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怒難消
岑慕凝在殷離的陪同下,順利進入了叛軍軍營。
褚培源換上了普通兵士的衣裳,躲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觀察保護。
褚榮志見她來,神情冷淡,那樣子也僅僅是做給殷離瞧得。希望他能稟明皇上,他謀反,與皇后絕沒有半點關係。
「舅父。」岑慕凝還如同舊日於他府中一般,向他行禮。「沒想到再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光景。」
「皇後娘娘的禮,本將軍受不起。」褚榮志冷著臉,語氣也不好:「御駕親征,皇上的弓箭手只怕已經蓄勢待發,怎的皇後娘娘還要來這硝煙之地走一趟?豈非多此一舉?」
「自外祖父知曉舅父所為,便一病不起。算算日子,也有好幾個月了。」岑慕凝喟嘆一聲:「本宮自幼隨母親讀書識禮,母親教會本宮的第一個字便是孝。父慈子孝,家族興旺,難道這不是舅父的本心嗎?」
「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只怕皇後娘娘對本將軍說這些也沒有用處。」褚培源綳著臉:「大戰在即,還請皇後娘娘趕緊離開。畢竟刀劍無眼,戰場上可沒有什麼骨肉血親。」
殷離往前一步,意在警告褚培源不要出言不遜。
岑慕凝卻把他給攔住。「舅父既然覺得非要用一場戰役才能解決眼前的事,那本宮也認為這一場仗該打。但不是對抗朝廷,而是中南。」
看著褚榮志的眼睛,岑慕凝眼眸微緊:「這是我能幫褚家爭取到的唯一機會。舅父若一意孤行,慕凝也沒有半點辦法。但請舅父出兵對抗禦駕之前,先送慕凝去見母親。也好讓母親知道,這事情並非是慕凝袖手旁觀,實在是無能為力。左右也比眼睜睜看著親人離開要好。」
「皇後娘娘……」殷離是想勸她兩句。
岑慕凝轉身忘了他一眼:「請容我與舅父話別。」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殷離點頭:「屬下去候著便是。」
他轉身離開,岑慕凝才上前一步:「其實我沒來之前,舅父已經改變主意了對嗎?」
褚榮志神情稍微有些緊張,連忙道:「皇後娘娘這是說什麼呢?」
「那晚行刺我的人……」岑慕凝沒有繼續往下說,卻從褚榮志的眼神里得到了答案。「這很好哇。」
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只可惜舅父已經走錯了。我能為褚家做的,僅此而已。盼著舅父能血洗中南,為皇上掃清禍患。」
「多謝皇後娘娘美意。」褚榮志朝她行了君臣大禮,眉心凝重:「但若這事情牽累皇後娘娘,豈非我父子又多一樁孽。」
「我自會好好的。」岑慕凝擰著眉頭:「舅父一定要珍重。」
後面他們說了什麼,殷離根本不知道。但皇後走出來到時候,步伐比來時輕鬆不少,想來事情已經妥善解決了。
「請皇上放心。」岑慕凝只對他說這麼一句,就已經說清楚整件事。
「是。」殷離有些擔心的說:「時候已經不早,屬下先送皇後娘娘回主子身邊吧。」
「不了。」岑慕凝語氣有些涼:「別再惹他不痛快了,直接送我回宮吧。」
「是。」殷離不便親自護送,便擇了得力的人,直接從叛營外,命人送皇后返回宮中。自己則徑直返回庄凘宸身邊復命。
庄凘宸一直心神不寧的,等著她回來。
這一等,便等到良久。兩個營帳之間的距離是不怎麼近,有殷離在她應該也不會有事。
但就是不能安心。
「人呢?」庄凘宸看見殷離一個人進來,心頭一緊。
「主子,皇後娘娘已經回宮了。事情妥了。」殷離連忙稟告。
「回宮了?」庄凘宸心口一震,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誰准她回宮了?她要回宮,你就讓她走?」
「主子……」殷離還想辯解,但話還沒說出口,皇帝已經一陣風似的從他眼前消失了。「主子,您去哪?」
騎上了快馬,庄凘宸一路往她回宮的方向去追。本來兩個營帳之間,就有不算近的一段路,加上殷離從那趕回來,已經耽擱了一些時辰。追著追著,天色就漸漸暗了。
殷離也是拚命的跟在他身後,一時一刻都不敢疏忽,生怕有什麼不速之客,再讓已經解決的事情橫生枝節。萬一這個時候真的有人冒出來,皇帝會不會誤以為是褚家的人?
岑慕凝坐在馬車上,漸漸有了睡意。朦朧之中,她腦子裡閃過那晚拿劍指著她那人的輪廓,怨不得那麼熟悉。褚培源你真是糊塗啊。明明沒事,為什麼不早早的出現,讓家人知道你仍平安。那你藏匿行蹤的那段日子,又在哪裡養傷?
