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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痊癒

  鳳翎殿外劍拔弩張,內室之中的氣氛也格外微妙。


  岑慕凝直挺著背脊,凝神看著為他開方的白碩,心口微微窒悶。「胡神醫可否幫本宮一個忙?」


  白碩放下了手裡的筆,朝皇后看過來:「請娘娘吩咐。」


  「我想……立時痊癒。」岑慕凝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這……」白碩顯出了為難的樣子:「皇後娘娘恕罪,只怕在下沒有這個本事。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這病,總得要慢慢調養才是。」


  「可是外頭的聲音你也聽見了。」岑慕凝無奈的嘆氣:「樹欲靜而風不止。本宮這樣躲著,只會叫人恥笑。」


  「皇後娘娘不必為這些事費神。」白碩的話意味深長。


  「那怕是難了。」岑慕凝有些吃力的支撐著身子,想要站起來。


  白碩連忙勸阻:「娘娘這時候不宜吹風,若是再著了寒,使高熱反覆,恐怕不妙。」


  「可是本宮總覺得,憑胡神醫您的本事,立時痊癒未必不可。」岑慕凝咬著牙慢慢的站起來。「只是你肯或者不肯了。」


  「皇後娘娘……」白碩欲言又止,能感覺到她有的心思。


  「若胡神醫辦不到,這世上有另一人或許能辦到。」岑慕凝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桌案前,離他越來越近。「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鬼手白碩如何?」


  白碩身子一顫,有些懵的看著岑慕凝:「你都知道了?」


  「太后是在你手裡送命的吧?」岑慕凝雖然是問,但心裡已經可以確定了。「我想你一定對她恨之入骨,所以她從病發到死,你都站在她身邊一直看著。她的手伸的老長,表情扭曲,究竟是怨恨你害得她這樣痛苦,還是抱有一絲幻想,想向你求饒?但無論是哪一種,你都沒有半點心軟,這著她在痛苦中掙扎,那種快感能暫時麻醉你因為怨恨而痛苦不堪的心。直到她咽氣,你才離開對嗎?」


  「不愧是師妹的女兒,這樣聰慧。」白碩看著她,微微皺眉:「你放心,想要害你的人,我都會一個一個將她們收拾乾淨。無論你想做皇后還是尋常的千金小姐,只要有我在,你一定可以如願。」


  「那麼,你打算怎麼對付宮門外那個?」岑慕凝看著他的眼睛,語氣微沉。


  「她自有她死法。」白碩並沒有直接回答她。


  「為什麼要幫我?」岑慕凝又問。


  「因為你是師妹的女兒。」白碩有些心虛的說。


  「因為我是你師妹的女兒……」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會也是你的的女兒吧?」


  「你……」白碩的眼睛里閃爍著亮光,只是一瞬間,便又垂下頭去:「不……」


  岑慕凝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我不想知道你和母親的事。但母親在岑府時,習慣記下每一日。我雖然不想承認,但我不得不承認,岑贇才是我的父親。如果你只是把對母親的愧疚當做你要還的債,那就為母親多抄幾份佛經,多在她墳前陪她說說話吧。你不必將這份債,施加於我。你入宮之後,為我做的每件事,我都很感激,但無以為報。和母親一樣,我也不喜歡欠別人太多。」


  說到這,岑慕凝向他伸出手:「我雖然不懂醫術,但自幼讀過些藥理。我的癥狀,看著和痘疾一模一樣,但我能感覺到這並非痘疾。能瞞過眾人,連冰凌都察覺不出異樣,還能輕易把痘疾的葯調換成尋常的湯藥,這份本事恐怕就只有你才有。」


  白碩沒有吭聲,但見她堅決,只能從腰間摸出了解藥。


  「多謝。」岑慕凝接過解藥,立即服用,一刻都沒有耽擱。「宮裡不適合你,你還是走吧。」


  她凝神看了白碩一眼:「若母親還在,也希望你能替她活出不一樣的人生。而不是淪陷在仇恨值中無法自拔。我雖然不知道母親離世之後,這些年你是怎麼熬過來的。但我可以肯定,你的自責與愧疚,折磨了你這些年,一時一刻都不曾得到安寧……足夠了。」


  「那麼你呢?」白碩快走了兩步,跟上了她:「你就沒想過替你的母親活出不一樣的人生嗎?你就沒想過離開這裡嗎?只要你點頭,我去殺了外面那個賤婦,帶你走。」


  「我不會走的。」岑慕凝微微蹙眉:「你走吧。」


  她是不能走,一旦宮裡傳出皇后失蹤,憐妃暴斃的消息。庄凘宸一怒之下,很可能滅了整個褚家。


  她固然復了仇又得了自由,看似逃出升天,可以安然度日。可褚家怎麼辦?母親九泉之下不會怪她嗎?並且庄凘宸是什麼人,她怎麼會不清楚,他性子里的陰狠、殘忍,她不是沒見識過。說真的,到現在為止,她都不覺得她會比蒼憐更重要。


