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有的是一副黑心
過得年來,到得初八旌德帝才開筆,文武大臣上朝。
被軟禁在東宮多日的趙德禮也終於被擺到明面上來,太子一黨同反太子一黨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連著吵上三日,最後還是反太子一黨得了勢。
太子被廢,手中事務也盡數被齊王,周王,廖王瓜分。
太子趙德禮雖非陳皇后所生,可也由她撫養長大,經此一事自也替他多方奔波,只接連多日求見旌德帝也都吃了閉門羹,直到廢太子詔書下來,她這才癱軟在地,恨得咬牙切齒:「他做得出來,他當真做得出來。」
趙德禮太子之位一廢,陳皇后在後宮之中便越發沒得了往日那般氣性,連著裝了幾個月的病,窩在中宮閉門不出,宮中各項庶務也交由其他嬪妃手中。
衛靜妍是個聰明人。
她同陳皇后一斗便是多少年,此次陳皇后失勢她未有落井下石,去也未貓哭耗子假惺惺的去安慰陳皇后。
後宮爭奪權勢一事,她更是不參合半分,只每日在望月台陪著德音公主,倒似一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
旌德帝本就被前頭朝堂之事鬧得頭疼,後宮各位嬪妃還因著陳皇后倒台而不安生,他便越發喜好去望月台尋個清靜。
旌德十二年二月尾,趙喻嬌悄無聲息的離了封地,回了京都,一進世子府便先灌得幾碗茶水下肚。
李君澈還是一副瘦弱的模樣,只面色瞧著比年前好些。
見她如此粗魯的糟蹋了自個的茶葉,不由得萬分心疼,立時吩咐四書:「下回公主來,不準在動爺的茶葉。」
氣得趙喻嬌險些砸了手裡的茶碗。
「李子修,做人得講點良心,本宮可是為著你東奔西跑的,你居然連點兒茶葉都捨不得,你這鐵公雞……」
這一聲鐵公雞倒叫李君澈想起了衛靜姝,以往她也時常這般叫自個。
李君澈唇角一勾,眼眸一抬,看得趙喻嬌一眼,復又瞌下眼皮:「小心你手裡的茶碗,整個京都都找不齊三副來。」
又道:「爺一向沒得良心,有的是一副黑心。」
趙喻嬌氣得眼兒一瞪,想著手裡那玩意金貴,自個還未必賠得起,到底還是將手裡的茶碗輕輕擱下,啐得一口,小聲道:「等著,遲早有人來收你這黑心。」
李君澈低眸一笑,聽見了也不出聲。
趙喻嬌翻得一回眼,這才說起正事來:「人我已經找到了,那老東西一張嘴死硬得很,刀抵在他脖子上都不吐半個字出來。」
頓了頓又輕咳一聲道:「所以,我把他兒子給抓來了。」
其實也不是抓,是哄騙來的。
李君澈點一點頭,心中也未因此事激起丁點波瀾:「暫且先安置起來,明日爺讓人去問話。」
俞紹元替他將身上那些個毒完全壓制了下去,卻並無本事徹底解掉。
調理得幾個月,他如今同常人無異,可每隔一段時日卻總要發作一回。
年初之時,趙德禮被李君澈設計一鍋端了廢了太子之位,雖說如今旌德帝還未立時定下儲君,日後也有起複的機會,可他手裡那些人也有不少心思渙散的。
李君澈著人一點點的攻破,廢了好些心思七拐八彎的這才查到那西域奇毒的由來。
趙喻嬌同施厚霖便聯手同他將那西域商人尋到,多方詢問解藥之事。
偏生那西域商人不知著了什麼魔,就是不開口,趙喻嬌同施厚霖拿他沒得法子,又不敢將人帶到京都來,只得哄騙他兒子追著趙喻嬌跑了一路。
趙喻嬌說完了正事,也不多留,從世子府離去又特意跑了一趟璟國公府。
她本欲尋衛靜姝給她遞些關於李君澈的消息,只人還未進府便叫衛書啟攔了。
衛書啟一身脂粉味,面頰微紅,顯然是從那等風月場合回來。
趙喻嬌好幾個月未曾見他,當即抱著長劍一笑:「怎的,衛三爺想本宮了?」
衛書啟前些時候出了趟遠門,過了年才回京,知曉衛靜姝同李君澈的事,卻也未出聲,只暗地裡去探過李君澈。
方才瞧見趙喻嬌欲翻牆,也是出於好意才將她攔了,哪曉得這小妮子張口便調戲他。
他心思一轉,上前兩步,勾唇便笑:「公主心知肚明便好,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都幾個月未瞧見公主了,可想而知這其中的思念猶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
