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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滿意

  收起了疲倦之色,岑慕凝光彩照人的出現在太后的鳳鸞殿。


  說起來也是奇怪,太后今天的氣色倒是不錯。雖然眉心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涼,唇角卻又一縷明顯能被瞧出來的笑意。


  看著她「安然無恙」的進來,太后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如同往常一樣看著她,煞有介事般。


  「給母后請安。」岑慕凝如舊行禮,眼神明亮。爭取將太后一絲一毫的心思都錄入眼中,以便查清楚昨晚的事情。


  「皇后真是不簡單啊。令哀家刮目相看。」太后禁不住嘖嘖笑嘆:「原以為你會為了獨寵,彈壓妃嬪,仇視與你爭寵又懷有身孕的寵妃。沒想到你倒是很大方嗎?欣悡那個賤婢,你竟然也把她抬舉到如今的位置,皇后,怎麼?現在覺出越來越難獨掌後宮,便想著扶持旁人為你籠絡聖心?」


  岑慕凝饒是一愣,隨即尷尬的笑起來。原來太后請她過來,就是為了用欣悡這件事情來嘲諷她……


  虧她還煞有介事的想要和太后一決高下呢。


  「你笑什麼?」太后狹長的鳳目,寒光微重:「有什麼可笑的?」


  「母后對臣妾當真是了如指掌,臣妾的每一處用心,您都能察覺。臣妾只是自愧不如罷了。」岑慕凝隨意的說了這麼一句。再看太后的時候,太后眼角迸射的光,帶著一股威嚴。但最多的還是鄙夷之色。


  「可是即便如此,皇后的眼光也未免太次了些。」太后拿起了手邊的一支玉鐲,皺眉對身邊的蕾祤道:「內務局如今都敢拿這麼劣質的東西給哀家送來,當真是覺得哀家在這後宮里半點分量都沒有了?」


  還不等蕾祤說話,太后就忽然用力,將那玉鐲摔在地上。


  鐲子四分五裂也就罷了,碎塊還彈起來打在岑慕凝的腿上。


  「告訴內務局,再若是送這樣的東西來,哀家也同皇后一般,賞他們車裂。」太后說這話的同時,眼尾的餘光劃過青犁的臉。


  果然青犁渾身都不自在,看著就沒了底氣。


  「母后若不喜歡這鐲子,臣妾吩咐內務局拿最好的來供母后挑選便是。」岑慕凝溫婉一笑,目光落在地上的鐲子上:「不過母后說的極是,若水頭不好,這鐲子即便打磨的再好,用金銀鑲嵌,也終究是難登大雅之堂。但還有一種可能。」


  她彎下腰,親手撿起了一塊碎玉。「瑕不掩瑜,只是一點點的瑕疵,稍微修飾,反而成了點綴這塊玉獨特美的亮點。就看將玉拿在手裡的人懂不懂欣賞了。在母后看來不好的,在臣妾看來卻極好。就好比欣悡是您一手調教的人,又豈會如同這玉一般,毫無可取之處呢。臣妾倒是喜歡她識時務,辦事穩妥,又懂得心疼人這些優點。」


  見她把話說明了,太后微微不悅:「皇后也不想想,哀家的母家一直養育她,照顧她。哀家又請了最好的先生,教的她知書識禮,文采出眾。琴棋書畫,針織女紅樣樣精良。而她非但不感念哀家一番苦心,卻轉而投靠了你。這樣的女人,背棄舊主,野心勃勃,也就只有皇后你才敢用。」


  太后的話音還沒落,就聽見外頭的奴才通傳,說欣美人求見。


  岑慕凝盈盈一笑,讓開了些位置:「母后興許只是一時偏見吧。欣美人最是懂得感恩,又怎麼會不來給您請安呢。」


  「讓她進來。」太后倒是想看看欣悡來這,究竟是想做什麼。


  「臣妾給太后請安,給皇後娘娘請安。」欣悡乖巧的行了禮,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白玉盅,蓋子嚴絲合縫的,也不知道裡面放了些什麼。


  「你怎麼過來了?」太后陰陽怪氣的說:「哀家以為你都忘了,這鳳鸞殿的門朝哪邊開的。」


  「臣妾不敢。」欣悡笑眯眯的說:「只是前段日子,太後身子不適,免了妃嬪們的請安。臣妾也不敢貿然打擾。這不,知道太後身子好多了,臣妾就特意親手熬了一盅蓮子百合湯,請太后品嘗。」


  蕾祤嫌棄的走過來,將湯奉於太後面前。


  揭開蓋子,蓮子湯的香氣就撲面而來。


  不得不說,這味道聞著不錯呢,岑慕凝覺得欣悡的手藝滿好。


  哪知道太后頓時乾嘔了一聲,不悅道:「這是什麼味兒啊,還不趕緊蓋上蓋子。聞著就叫人反胃。」


  欣悡眼眶微微泛紅,有些委屈的說:「知道太后喜歡吃軟爛些的蓮子,臣妾昨晚就熬好了,一直用小火在爐子上輕輕煨著。卻又怕紅棗放的早了,棗皮破了,會讓凈白的蓮子湯變成紅色,所以今早去皇後娘娘宮裡請安前,臣妾才將洗凈晾乾的紅棗放進去……」


  「你說這麼多做什麼?」太后不悅的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微涼:「哀家不喜歡這個味道,你聽不懂嗎?」


