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給你個機會,重新說一遍
衛靜姝自來也不是甚個好脾氣的人,李君淳在雲州便見識過。
李君澈又素來慣她,脾氣更是見漲,如今她八抬大轎入的李家門,底氣更是足,端著大嫂的派頭也不虛。
李君淳見衛靜姝臉色不好,自個也漲得通紅,捂著胸膛前被燙傷的地兒,半響都不出聲。
衛靜姝還是第一回仗著嫂子的身份在李君淳跟前狐假虎威,雖面上一派鎮定,可心裡還是有丁點兒犯怵的。
如今雍靖王府同朝廷未翻臉,李君澈也活得好好的,李君淳還是少年模樣,比不得前世那般心狠手辣。
可到底前世衛家也是栽在他手裡的,他那狠厲的樣子衛靜姝到得如今還歷歷在目。
李君淳也不究竟想些甚個,受了衛靜姝這一頓罵,站得會子,竟然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走了。
院子裡頭丫鬟婆子大眼瞪小眼的看得這麼一出,也不曉得究竟為著甚個。
就連衛靜姝自個都不曉得李君淳這是發的哪門子神經。
方才還有些睡意的,叫李君淳這麼一鬧,也氣得沒了,只取了團扇坐在臨窗大炕上猛扇風。
李君澈在外書房正同兩位幕僚說正事,聽得五經報一回寶山居的事兒,不由得眉頭一蹙隨即又平復開來,只雲淡風輕的道:「日後爺不在寶山居,便將二爺攔了。」
交代得這麼一句,他也不提此事,只同繼續說正事。
……
李君淳叫那一杯滾燙的茶水燙得胸前的皮都沒了,一路回雁歸居便同個沒事人一般了。
那滿身的怒氣都消散了不說,心也平了,氣也和了。
許錦容是同李君淳一道來京的,只她是個守禮之人,這世子府內無長輩,平素無事她便也不出雁歸居。
衛靜姝同王映芝進府幾日,也無人想起她,她自也不上前湊熱鬧,只日日在屋裡頭做些針線活。
外頭小丫鬟一報「二爺回來了」,她便立時擱了手上的活計,滿面笑意的迎上去。
但見李君淳衣衫滿是茶漬,上頭還沾染著些許茶葉沫子,不由得眉目間染了幾分擔憂:「爺這是怎的了。」
李君淳一邊往內室走,一邊將衣裳都褪下來,淡淡道:「無事,就是叫茶水燙了。」又吩咐道:「取些燙傷葯來。」
三月天時雖還有些寒意,可比之冬日暖和許多,衣裳也單薄不少,那一碗茶水丁點不摻假。
李君淳將素白的內衫褪了,伸了伸懶腰,只見胸膛大片通紅,還有些都褪了皮。
許錦容一瞧,便紅了眼,也不耽擱,忙吩咐小丫鬟打涼水,取膏藥來。
有得這一通忙碌,去打聽消息的小丫鬟便壓低聲兒道:「二爺方才去了寶山居,言語衝撞了衛世子妃,這才叫茶水砸了正著。」
許錦容本就是柔弱的性子,曉得必然是李君淳自個不對,可還是免不得要怨衛靜姝下手太狠了。
一邊同李君淳冷敷身上的傷,一邊愁容滿面的責怪:「衛家妹妹未免也太嬌縱了些,將爺燙成這般,這得是多大的仇怨。」
李君淳看得許錦容一眼,心裡生些許異樣來,不甚自在的道:「此事也怪不得她,算是我魯莽了。」
既是他這般說了,許錦容便也不好再說甚個,自細細替他抹上膏藥,又伺候他將衣裳穿好。
面上的神色卻越發不好看,低眉斂目半響才勉強一笑道:「爺,妹妹產期就在眼前,我們是不是要回雲州去。」
李君淳聞言眉頭微不可覺的蹙起,側眸看得許錦容一回,不帶絲毫感情的道:「不必了,家裡有母親坐鎮不會出甚個事的。」
「嗯。」許錦容聞言,面上略有兩分放鬆之色,又道:「那我著人送些小衣裳甚個的回去。」
「你自個看著辦便是。」李君淳說得這麼一句,往榻上一躺,也沒有再說的意思。
許錦容心中有兩分失落,卻也不過一瞬便放下,只將這些時日做得小衣裳都收進箱籠里,又讓人去問問前些時日訂的長命鎖可打好不曾。
她嫁給李君淳一年多了,也不曾受他冷落,只肚子一直沒得動靜,縱然心裡萬般不願意,可還是咬著牙替他抬了位良妾進門。
那良妾不過進門一月便有了身孕,更是叫她心中不是滋味,夜深人靜之時也不知哭了多少回。
李君淳倒也算好的,顧及她的情緒,入京之時便也帶著她,不必日日見著,自然也心頭寬敞些許。
只他越是如此貼心,許錦容便越是覺得心頭難受,若非那年三月三出了那樣的事兒,傷及身子,又如何甘心看著別人替他生兒育女。
可許錦容是個知分寸的,曉得自個肖想不來,便也壓下心頭的酸楚,只將這正妻當好了。
許錦容的失落李君淳也沒注意到,只躺在榻上望著帳頂出神,心思也早飄去了別處。
……
