍靖十州,你們雍靖王府治安不利,已經有損大膺同女真族之間的關係,如今還敢推脫,當真無恥。」


  李君淳沒得李君澈的忍耐力足,可也曉得此事非同小可,由不得性子亂來,忍著氣性更是壓低姿態將雍靖王書寫的摺子舉過頭頂,恭敬道:「大皇子所言不虛,這麼大的事兒出在雍靖十州境內,雍靖王府的確不能摘乾淨,這是父王請罪的摺子,還望聖上准許雍靖王府將功補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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