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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苦肉計

  庄凘宸原本是不願意來的,但畢竟是皇後身邊的人來請。他也不太好拂了她的面子,才硬著頭皮過來。來也罷了,一見到蒼憐哭成那副樣子,心頭就微微不舒服。


  倒也不是心疼,反而煩悶較多,他冷著臉看著她跌跌撞撞的跑來撲進他懷裡,雙手卻遲疑了片刻,才將她抱住。


  這個細節讓岑慕凝看在眼裡,心裡就有了數。他對蒼憐的態度由此可見。「臣妾給皇上請安。」


  「到底是怎麼回事?朕不過是才回擎宣殿,這後宮就鬧得雞飛狗跳。」庄凘宸不悅,並不單單是沖著岑慕凝,也有質問蒼憐的意思。於是說話的同時,將她扶著站好,有些抵觸與她親近。


  「皇上,臣妾一心求子您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敏妃竟然存了這樣的心思,故意詛咒臣妾,皇後娘娘不問青紅皂白,一來便指摘臣妾的不是,還指責臣妾沒有訓誡宮妃的權利,皇上,臣妾再不濟也是您的貴妃啊,別人都欺負到臣妾頭上了,難道還要臣妾打落牙齒吞進腹中才行嗎?」


  「皇上,臣妾沒有……」楊芸碧伏在地上,疼的直哆嗦,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滿是淚水:「皇上,臣妾自知身份,入宮之後一直謹慎的伺候,不敢有半點疏忽。臣妾不過是聽聞貴妃娘娘身子不適,又恐皇後娘娘深夜出行撲風,才會前往未央宮給貴妃請安。豈料才走進未央宮,貴妃便將臣妾拿住,硬生生動了私刑,直到此刻,皇上面前,臣妾都不知道自己何錯之有。」


  為了說出這番話,楊芸碧用盡全身的力氣,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上滴下來,整張臉在宮燈的照耀下依然顯得蒼白。「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岑慕凝沉默不語,靜靜觀察庄凘宸的表情。他的一個念頭,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這種感覺不要太好。有時候想想,若自己是個男子,父親也未必會聽了新夫人的話就對她舉起鞭子。


  「到底怎麼回事?」庄凘宸的目光最終還是落在蒼憐的臉上。


  「旌僑。」蒼憐一開口,語氣便哽咽:「把東西拿來。」


  旌僑早有準備,從旁邊的婢子手中接過錦盒,跪著呈於皇上面前。


  「這是敏妃賀臣妾複位貴妃送的禮品。本來一直和其他禮品存入庫房。昨晚宮人們清點各宮送來的東西,臣妾發現此物。」蒼憐咬著牙:「好一尊送子觀音像。別的都無事,偏偏是那觀音手裡捧著的麟兒竟然被鋸掉腦袋,還隨便用什麼東西粘住,當別人都是瞎子,看不出她的心思么!」


  「皇上,臣妾不曾做過。」楊芸碧仰著頭,雙眼是淚:「臣妾送去貴妃宮裡的東西,若有什麼閃失,貴妃娘娘怎麼可能不追究。再說這送子觀音是臣妾特意讓人從宮外最靈的寺廟求回來的,褻瀆神靈是什麼樣的孽,臣妾怎麼敢有這樣的心思。」


  庄凘宸拿起那尊佛像,不由得皺眉。麟兒的頭的確是被什麼弄斷,再粘住,痕迹格外明顯。他只用手指輕輕的推了一下,頭就掉下來。原本好好的一尊玉佛,弄成這樣子的確不吉利。


  「朕讓人再去給你請一尊便是。」庄凘宸這話聽不出是安慰的意思,倒像是息事寧人。


  蒼憐頓時就哭了起來:「皇上,別說敏妃送了賀禮過來,她便是不送,臣妾也絕不會為了點東西在意。可她送了,還故意投臣妾所好的送了觀音像,偏是出了這樣的事情,明擺著就是告訴臣妾,想要為皇上誕下麟兒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這樣詛咒臣妾,這樣讓臣妾難堪,臣妾憑什麼還要忍耐?這可倒好,她不過是掉了幾滴眼淚,就成了臣妾欺負她了。皇上,就算先前茂貴嬪的事情是臣妾失察,冤枉了她,她要報復臣妾怎麼都行,偏是不能拿皇嗣作數啊。本來今晚……皇上……」


  「你身子不好,就回宮好好歇著。」庄凘宸語氣里透著不滿:「在御花園裡動手責罰宮嬪,已經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還要為一尊佛像哭成這樣子,可有半點貴妃的尊貴?」


  岑慕凝瞧著皇上要發作,連忙上前:「皇上,這件事情也怨不得貴妃。若是臣妾的送子觀音像有閃失,臣妾也會心急如焚,想要一查究竟。貴妃性子急些,又是有隨皇上征戰沙場的剛烈,也就難免急躁些。皇上還是念在她受了傷又病著,就別追究了。」


