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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入瓮

  內室之中的銀炭燒的正旺,時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


  推門進來,那一股暖意驅散了不少的寒涼。


  庄凘宸徑直走到暖帳前。青犁和冰凌連忙打開了香羅,床榻上,岑慕凝臉色潮紅,滿頭的冷汗。


  「怎麼燒的這麼厲害?」庄凘宸上前摸了一把,掌心觸及到的肌膚滾滾燙,卻偏偏那人瑟瑟發抖,蜷縮著身子像一直可憐巴巴的兔子。


  「皇後娘娘昨晚為太后祈福到深夜,興許是這麼感染了風寒。」青犁憂心忡忡的說:「奴婢苦勸無效,娘娘說她在禁足不能親自去鳳鸞殿侍奉,也就只能為太后做這些事了。」


  說到這裡,她鼻子一酸,眼眶就紅了,直挺挺的跪下仰頭看著皇上。「主子,奴婢一直在皇後娘娘身邊侍奉,娘娘真的從來沒有對褚少將軍下毒手,她也不會像後宮里如今遍布的訛傳那樣,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便去謀害太后,這不是無稽之談嗎?」


  庄凘宸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委屈的不行,不免奇怪。「怎麼後宮里竟然有這樣的傳言?」


  「可不是么。」冰凌也隨著青犁跪下去,委屈的說:「早起來送食材的奴才們還在議論,說皇後娘娘是知道自己這回躲不過去了,才這麼心急要拉上太後上路。幸虧娘娘病著,沒聽見這樣的話,否則還不得活活氣個好歹。」


  「梁寶。」庄凘宸眼眸一緊,語氣冷硬:「後宮的舌頭該好好捋一捋了。」


  「遵旨。」梁寶明白皇帝的意思,當即退了下去。


  庄凘宸握著岑慕凝緊緊攥著拳頭的手,皺眉道:「朕知道褚培源的事情與她無關,又何來的追究一說。不過是為了堵住朝堂上那些老頑固的口,才不得已讓皇后禁足。」


  「奴婢明白,這也是娘娘所希望的。」青犁哽咽道:「娘娘是希望能平息一些風波,不要讓主子您為難。何況,禁足原本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懲罰。有了前車之鑒,那些奴才也並不敢虧待娘娘。可是這時候忽然就傳出了那樣難聽的謠言,恐怕非但平息不了風波,還會變本加厲……」


  「朕知道了。」庄凘宸看她哭的可憐,不免皺眉:「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去洗把臉,把皇后的葯端來。」


  「是。」青犁和冰凌起身先後退了下去。


  庄凘宸看著床上瑟瑟發抖的岑慕凝,不免嘆氣:「朕身邊的女人,就沒有不苦命的。母后如是,姿瓈如是,你亦如是。」


  岑慕凝隱隱約約聽見他提到姿瓈的名字,眉心鎖的更緊了。可是她又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什麼。總之身上越燙,她就越覺得冷。身上不斷冒出的冷汗,打濕了衣裳。


  青犁端了葯來:「皇上,葯熬好了。」


  庄凘宸坐在床頭,將身子綿軟的岑慕凝抱在懷中,微微豎起她的背脊,手輕輕捏著她的下頜,使她微微張口。「吹溫了再喂。」


  「是。」青犁心裡高興,主子這樣緊張皇後娘娘,足見對娘娘是有情的。憑著這一份難得的真心,娘娘一定可以化險為夷。也總算不枉費娘娘這出苦肉計。


  冰凌卻捧著蜜汁在一旁靜靜看著,她心裡正不安的厲害。


  比青犁侍奉皇后的時間更長,她更加清楚,小姐的苦肉計,不光是為了得到皇上的憐憫。更多的則是逼躲在暗處的人出手。可這個人到底有什麼本事能在宮中這樣作怪還不被皇上察覺,冰凌真是不敢多想。怕就怕萬一有什麼閃失……


  她想的入神,忽然聽見「嗚」的一聲。


  岑慕凝把剛喝進去的葯一股腦給吐了出來,弄髒了庄凘宸的龍袍。


  「呀,奴婢這就去準備熱水,再讓人給皇上取乾淨的衣裳。」冰凌連忙放下蜜汁,行禮預備退下。


  「也罷。」庄凘宸微微蹙眉:「讓人準備香湯,朕陪皇后葯浴。」


  「是。」冰凌沒想到皇上會這樣愛惜皇后,心裡微微舒暢,含著笑步出了內室。


  鳳翎殿就這麼忙碌起來,為數不多的宮人都忙著燒水、預備香湯,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


