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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侍寢

  幸虧岑慕凝沒有猜錯,青犁只是很久不好好吃東西,傷了胃。


  赫連的葯管用,服了幾日也就好多了。


  但是這回,他沒找岑慕凝拿銀子,挺讓她意外。


  「這是微臣給皇後娘娘調製的藥膏。之前的那些用完了,繼續用這種就可以了。」赫連雙手交給冰凌,臉上微微有擔憂之色:「只是近日來,娘娘心浮氣躁,總是鬱鬱寡歡的,對身子並不好。」


  「是呢。」冰凌也是擔憂的不行:「娘娘近來很少說笑,總是一坐就是半日默默,奴婢也不知道該怎麼勸說。」


  「都是些許小事,沒什麼要緊。」岑慕凝收拾了臉色:「對了,聽說他好多了?」


  「是。」赫連點頭:「身上的傷已經不打緊了。」


  「哦。」岑慕凝沒往下說。


  「聽聞皇上的意思,是讓他留在宮中。」赫連多嘴說了這麼一句。


  「皇上要安排大少爺在宮裡伺候?」冰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是要……」


  岑慕凝睨了冰凌一眼,示意她不要妄加揣測。「按說這些話,你是不必告訴我的。」


  赫連饒是一笑,表情平和:「皇後娘娘所言極是。但微臣說與不說,皇後娘娘遲早都會知道,不是嗎?」


  總感覺赫連變得有些不一樣,岑慕凝凝神與他對視一眼,語氣微涼:「你說的也是。」


  「娘娘只管放寬心好好調養身子就是。」赫連恭敬道:「微臣告退。」


  「冰凌,替我送一送。」岑慕凝對身邊的冰凌頷首。


  「是。」冰凌連忙走到赫連身前:「大人請。」


  赫連行了禮,跟著冰凌出來,走到廡廊下略遠的地方,皺眉問了一句:「娘娘悶悶不樂,可是因為宮中接連的喜事?」


  冰凌蹙眉睨了他一眼:「自然不是。大人關心娘娘,這麼問也不奇怪。只是這些話若傳出去。」


  「不會的。」赫連邪魅一笑。


  說完他便匆匆而去。


  冰凌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對,總覺得這赫連和剛入宮那會兒不同了。好像做什麼都是為了對皇后好一樣。


  這種奇怪的改變,讓冰凌不安心。生怕他會鬧出什麼事情。


  「冰凌姑娘,皇後娘娘這會兒可有空嗎?」


  冰凌正愣神,忽然聽見這麼一句,轉身就看見欣悡站在廊下,滿面笑容。


  「是欣美人來了。」冰凌收拾了臉色,朝她行禮:「御醫才來替娘娘請過脈,容奴婢進去通傳一聲。」


  「好。」欣悡溫和點頭:「勞煩了。」


  轉眼的功夫,欣悡就被請進了內室說話。


  岑慕凝看她這一身淡綠的衣裳有些單薄,不免皺眉:「這衣裳顏色好看,顯得你極白。只是這個季節了,穿著未免單薄。」


  「皇後娘娘不必為臣妾這些小事擔憂。臣妾如今能在宮裡安住,都是娘娘您的關懷。」欣悡從身邊的婢子手裡接過一樣東西,親自奉於皇後手中。「臣妾手笨,做了好幾日才做成這個護手。想來再過些日子落雪了,娘娘用著正合適。」


  冰凌接過來遞給了皇后。


  「你倒是有心。」岑慕凝仔細看過,不免微笑:「摸著很柔軟舒適,想來冬天用一定很暖和。只是這上面繡的是什麼花?看上去很雅緻,卻不是冬天的花。」


  「冬日裡滿處都是梅花,臣妾便想著綉些不一樣的。這木槿花,開在夏日的酷暑之中,雖不如牡丹那樣雍容華貴,卻堅毅,正如娘娘一般有股子不屈服的傲氣。又因為是開在最熱烈之時的花朵,臣妾希望你能看著能覺得心裡溫暖。」


  「很好。本宮喜歡。」岑慕凝雖然不慣這樣的巴結奉承,但她知道欣悡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原因。


  「皇後娘娘能喜歡,臣妾不勝欣喜。」欣悡笑起來的時候,臉頰一層薄薄的緋紅。「娘娘調養身子不宜勞累,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好。」岑慕凝又讓冰凌將她送了出去。


  轉回來的時候,她皺眉道:「這護手用的算是比較好的料子。以她的月例銀子,想必是花費了兩個月攢的錢,才從內務局換來的。眼下就要入冬了,她還穿的那麼單薄,也是難為她了。冰凌,你去庫房裡挑幾匹厚點的料子,再問內務府要些皮毛,給她送去吧。另外,告訴司寢的奴才,把她也安排進去。」


