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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做餌

  雪炭加了好幾次,房間里才勉強暖和一些。只是再好的炭也難免有氣味,倒是熏的人睡不踏實。


  岑慕凝輕咳了幾聲,覺得嗓子發癢,很不舒服。身邊的人睡的很沉,時不時傳來輕微的鼾聲,倒叫她不敢驚動。


  外面還是漆黑一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躡手躡腳的下了床,她披上了略厚的衣裳,自己倒水來喝。


  「別藏了……我都看見了!」


  床上的人忽然冒出這麼一句話,讓岑慕凝嚇了一跳。「皇上您醒了?」


  她轉過身詫異的看著他,卻發現他緊閉著雙眼,眉心皺成一個結。


  岑慕凝走到床邊,緩緩的坐下,想看看他是不是夢魘了。


  誰知道手剛伸過去,就被他一把攥住了手腕。他力氣很大,疼的她驚叫了一聲。「皇上……」


  「你別藏了!」庄凘宸睜開眼睛,就看見岑慕凝一臉驚慌的看著她。


  房裡微弱的燈光,映著她額頭上的冷汗,讓他的心特別的慌。


  「皇上,臣妾的手快斷了……」岑慕凝皺眉,委屈的說。


  庄凘宸這時候才發現自己還緊緊握著她的手腕,有些尷尬的鬆了。「沒事吧?」


  「皇上夢魘了?」岑慕凝一邊轉動著手腕,一邊關心的問。


  「無礙。」庄凘宸似是不願意多談。


  這更引起了岑慕凝的興趣,他方才說的都看見了,是什麼意思?

  「朕有沒有說什麼?」庄凘宸忽然不放心的問。


  「倒是沒聽清。」岑慕凝並沒有過多的掩飾,只是很隨意的這麼說。


  「是么。」庄凘宸幽幽的舒了口氣。


  她起身去倒了一盞水,水是就寢前才燒的,這時候溫溫的正好可以喝。「皇上喝點水吧。」


  庄凘宸剛要接,就聽見外頭的腳步聲,眉心微微蹙緊。


  「主子、娘娘……」


  青犁小聲的在門外道:「錦來殿傳來消息,說廖嬪腹痛不止。」


  「廖嬪腹痛不止?」這個時候忽然聽見這種消息,岑慕凝自然是不安的。「皇上,廖嬪畢竟是頭一胎,這時候一定很害怕,臣妾以為不如還是過去看看吧。」


  庄凘宸定了定神,微微點頭:「也好。」


  於是青犁和冰凌一併進來,領著侍婢們更衣梳妝,明清和梁寶早已經準備好了馬車,迅速的將帝後送去了錦來殿。


  才剛剛敞開內室的門,一股嗆人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還沒等岑慕凝邁腿,裡面的奴婢煢瑟就哭著跪擋在門前。「皇上、皇後娘娘,廖嬪娘娘小產了。房裡血腥氣重,怕會衝撞了皇上的龍體,還請皇上留步。」


  「小產……」岑慕凝沒聽見廖嬪的哭聲,想必是疼的昏睡過去。


  庄凘宸面無表情,也並未說出半個字,就一直維持著站姿沒有動彈。


  直到御醫處理好了裡面的事情,戰戰兢兢的走過來行禮。


  「廖嬪為何小產?」庄凘宸蹙眉問。


  「回稟皇上,廖嬪娘娘自從上回的事情受驚,動了胎氣,這半個月來,身子一直不怎麼好。加之娘娘妊娠反應重些,食慾不好,龍胎也一直得不到補養。微臣想過很多法子,為娘娘調理,但……見效頗慢。今日晨起,娘娘便心緒不寧的,微臣來過兩回為娘娘診脈,也開了藥方,卻還是……」


  岑慕凝聽著御醫的話有些奇怪:「妊娠反應重些,食欲不振,龍胎得不到補養。這些話,怎麼御醫從來不曾稟明皇上與本宮?此外,調理見效頗慢,為何不更換藥方,斟酌別的法子?究竟是御醫沒有盡心,還是廖嬪的身子當真就這麼不好?要知道,牽涉龍裔,便無小事。」


  「皇後娘娘恕罪。」御醫嚇得連忙跪了下去:「微臣並不敢不盡心,也斟酌過好些方子。太醫院前前後後也來過三位御醫一同為廖嬪娘娘會診,只是娘娘自己的身子弱些,龍胎又不怎麼安穩,用不得冒進的葯,只能一點點的來。誰知道今日娘娘卻是浮躁的連喝了安胎藥脈象都還亂著。微臣也是沒有法子,所以一直留守在錦來殿,豈料最終還是沒能保全皇上的龍裔,微臣有罪,請皇上處置。」


  庄凘宸仍然沒有做聲,那種感覺叫人難以捉摸。


  岑慕凝也不知道他是不在意廖嬪的孩子,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根本就是皇宮裡早晚會發生的事情,沒有必要放精力進去。總之,他的不做聲,叫人覺得他依然是那個讓人聞風喪膽的角色。