趙喻嬌聽著衛書啟噁心的胡謅,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一伸手將他靠牆圈住,也笑:「衛三爺,本宮如今尚未婚配,你說得那般深情,萬一本宮想尚你當駙馬可如何是好?」
「那豈不正好?我也孑然一身,並無婚約在身啊。」衛書啟笑得人畜無害。
這話也說得一本正經,好似當真討論著終身大事一般。
「哈哈……」趙喻嬌被逗得大笑起來,一身的江湖氣也不遮掩,應道:「可得,只要你願意,明兒本宮就讓皇兄來提親。」
衛書啟全數當她講笑,點一點頭:「自然可得。」
又問她:「只不知娶公主得甚樣的聘禮才配得上?」
「這般客氣作甚。」趙喻嬌眉眼彎彎,伸手勾起衛書啟的下巴笑道:「只要你人進了公主府便是,旁的都是俗物罷了。」
「公主金枝玉葉,雖不在意那些個俗物,可到底身份擺在那兒,豈能失禮……」
兩人一言一語的在璟國公府門外就這麼討論起來,夜巡的護衛經過牆腳聽見聲兒,厲喝一聲:「何人在外頭?」
這兩人聲兒一頓,對視一眼,絲毫沒得做賊心虛的自覺,反倒眉眼間皆染上笑意。
衛書啟應得一聲,又壓低聲兒同趙喻嬌道:「在下明兒可等著公主。」
說著面上假意露出幾分嬌羞之態,也不等趙喻嬌回話,便一溜煙進了府。
趙喻嬌叫他那嬌羞的模樣惡得一身雞皮疙瘩,聽見那些個巡夜護院的聲兒,這才想起自個是來做甚個的,啐得一口,等得半響這才縱身一躍,翻入圍牆內。
「娘的,@#¥……」趙喻嬌雙腳才落地,便聽得一陣又急又猛的狗吠聲,隨即便見幾隻大狗狂奔而來,嚇得她心驚膽戰的,忙又狼狽的翻出去。
衛書啟立在不遠處瞧見那一幕,笑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狼狽逃出的趙喻嬌則是氣得肺炸,一邊急急離開,一邊罵罵咧咧:「好東西,敢算計本宮,看本宮回頭不好好收拾你……」
這事兒就似鬧劇一般揭過,並不知情的衛靜姝第二日一早還依舊隨著余氏往歸元寺禮佛。
說是禮佛,卻還是變相的相看。
去歲衛靜妍同餘氏知曉衛靜姝同李君澈的事兒,急急忙忙的替衛靜姝擇下一門親事來,原先打算等衛仁一進京便過禮,後頭卻因衛仁遲了,便挪到年後。
可過了年,那少年卻又不知作何忽然染上風寒一病不起,兩家人仆了一卦二人的生成八字,隨即這事兒也不了了之。
衛仁不喜在京都久待,過了正月便又尋了由頭出發離京,回雲州去。
臨行前還寬慰余氏:「幾個孩子的事兒也莫急,正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余氏哪兒能不急,衛靜姝最是叫她操心,前頭沒了永安侯府的婚事,後頭又沒了那一樁,她哪兒能心寬。
自打過了正月十五,她便沒少帶著一雙女兒參加甚個花會,詩會,茶會的,比之去歲更要勤快,只可惜每每都不甚如意。
不僅一雙女兒的親事沒著落,就連衛書啟的親事也不順,衛家三房的幾個後輩,與婚事上頭簡直就跟被人下了降頭一般。
今兒往歸元寺去會的這家是魏大學士府的公子,據說三歲認千字,七八歲能作詩,十二歲考上秀才,十五歲考上舉人,前途一片光明。
原本這樣的好人才也輪不到衛靜姝,可誰讓她命好,有個越發得寵的姐姐。
衛靜姝極是厭惡這樣的事兒,可為著不叫余氏擔心,每一次她也都順從的跟著出了門。
衛家的馬車浩浩蕩蕩的行了一路,經過鬧市還得緩行才可通過。
衛靜姝靠在車壁上正捧了本孫子兵法細看,有看不明白的便問一問素來學問好些的衛靜婉。
若是衛靜婉也不懂的,她便寫在小冊子上,等余氏得空便去向她請教。
她這人一向不思進取,得過且過,可自打上回余氏鬧得那一出,自個被禁在一覽居,便咬著牙撿起書冊來慢慢學些。
倒也不是爭甚個才女的名頭,只為碰到事兒之時,能有個腦子去應對,就算拖後腿也不想拖得連影子都瞧不見。
姐妹二人正說著話,街道上熙攘的人群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衛家的馬車猛的一頓,險些將姐妹二人甩下馬車去,好不容易坐得穩些了,便又見車門一開,車中無端閃進一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