  「娘娘,您真的要抬舉她承寵?」冰凌有些不安的說:「她可畢竟是太后的人……萬一她和太后是故意演戲,那娘娘豈不是成了救蛇的農夫。」


  「正因為她是太后捧起來的人,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卻仍然得不到皇上的垂愛,就該知道她心裡有多怨恨了。何況眼下,太后看重的是纓妃,又有意無意的籠絡廖氏,她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便知道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苦。本宮也只不過是拉了她一把,能不能受寵,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奴婢明白了。」冰凌仍然擔憂。


  「冰凌。」岑慕凝拉著她的手:「父親尚且想要我的命,更別說是仇人之子了。我與皇上,相互利用,我依存於他的權勢甚至憐憫,可論及情分,他有至死不渝的心上人,而我從一開始,就只是把他當做復仇的階梯。情分,才最該是摒棄的東西。」


  「小姐,奴婢不忍心您這樣辛苦,還不如就讓奴婢去殺了太后,一了百了。」冰凌哽咽的說。


  「不。」岑慕凝搖頭:「母親要的是一個公道。我也是。」


  窗外,風搖晃著乾枯的樹枝。枝頭上已經沒有幾片樹葉了。


  那窸窸窣窣的響動,岑慕凝已經聽習慣了。臨窗而立,她漸漸喜歡上這種蕭條的感覺。


  一件厚厚的斗篷披在她身上。


  岑慕凝轉過臉來,看見庄凘宸那張輪廓分明的臉,才微微一笑。「皇上什麼時候來的,外頭的奴才也不通傳一聲。」


  「冰凌說你近來總是悶悶不樂,朕擔心你。」庄凘宸看著她的眸子,興許是被秋風吹的涼了,也沾染了秋意的蕭條。


  「怎麼了?」庄凘宸疑惑的問:「有什麼心事可以告訴朕。」


  「沒有。」岑慕凝溫和的垂下頭去:「不過是不喜歡秋天罷了。這一分一分的冷起來,總讓人覺得患得患失。好像那些果子那滿滿的豐收,宣告著一年裡最好時光的凋零,最終迎來的是冬日刺骨的涼。臣妾不喜歡冬天,也不喜歡從酷熱到苦寒的這個過程。」


  庄凘宸捏了她的鼻尖一下:「難為你有這樣的閒情逸緻。」


  「皇上今天怎麼這麼早就過來,臣妾還沒安排晚膳。」岑慕凝從心裡刻意的和他保持著距離,似是不願意他在靠的更近。有時候彼此互為依靠,並不是因為情分,而是因為宮中的形勢。


  如今他的天子之位,是越發的穩當。


  那麼她只要在自己的位置,扮演好他希望的角色就行了。沒必要再故意靠近。


  「朕想陪你說說話。」庄凘宸和她並肩走到桌邊。


  桌上放著欣悡送來的護手。


  「這是什麼?」庄凘宸摸了摸。


  「是欣美人熬了幾夜給臣妾做的護手。她在府里的時候伺候過臣妾一段日子。知道臣妾有畏寒的毛病,就早早的送來了。」岑慕凝細細的摸了摸:「倒是難為她自己穿的那樣單薄,還惦記著臣妾怕冷。」


  「她算是個有心的。」庄凘宸微微虛目:「也還算安分。朕聽聞她除了來你宮裡請安,只是偶爾同妃嬪們一道去鳳鸞殿。」


  「是啊。」岑慕凝點頭:「母后前些日子身子不好,不喜歡吵鬧。」


  「唔。」庄凘宸略微點了下頭,並沒有往下說。


  「皇上晚膳想用點什麼?」岑慕凝饒是一笑。


  「哦,不必了。」庄凘宸溫和道:「朕等下還要見大臣,只是過來瞧瞧你。還有件事情想告訴你。」


  岑慕凝眼神明亮的看著他,認真的預備著聽。


  「朕,想讓岑慕峰留在宮裡,做朕的羽林衛,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庄凘宸看著她的眼睛,若有所思的問。


  「自然甚好。」岑慕凝很是高興:「昔日他做錯過一些事情,臣妾一直怕他算不得皇上眼中的良才。如今皇上願意給他機會為朝廷盡忠,臣妾當然高興。」


  「朕就知道你一定會同意的。」庄凘宸唇角微微勾起。


  他的笑容,就如同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哪怕不是那麼的明媚,卻足以溫暖人心。每次,看見他笑,岑慕凝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個如此冰冷淡漠的人,怎麼可以笑的這麼好看。


  庄凘宸看著她痴痴的樣子,輕輕捏了捏她的臉:「叫人看見了,會笑話你的。」


  岑慕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垂下頭去。


  她嬌羞的模樣,當真叫人愛不釋手。他的吻,輕輕的落在她的額頭。「朕得空了就來陪你,你若覺得悶,也可以來擎宣殿陪朕說說話。」


  「嗯。」岑慕凝起身朝他行禮:「臣妾恭送皇上。」


  庄凘宸明明已經走了,卻忍不住轉身再看她一眼。


  落在外人眼裡,這該是多麼好的一段情啊。岑慕凝有些想笑,是她和他都太會演戲了吧。


  「冰凌。」岑慕凝見她近來,便道:「你去告訴欣美人一聲,叫她好好準備著,今晚侍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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