  既然沒有把握,就不要去冒險,代價是她親人的命,她輸不起。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駕到——」明清聽見動靜,回頭望了一眼,竟然發覺走來的人是皇后。他心頭一喜,連忙迎了上去:「奴才給皇後娘娘請安。」


  「皇后?」蒼憐心口一緊,順著聲音望去,果然看見了那張她一輩子都不想看見的臉。她居然沒死,還活生生的出現在眾人面前。什麼痘疾惡疾,她根本就是偽裝的。


  「皇後娘娘。」青犁和冰凌欣喜的不行,飛快的迎了過去。


  岑慕凝才服了解藥,走路還有些打飄。且身上的高熱還沒有完全消退,雙頰微微泛起潮紅。「這不是憐妃嗎?什麼風把你吹到本宮宮門外撒野來了?」


  蒼憐聽她這麼說話,自然是不高興,卻只能硬著頭皮站起來朝她行禮。「這麼瞧著,皇後娘娘的身子是好利索了?」


  「托你的福。」岑慕凝毫不客氣的說:「若不是你這般的殷勤,催著本宮趕緊好,本宮還不知道要病到什麼時候。」


  「皇後娘娘真是硬骨頭啊。」蒼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語氣里透著鄙夷:「臣妾要跟您學的,還多著呢。」


  「說吧,你這般興師動眾的,還賴在本宮宮門外,究竟所謂何事?」岑慕凝迎上了她不懷好意的目光,語氣帶著威嚴。


  「敏妃的傷還不曾痊癒,廖嬪昏迷不醒皇嗣都未必能保住,還有欣美人,竟然膽敢在宮中辣手行兇,殘害宮婢,這麼多事情,臣妾不得幫著皇後娘娘好好料理嗎?誰叫娘娘您一病不起,臣妾總不能坐視不理。」蒼憐一拍腦門,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哦對了,方才聽說有人擅闖褚府,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通風報信,好在被羽林衛給攔住了。皇後娘娘您的母親是褚家的千金,褚榮志乃是您的舅父,皇上如今御駕親征,掃平禍患,您總得避嫌才是。臣妾怎麼也得在這件事情上費費心,好好幫襯幫襯您。」


  岑慕凝側目掃了冰凌和青犁一眼。廖嬪有孕昏迷的事情她並不知道,就連欣美人的事,她們也不曾稟告。怨不得這憐妃這般得意呢,彈指間就將後宮這一池靜水,攪和成了黃湯。


  「欣美人何在?」岑慕凝皺眉問。


  「回皇後娘娘的話,憐妃將人送去了刑房。」冰凌的聲音里透著埋怨。


  「看來憐妃很喜歡將人送去刑房啊。」岑慕凝嗤鼻道:「上次是敏妃,事情沒查清楚,就差點折損你手。這回有換成是欣美人了!」


  蒼憐微微揚起下頜:「敏妃的事情是臣妾疏忽,才叫人有機可乘,加害臣妾。但欣美人這件事,證據確鑿,皇後娘娘該不會想要包庇這個曾經伺候過您的奴婢吧?」


  「冰凌。」岑慕凝並未搭理蒼憐,只道:「宣欣美人覲見,著刑房的奴才將憐妃口中的證據一併呈於本宮面前。」


  「皇後娘娘的膽子真是不小。」蒼憐抿著唇笑起來:「那奴婢都燒成焦炭了,皇後娘娘也要抬進鳳翎殿一觀嗎?」


  「人命關天。」岑慕凝回敬了她一個白眼:「本宮也是好奇了,這麼沉重的事情,憐妃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依本宮看,死去的人有什麼可怖,像憐妃這般,聰慧靈透,九曲心腸,吃人不股骨頭的活人,才叫人恐懼。」


  冰凌輕蔑的掃了蒼憐一眼,朝皇後行禮:「奴婢這就去。」


  岑慕凝就著青犁的手轉身往正殿去:「憐妃既然這般喜歡鳳翎殿,便正殿說話吧。免得連鳳翎殿什麼樣子都沒看清,白喜歡一場。」


  「皇後娘娘這話,臣妾可就不樂意聽了。」蒼憐語含譏諷:「未央宮才是皇上賜予臣妾的宮殿。臣妾豈會喜歡鳳翎殿。娘娘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臣妾絕不會惦記您的住處。」


  「是么。」岑慕凝沒回頭,只是輕輕一笑。


  「皇後娘娘別怪憐妃娘娘不懂規矩。」青犁少不得揶揄:「歷朝歷代,這鳳翎殿才是正宮娘娘的居所。只有母儀天下的皇后才能居正殿,主後宮事務。憐妃出身低微,又不懂這些規矩,自然說話不知深淺。娘娘別同她計較。」


  「你這丫頭……」蒼憐被她氣的不輕,臉色有些難堪。


  「本宮自然不會和她計較。」岑慕凝倏然轉身,笑容明媚:「未央宮極好,憐妃若能住的長久,也是你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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