衛靜姝叫李君淳氣得一回,一下午都未緩過來,直到傍晚十分李君澈回了寶山居,這才露齒一笑。
一邊是心尖上的美嬌娘,一邊是手足兄弟,手心手背都是肉,曉得李君澈不好做,她也未同他發脾氣,只鑽進他懷裡撒嬌:「我同尋兩隻兇惡的大犬來罷,我要養在寶山居裡頭。」
李君澈被她逗得哈哈笑,伸手攬了,笑道:「你一碗熱茶下去已是叫他脫了層皮,怎的還不解氣。」
衛靜姝輕哼一聲,曉得自個那碗熱茶厲害,也有些理虧,嘴裡嘟囔一聲:「誰叫他嘴巴沒個把門的,活該。」
想了想還是從李君澈懷裡鑽出來,喚了忍冬進來,吩咐道:「給二公子送瓶燙傷葯過去。」
末了,又磨著李君澈道:「一碼歸一碼,我今兒脾氣大了點是我不對,反正膏藥也送去了,就當扯平。」
「但大犬我還是要養的,我打小就喜好大犬,出嫁前叫家裡拘著,如今你總不能苛待我。」
左右不過養兩條狗,也不是甚個大事。
李君澈看她這撒嬌的模樣就忍不住笑,逗她:「那可不行,那畜牲不認人,要萬一傷著人或是嚇著人可如何是好。」
衛靜姝眼兒一瞪:「犬雖是畜牲,可也通任性,平白無事的還特特去傷人,嚇人玩不成?」
又摟著李君澈的胳膊嬌聲軟語:「哎呀,不過就是兩條大犬的事兒,你要怎樣嘛。」
「說服我。」李君澈勾唇一笑,大步往內室行去。
衛靜姝嘴巴一噘,眼珠子烏溜溜的轉,也跟著一笑,跟在他屁股後頭追上去。
內室本就不大,不過幾步便追上,李君澈正背對著衛靜姝解衣裳上的扣子,忽而腰腹間一緊,卻是衛靜姝從後頭扯了他的腰帶。
李君澈滿臉無奈的轉過頭來,低眸看得一眼她搭在自個腰間的蔥白玉手,滿眼寵溺的問:「說罷,今兒個說服為夫,便甚個都依你。」
「不說。」衛靜姝鬆了手,上前一步戳了戳李君澈的胸膛,硬邦邦的。
李君澈眉頭一跳,卻聽衛靜姝又說:「總歸我也叫你慣壞了,你不叫我養大犬,那我連你也一塊不養了。」
這是什麼意思?
李君澈簡直叫這小丫頭氣得沒法,神色一變,腳步往前:「給你個機會,重新說一遍。」
本就是習武之人,這會子臉兒一變,立時便帶出幾分肅殺之氣。
衛靜姝眨巴著眼兒,被嚇著連連後退。
只她沒退一步,李君澈就往前一步,只將她逼到博古架前,退無可退了,這才圈了個嚴實。
衛靜姝原先是想拿這個威脅李君澈的,哪曾想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反叫他這模樣嚇得不輕。
只得陪著笑,不要臉的直往他懷裡蹭,手上還極不老實又去扯他的腰帶,嘴上倒是控訴道:
「我都沒生氣你有甚個好生氣的,還把我嚇成這樣,我都要哭了。」
衛靜姝都不曾意識到自個在點火,不過片刻就叫李君澈滿身都是火氣。
他望著衛靜姝這副鬼馬模樣,惹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兒:「調皮。」
說著又一彎腰將人扛起來就往榻上扔:「幾個時辰不收拾就敢上房揭瓦了,看為夫不好好收拾你。」
衛靜姝曉得這人色心又起了,忙往裡頭鑽,咯咯笑著:「來呀來呀,怕你呀……」
兩人晚膳都未用,便又在屋裡頭荒唐起來。
偏生衛靜姝對養狗這事兒還不死心,床第間還jia著李君澈不放,再威脅一回:「說,給不給養大犬。」
李君澈喘口粗氣,神色極是不自在,忙服軟應道:「給給給,你這小祖宗……」
……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早旌德帝便遣了宮人來請李君澈進宮訓話。
衛靜姝曉得他的能耐,也不擔心,裹著錦被打了個哈欠道一句:「你小心著些。」
跟著又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光潔白皙的後背遮遮掩掩露了小半,李君澈正穿著衣裳,不經意的撇的這麼一眼又火氣騰騰,無奈的嘆口氣,自說自話:「可憐人吶。」
李君澈前腳剛走,後腳初十便牽了兩條大狗進寶山居,嚇得一眾小丫鬟瑟瑟發抖,半步都不敢靠近。
衛靜姝原先還睡著的,聽見院子里的狗吠聲,立時一骨碌的爬起來,叫摘星攬月伺候著梳洗了,立時衝出來。
當真是兩條大狗,黑黝黝,目光森森,瞧著就嚇人。
別個小姑娘都怕得要死,偏生衛靜姝歡喜得不得了,一拍手,指著寶山居大門就同初十道:「栓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