  庄凘宸進來的時候,正好聽見太后這句充滿憤怒的話。


  「皇上。」岑慕凝鼻子靈敏,一下子就聞到他身上那種淡淡的苦澀,連忙轉過身去。


  「皇上?」太后這時候才顧得上看,果然見庄凘宸擰著眉頭進來。


  欣悡已經跪了下去,就跪在太后摔碎的那隻玉鐲上,膝蓋很疼。


  「都是臣妾不好,原本是想著讓太后嘗嘗臣妾的手藝,卻不知自己愚笨,做出來的東西根本就不合太后的胃口,惹得太後生氣,還請皇上恕罪。」


  庄凘宸走上近前,朝太後行了禮,拿起了托盤上的勺子,解開蓋子舀了一勺送進嘴裡。


  「不會太甜,湯又清澈,既然母后不喜歡,等下送去朕那裡。」


  欣悡聞言不由臉上一喜:「是。」


  太后不免尷尬的笑了下:「欣悡,既然皇上喜歡,你就端起皇上的擎宣殿吧。哀家最近身子不好,吃不了這些。」


  「是臣妾失察。」欣悡皺眉,一本正經的認錯:「臣妾為太后預備東西之前,應該先問問蕾祤姑娘,天后近來喜歡什麼。只是昨天碰巧在宮道上見著姑娘,她急匆匆便走了,也容不得臣妾多問。想來可能是太后吩咐了什麼要緊的事情。」


  昨天在宮道上遇見蕾祤的時候,她還不曾獲寵。蕾祤眼高於頂,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什麼欣美人,在她看來自己不過就是太后培植的賤婢罷了。


  這時候能把這口氣吐出來,也當真是讓自己痛快了不少。


  「是這樣嗎?」庄凘宸不解的看著蕾祤。


  蕾祤連忙上前,恭敬道:「回皇上的話,昨個兒,太後身子有些不痛快,奴婢急著去請御醫過來。一時沒能和欣美人多說。」


  「是了。」太后少不得點頭:「哀家昨個兒午後,也不知道是吃了什麼,總覺得燒心。就讓御醫來瞧了瞧。不過也無妨,都是老毛病了,服了葯便好了。皇上不必惦記著。」


  「如此,你往後就不要輕易做什麼食物給母后享用。」庄凘宸凝重道:「一則未必合胃口,二則母后腸胃嬌弱,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入口。別白白花了心思,反而好心辦壞事。」


  這話像是說欣悡,實則叫太后難堪。


  儘管如此,太后還是點頭附和:「是呢。欣美人承蒙盛寵,自然要更多的為皇後分憂。爭取早些為黃航開枝散葉,就像纓妃和廖嬪那樣有福氣。」


  「臣妾謹記太后的教誨。」欣美人笑吟吟的垂下頭去。


  「蕾祤,你還愣著做什麼?」太后假模假式道:「還不快把欣美人扶起來。」


  「是。」蕾祤極不情願的走上前去,含笑將欣悡扶起來。


  才剛站穩,欣悡就哎呦一聲,彎了腿。


  岑慕凝凝眸一看,臉色微變:「來人,去請御醫。」


  「臣妾無礙的。」欣悡咬著唇,額頭上直冒冷汗。


  「你這是被玉鐲割傷了膝蓋,不讓御醫來看看,萬一坐下病根,可是要累及你以後的。」岑慕凝邊說,邊親手撿起了地上的玉鐲碎塊。「冰凌,趕緊讓人進來收拾了。」


  哪知道冰凌是紅著眼眶過來的:「娘娘只顧著心疼欣美人,就不顧自己腿上的傷嗎?衣裳都染紅了呢。」


  岑慕凝聽她這麼說,才轉身去看。果然方才被碎玉打過的地方,也是一片嫣紅。但這玉鐲雖然碎了,卻也不見怎麼鋒利。欣悡是自己跪上去,磕在鐲子上,才會弄傷。


  她穿著裙子,只是彈起來打了一下,就流血了,不是很奇怪嗎?


  「皇后快坐。」庄凘宸凝眸走過去,扶著她往一旁落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弄傷了?」


  「是臣妾不小心……」


  「太后嫌內務局送的玉鐲成色不好,像是誰虧待了她一樣。就發脾氣摔在地上。」青犁暗恨太后那樣諷刺她,這正是報仇的好機會。「主子,皇後娘娘每次來太后這裡,不是看盡了臉色,就是受盡了苛責,太后就從來沒給過好臉色。今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太后竟然還這樣動了手,皇後娘娘受傷,鳳體有損,還這樣站著陪太后說話,聽太后數落欣美人。就好像您寵愛欣美人,是皇后的過錯一樣。主子,求您一定要為皇後娘娘做主,為欣美人做主。」


  「青犁……」岑慕凝想要阻攔她,但是她的話確實已經說完了。


  「朕先陪皇后回宮。」庄凘宸朝太後行了個禮,道:「兒子也算是看明白了。但凡是兒子喜歡的,母后都不喜歡。嫡親母子之間,也不知道為何眼光就如此的大相徑庭。究竟什麼人侍奉朕,才能讓母后滿意?」


  言罷,他著人扶著殷離,懷抱著皇后,帶著怨氣離開了鳳鸞殿。


  只剩下太后和蕾祤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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