  楊芸碧和蒼憐同時望向皇后,兩個人都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目光看著她。


  庄凘宸微微挑眉,俊朗的面龐透著一絲狐疑:「那麼皇后以為該如何?」


  「擇個好日子,等貴妃的身子復原了,皇上陪她出去宮去請一尊送子觀音回來,便是了。貴妃最是虔誠,觀音大士又豈會計較這小小的疏失。一準能讓貴妃得償所願。」岑慕凝溫眸看著蒼憐,語氣柔婉:「貴妃覺得本宮這主意可好?」


  蒼憐有些詫異,卻還是點了下頭:「皇後娘娘這般的為臣妾著想,臣妾當然說不出二話了。」


  「皇上,這麼晚了,又鬧出這麼大的動靜,皇上不如先送貴妃回宮吧。其餘的事情,交給臣妾善後。」岑慕凝朝他行禮:「恭送皇上。」


  「且慢。」蒼憐不滿的看著她,語氣難免有些咄咄逼人:「那敏妃這事情就算了嗎?就算可以再請觀音像回來,她做錯了就是做錯了,皇後娘娘還要包庇到什麼時候?」


  「貴妃。」岑慕凝與她對視,語氣從容:「是敏妃送你的觀音像不假,可這東西在你宮裡也放了這些日子。經了那麼多人的手。若要追查,不可能單單查敏妃一人嗎?即便查不出來,也不可能只追究敏妃一人。你宮裡所有經手的奴才,都要一併送去刑房拷問。如此一來,積怨在你周圍,可不是什麼好事情。你不是還想早早為皇上誕育皇嗣嗎?此番的事情不如大事化小,權當是為你將來的孩子積福了。非要撕扯個魚死網破,對誰有好處?若說本宮包庇,其實本宮真正包庇的人是你才對。你可有想過,追查到底,這事情根本與敏妃無關,你今晚的威嚴和決絕,將會是你根本收拾不起的臉面。」


  這番話,岑慕凝是說給蒼憐聽的,也是說給庄凘宸聽。她可以礙於皇后的身份,幫著他去包庇寵妃。但是,只要她不想包庇了,所有的事情未必如他所願。恩寵與執宮終究是兩回事。


  「好了,回宮。」庄凘宸說完這四個字,轉身便走了。


  絲毫沒有送蒼憐回去的意思。


  「皇……皇上……」蒼憐想要喚住他同行,才發現他走的極快,根本就追不上。「皇後娘娘真是好本事。臣妾幫著皇上掃清中南蠻賊幾乎送命。皇後娘娘卻只憑一張嘴就能讓皇上心存忌憚。當真是不可小覷。臣妾只怕望塵莫及了。」


  「折騰別人,焉知不是折騰自己。貴妃還是去好好歇著吧。」岑慕凝沒再搭理她,讓冰凌和青犁幫著扶起了楊芸碧,皺眉道:「先送敏妃回宮。」


  蒼憐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來,轉身看著皇后。心有不甘,她大步流星的走到岑慕凝面前:「今晚的花生碎也是皇後娘娘做的吧?你知道臣妾碰不得那玩意兒,所以故意叫臣妾出醜,讓皇上拋下臣妾離開。你以為臣妾一時失察,你就能穩操勝券了嗎?那臣妾就要好好看看了,這樣的伎倆皇後娘娘您能用幾回。」


  說完她轉身就走,絲毫不給岑慕凝回嘴的機會。


  「豈有此理……」青犁氣不過要去追。


  卻被冰凌給攔住了。「先送敏妃回宮要緊。娘娘沒做過的事,不必受她潑來的髒水。」


  「也是。」青犁冷哼一聲:「出門就踩了狗屎,總不能因為狗屎髒了鞋底,再跺幾腳發泄吧。還不嫌噁心嗎?」


  岑慕凝沒做聲,心裡卻有數。庄凘宸明顯已經不耐煩了,他印象里的蒼憐肯定不是如今這副樣子。所以,她也不必急著做什麼,只要繼續慣著蒼憐,由著她胡鬧,待到事情不可收拾,不用她出面,庄凘宸也會親自拔出這個隱患。


  春生殿的內室,冰凌和青犁幫著敏妃上了葯。


  岑慕凝才吩咐一句:「你們也去給素朵看看,上些葯什麼的。別落下傷痛。」


  「是。」兩個丫頭會意,緊著扶著素朵走了。


  「今晚的事多虧皇後娘娘才能平息,臣妾……」


  「敏妃,你知罪嗎?」岑慕凝冷了臉,一改往日的溫和,打斷了楊芸碧的話。


  楊芸碧身子一顫,連忙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跪在床邊坐著的皇後面前。「娘娘,臣妾……」


  「你故意送了一尊破損的觀音像給貴妃,不就是為了激怒她,引發今晚的事。還自告奮勇的替本宮前往未央宮,引她對你下手。苦肉計不是那麼好用的,貴妃的性子,殺了你也是有可能的。你不怕損了自己的身子,還不怕送了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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