  不起眼的某個角落,殷離嗤笑一聲,轉身問蒼憐:「你都看見了吧?皇上是真的在意皇後娘娘,並不是你隨便用些計謀,就能讓皇後娘娘失寵甚至喪命的。」


  蒼憐有些生氣,卻沒做聲。


  殷離看得出她臉色不好,又是清冷一笑:「怎樣?你還打算繼續斗下去嗎?」


  「要你管!」蒼憐沒給他好臉色。


  「我是不想管啊,最好你就別讓我管。」殷離鄙夷道:「可若不是我為你掩飾去痕迹,你真的以為你能在這深宮之中為所欲為嗎?」


  「你也就只有這點用處了,還得意什麼?」蒼憐冷蔑的與他對視一眼:「我若是沒達成我想做的事,你也不會有機會完成你想完成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殷離皺眉:「算了,我也不管你想幹什麼了。不妨換個說法,就算你真的計謀得逞,讓皇后吃了虧,甚至失了寵,一旦主子知道你在背後用的那些心思,你覺得他還能接受你嗎?別的不說,就只說褚培源,他對你百般呵護,甚至不惜放棄前程拋棄褚家帶來的光環,也要對你好,轉臉,就成了你的匕首下亡魂,你覺得主子和你這樣的女人一起睡,能安然入眠?」


  「閉嘴。」蒼憐瞪圓了眼睛,眼睛里泛著血紅色,那樣子著實叫人害怕。


  殷離收了聲,轉過頭望向內室的門。


  門被青犁和冰凌打開,庄凘宸抱著裹著錦緞的岑慕凝,從裡面慢慢走出來。


  他的表情溫和從容,甚至可以說有些小心翼翼,那是呵護的感覺。


  蒼憐就這麼看著庄凘宸的臉,從清晰到模糊,到消息在眼前,可能只有短短的片刻,痛卻足以蔓延全身,讓她生不如死。


  「你去哪?」殷離見她轉身就走,壓低嗓音問了這麼一句。


  「不關你的事。」蒼憐沒有回頭,迅速的消失在殷離的視線。


  「唉……」殷離長嘆了一聲,感覺心裡很不舒服。「她是不會就這麼放手的……」


  三日,三日的平靜,好似一切都回到了蒼憐沒有出現之前。


  岑慕凝的身子慢慢的好起來,每晚,庄凘宸都會趁著夜色,避人耳目過來陪著她。


  那種感覺,格外的溫暖。但卻也僅僅維持了三日而已。


  第四夜,皇上讓梁寶偷偷過來知會了一聲,說有緊急軍情要處理,讓岑慕凝早點歇著。


  「也好。」岑慕凝微微一笑,讓冰凌塞了一袋銀子給梁寶。


  梁寶歡喜的謝過,便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鳳翎殿。


  這時候,青犁有些生氣的過來,捧著內務局新送來的春裝,臉色黑的像鍋底。


  「你這是怎麼了?」冰凌看她那樣子,不免勾唇:「好好的,你和幾件衣裳置什麼氣。」


  「我哪裡是和衣裳置氣。」青犁咬牙切齒的說:「娘娘您看,這衣裳看著華美,料子也好,可那些綉娘竟然偷懶,裡面該雙線縫製的地方,全部都只走了一遍單線,這也就罷了,居然還沒有上內里的一層。這春裝上的花是用金絲銀線綉成的,不做內襯,貼身穿著,肯定會磨的肌膚不舒坦。這麼點道理,難道她們都不明白嗎?這分明就是老毛病又犯了,這才幾天啊,她們就敢這樣欺負人,真是豈有此理。」


  冰凌拿過衣裳仔細翻看,的確如青犁所言:「確實,這樣的衣裳不做內襯,穿著肯定不舒服。這樣吧,左右天色也還早,你這時候送去內務局,讓他們趕緊找綉娘改制,過兩日送回來就成,也不耽誤娘娘穿。」


  「也好。」青犁略點了下頭:「那奴婢這就去。」


  岑慕凝沒有做聲,只是溫和點頭。


  青犁捧著那些衣裳,氣鼓鼓的轉身離開。


  「娘娘,該吃藥了。」冰凌把葯碗端來,送到皇後手中:「葯溫溫的,這時候吃正好。」


  「嗯。」岑慕凝皺了皺眉:「這次開的方子,葯特別的苦。本宮吃下去,胃裡就不舒服。這樣吧,你去廚房裡拿些蜜餞糕點什麼的,再備一碗蜜汁。」


  「是。」冰凌沖她無奈一笑:「娘娘還是這麼怕苦,和小時候一樣。」


  岑慕凝沒有做聲,只是回了一個微笑。這個意味深長的微笑,讓冰凌的心猛烈的緊縮。是不是真的有人暗害她,那個人是不是真的已經按耐不住了,今晚便是最佳的驗證時機。


  冰凌轉身走出了廂房,輕輕關上門,儘管臉色看上去和平時沒有什麼不同,可她的心卻在猛烈的顫抖著。


  內室之中,岑慕凝也不免有些興奮。一個又一個的謎團,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她一直在腦海中勾勒那個對她恨之入骨的人,究竟是什麼模樣的時候,答案也在一步一步的靠近她。


  內室的門,忽然輕輕被誰推開,發出吱呀的聲音。


  岑慕凝稀鬆平常的問:「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蜜汁也備下了嗎?」


  她起身,剛準備撩開帷帳,一柄長劍忽然穿破香羅刺進來,劍鋒正抵在她的咽喉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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