忽然睜開眼睛,岑慕凝只覺得后脊樑發冷。是啊,當日褚培源傷的那麼重,重到讓見到他的人都以為他死了。他又是怎麼獲救?憑他的性子,能留在宮裡,他就不會出宮……
「停下!」
一聲低沉的嘶吼,驚著了駕車的人。
岑慕凝身子猛的朝前傾,虧的是抓住了車簾,不然真會被甩出去。
然而沒等她坐穩回過神,一個熟悉的人影忽然掀開車簾,用足了力氣上了車一把掐住了她的下頜。嚇得她身子一顫。「皇……皇上……」
「誰讓你回宮了?」庄凘宸氣的不輕,臉色沉冷的厲害。
「事情辦妥了,臣妾不想再留下惹皇上不痛快。」岑慕凝一邊說話,一邊去掰開他卡住自己下頜的手。「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你還知道疼嗎?」庄凘宸陰陽怪氣的說:「朕還以為你是鐵石心腸呢。除了你的母家,除了你的親眷,你心裡可曾還有旁人?」
「……」這話說的,不奇怪嗎?岑慕凝疑惑的看著他:「臣妾心裡一直以皇上為重。」
「呸。」庄凘宸憤怒的瞪著他:「少在這裡花言巧語,你明明知道朕擔心……」
言止於此,他倏然鬆開了手。「隨便你吧。愛回哪回哪。」
他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預備下車。
岑慕凝反手一轉,攥住了他的衣角。「皇上,來都來了,就這麼走了?」
庄凘宸停在那,但好半天都沒吭聲。
「皇上,您就別生氣了,臣妾也不是故意不去和您話別。只是這次出來,時間倉促。臣妾也不想再徒惹是非。」岑慕凝雙手抓著他的衣裳,用力搖晃。心想大概撒嬌就是這個樣子吧。
臉上一副委屈的表情,語氣也是綿軟的厲害。「臣妾已經惹惱了皇上,如今大戰在即。臣妾怎麼敢再讓皇上分心。心想著悄無聲息的回宮不就好了嗎?等皇上凱旋而歸,那時候氣也消了,臣妾自然會向皇上賠罪,任憑皇上責罰。」
庄凘宸聽見她這樣討好的語聲,心裡沒那麼生氣了。「你眼裡還有朕嗎?來去自如,不讓你做什麼偏要做什麼?賠罪?朕只怕還沒等到你賠罪,就已經被你氣的七竅生煙了。」
「皇上。」岑慕凝有些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您一向喜怒不形於色,即便臣妾做錯了,也不至於氣這麼狠……」
他猛的湊近她的臉,嚇得她往後一縮,後腦撞在了馬車上。
「唔。」岑慕凝疼的直閉眼。「皇……皇上……」
「你說的對,朕就不該搭理你。」庄凘宸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怒火,又被她攪起來。「就該由著你自己回去,無論路上遇到什麼危險,你都活該。」
「其實……」岑慕凝沖她笑了下,氣氛有些尷尬:「皇上關心臣妾,完全可以換一種方式……」
「你夠了吧!」庄凘宸一手捏住她纖細的脖頸,一手攬住她的腰身:「朕憑什麼關心你,你除了用得著朕的時候,會百般討好,素日里,哪見過你獻媚賣乖?朕稍稍不隨你心意,你便把你那點傲勁兒都拿了出來,偏是要和朕過不去。好哇,現在達成心愿了,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了是嗎?這就急著回去當你的皇后,還美其名曰不願意惹朕心煩。你的心呢?你的心又在哪?」
如果不是他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岑慕凝而已不知道他心裡居然有這麼多對她的積怨。
「皇上,其實臣妾……」
「閉嘴。」庄凘宸氣鼓鼓的沖她嚷道:「朕一個字也不想聽。殷離,送她回宮。」
「……」岑慕凝真是被他一句話堵的胸悶,可是他擺著一張臭臉,想來她怎麼解釋也是聽不進去的。也罷,她垂下了頭,不打算再說。
「豈有此理。」庄凘宸只覺得心裡有一萬隻螞蟻在爬。爬的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難受死了。「岑慕凝,你簡直……不可理喻。」
「……」岑慕凝抬起頭,尷尬的看著他:「皇上,臣妾又錯了?」
「你為什麼不解釋?」庄凘宸氣的有些喘。
「不是您讓臣妾閉嘴的嗎?」岑慕凝一臉的無辜,一對圓招子閃爍著委屈的淚光。
「朕還不許你為褚家求情呢,那時候你怎麼不閉嘴!」庄凘宸不依不饒的嚷道。
「都是臣妾的錯,皇上息怒。臣妾其實並沒有不在意皇上……」
「夠了,少在這裡敷衍朕。」
「……」岑慕凝滿頭黑線,慢慢的站直身子,在他發脾氣的一瞬間,吻住了他薄薄的唇瓣。
「走開……」庄凘宸沒推開她,反而被她順勢鑽進懷裡。「少來,朕才不吃你這套……唔……你竟敢咬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