  「皇上,臣妾先去看看廖嬪,還請您移駕正殿稍作安歇。」岑慕凝勉為其難的開了口。


  「唔。」庄凘宸應了一聲,便轉身離開。


  岑慕凝這才吩咐了御醫:「趕緊去開藥,好好給廖嬪調理身子。別的事情,本宮暫且不追究,但若是廖嬪的身子再補養不好,倒是一起治罪。」


  「微臣遵命,必不敢疏忽。」御醫答應著退出去。


  岑慕凝這時候才進了內室。


  門關上了,房裡的血腥氣更濃郁些,叫人聞著難受。


  「你們先把水倒掉,再換幾盆乾淨的水進來。」冰凌都看不下去了,皺著眉頭指揮道。


  婢子們不敢耽擱,連忙照辦。青犁也往地爐里加了些雪炭。


  這時候,廖絨玉還在床上睡著。她緊皺的眉頭看上去叫人心疼。


  岑慕凝瞧見煢瑟還在那邊縮著抹眼淚,心裡難免有氣。


  「你過來。」


  這語氣顯然是要問責,煢瑟對上皇后的眼眸,身子驚得一顫。「皇後娘娘有何吩咐?」


  「廖嬪今日到底為何心浮氣躁,使胎氣震動?」岑慕凝語氣略微嚴肅。


  「奴婢也不知道。」煢瑟輕輕搖頭,滿臉的委屈。


  「你不知道?」冰凌沒給她好臉色:「你是廖嬪身邊伺候的人,主子因何心煩你會不知道?那你成日里都在伺候什麼?」


  「皇後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煢瑟抹了把眼淚,委屈的說:「早起奴婢給娘娘梳妝,娘娘的臉色就不怎麼好看。請御醫過來之前,也沒用早膳,還不許身邊有人伺候,連同奴婢等人都給遣了出去。奴婢好幾次想進來陪伴,都被娘娘阻止了。奴婢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錯。可是我們娘娘一向不是急性子的人。」


  「皇後娘娘,欣美人來了。」門外是明清的聲音。


  岑慕凝微微詫異:「這麼晚,她怎麼過來了?」


  遞了個眼色給冰凌,讓冰凌親自出去將欣悡帶進來。


  欣悡一進來就顯出了憤怒的樣子,她整個人身子都在顫抖,那種感覺像是努力的壓制內心蓄積的憤怒,卻無濟於事。


  「你這是怎麼回事?」岑慕凝看著她怪怪的臉色,奇怪的不行。


  「是我,都是我的錯。」欣悡攥著拳頭,整個人看上去與平時不同。


  「話要說,就說明白。」岑慕凝不解的看著她。


  「是我害死了廖嬪娘娘的孩子,是我!」欣悡的指尖戳在自己的掌心,越是憤怒,就越用力,扎的自己疼的不行。「皇後娘娘,是臣妾害死了廖嬪的孩子,是臣妾的錯。」


  「欣美人。」岑慕凝看她如此不冷靜,語氣更為生硬:「你這個樣子,只會害死你自己,根本無濟於事。」


  欣悡仰起頭看著皇后的眼睛,慢慢的跪在廖絨玉的床邊。「自從上回纓妃送子觀音被摔碎的事情之後,廖嬪姐姐就一直心緒不寧的。最可氣的是纓妃竟然還叫人把那尊打碎了觀音像給拼粘起來,說好歹是太后的心意,既然是廖嬪姐姐身邊的人弄碎了,就讓廖嬪姐姐供起來,成日里念經恕罪也好。偏是那尊觀音像身邊的麟兒缺了頭。廖姐姐看著彆扭,就叫人蓋了一塊黃布。這也罷了,姐姐自己不舒服還要日日誦經,著實辛苦。加之誦經便要沐浴齋戒,這半個月來姐姐一直茹素,就連御醫開的葯膳都偷偷的倒掉,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這事。知道了便氣不過,昨日在御花園裡遇見纓妃,便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沒想到這才一日,姐姐就出事了。若不是我這麼衝動,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姐姐一定不會如此。」


  「你是說,你開罪了纓妃,所以纓妃對廖嬪下了手?」岑慕凝領會到的是這麼個意思。


  「是。」欣悡連連點頭:「不光是因為纓妃忌憚廖嬪懷著的可能是個皇子,更因為廖嬪姐姐與臣妾都受皇後娘娘您的眷顧。纓妃怕我們都會成為她爭寵的絆腳石,才會這樣急不可耐的剷除異己。上回,恭嬪的事情就是她在背後籌謀。只可惜,臣妾即便知道實情,也沒有證據。」


  「倒是難得你與廖嬪這麼短的時間,就如同姐妹一樣厚密。」岑慕凝看她的眼淚和憤怒,根本不像是偽裝出來的。如果真的能裝成這樣,恐怕要先騙過自己,讓自己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臣妾雖然卑微,但誰對臣妾好,臣妾心知肚明。」欣悡含著恨,咬牙切齒的說:「皇後娘娘,臣妾願意用自己做魚餌,引纓妃出手。就算之前的事情沒有證據,只要這次拿住纓妃,便算是什麼仇都報了。還請皇後娘娘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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