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身份
皇帝的登基大典設在金殿之上。
從今天起,金殿正是更名為擎宣殿。
庄凘宸特意擇了一套深紫色的龍袍,金銀絲線綉成的龍鱗閃爍著耀目的光芒。
岑慕凝則搭配了同樣款式的鳳袍,紫色襯得她膚色雪白。她臉上清冷的神情,與庄凘宸如出一轍。頭頂上的鳳冠沉甸甸的叫她難受,走上后位並非她的本意,卻是她唯一的出路。就如同那時,不得不為瑞明王妃一樣。
當庄凘宸牽著岑慕凝的手於龍椅鳳位上落座。朝臣們跪拜一地,山呼萬歲。
庄凘宸只覺得舒暢,為這一幕,他等了太久。
蕾祤有些奇怪的問:「太后怎麼不去湊湊熱鬧?」
「昨個兒,哀家還是貞太妃,如今已經成了母儀天下的太后。」她微微舒唇,滿目清冷:「可惜哀家只是空有太后的名分。後宮的事情,凘宸還是希望由岑氏打理。」
「那是皇上不希望太后勞累。如今這天下都是皇上的了,皇上自然希望太后能得天下安養,享盡榮華。又何苦再為這些瑣碎的事情費心。」蕾祤笑吟吟的說:「皇上是最孝順不過了。」
「哼。」太后嗤鼻。「他孝順,還是心疼媳婦,你當哀家看不出嗎?」
「太后……」蕾祤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罷了。」太后擺一擺手:「等下冊封大典完畢,就做你該做的事。」
「是。」蕾祤按耐不住激動的心情,她等這個時候,已經等了好幾日了。「奴婢會做好的。」
「嗯。」太后將自己的手遞給一旁的小丫頭:「哀家乏了,回宮吧。」
「是。」小丫頭忙不迭的扶著太后離開。
蕾祤站在原地,望著太后離開的身影良久。這些年,她中心跟耿的侍奉在太後身邊,看著太后遭受各種磨難,才走到今天。心裡也期盼著能同太后一樣,有朝一日達成自己的心愿。
她甚至想過去求太后,把她賜給皇上。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皇上的心意……
禮畢,岑慕凝總算是鬆了口氣。
文武百官面前,她時刻警惕,不敢有半點疏忽。挨到這時候才緩過神來。
「累了?」庄凘宸見她舒氣的樣子,饒是一笑:「真是辛苦你了。」
「讓皇上見笑了。」岑慕凝稍微卷唇:「這幾日,臣妾一直在儘力學習宮中的禮儀。行冊封大典的時候,上幾步玉階,邁哪條腿,說什麼樣的吉祥話,臣妾是真的背了好幾天,就怕錯了規矩。」
「怕什麼。」庄凘宸恢復了如常的神色:「規矩是天子定的,朕如今是天子。只要朕不覺得是錯,誰也不敢說你錯了。」
「是。」岑慕凝微微一笑:「多謝皇上眷顧。」
「皇上。」殷離快步進來,蹙眉道:「大臣們已經在擎宣殿內恭候,請皇上移駕商討國事。」
庄凘宸微微頷首,轉而對岑慕凝道:「朕晚些時候去你那用晚膳。」
「是。」岑慕凝朝他行禮,目送他離開。才就著冰凌的手,一步一步的走下玉階。
「回去換件衣裳也是好的,這鳳袍上綴滿了珍珠、寶石,太沉了些。鳳冠也壓的本宮吃力,就好像把什麼都抗在身上。」岑慕凝不喜歡這樣隆重的裝扮,簡簡單單就好。
「小姐說的是呢。您如今母儀天下,這世上再沒有比您這身衣飾更沉更重的了。」冰凌笑眯眯的說。
青犁則有些嚴肅的拿她打趣:「你這話說的可不對呢。皇後娘娘之上,除了皇上,可是還有一位皇太后。」
冰凌吐了吐舌頭:「奴婢可無心冒犯。青犁姐姐切莫拿奴婢打趣。」
「是了。」青犁忽然正經了臉色:「宮中不比王府,咱們主子雖然最不喜歡這些禮數,可一國之君,行祖宗的規矩,做黎民的典範,行差踏錯半步,都會招致非議。往後咱們在宮裡過日子,更是要謹慎一些才好。」
「是啊。」岑慕凝也是這麼想。就快要走下玉階的時候,她看見蕾祤等在那裡。
「本宮正準備回宮更衣,再去給太后請安。蕾祤姑娘怎麼這時候等在這裡?」岑慕凝心想,貞太妃不會這麼急不可耐吧?才成為太后,就忍不住要跟她劃分許可權了?
「皇後娘娘就不必換衣裳了。」蕾祤看似恭敬,但眉目之間的隱隱的冷意,也並非看不出來。「奴婢要領您去的地方……有些陰暗潮濕。您穿著吉服正好震懾陰氣,最合適不過了。」
「陰氣?」青犁頓時就綳了臉:「敢問姑娘是要帶皇後娘娘去什麼地方?」
「去了便知道了。」蕾祤往前走了幾步,便有人領著輦車來。「請皇後娘娘上鳳輦。」
「真是有意思,要皇後娘娘跟你走,總得說清楚緣由吧!」青犁不肯退讓,擋在了皇後身前。
蕾祤見她脾氣硬,又是皇上府里跟來的侍婢,只好耐心的解釋了一句:「姑娘別擔心,奴婢會確保皇後娘娘的安全。之所以現在不能說,乃是太后的吩咐。」
抬出太後來,青犁自然無話可說。總不能剛一入宮,就得罪了主子的母親。
岑慕凝就著冰凌的手上了輦車。
「青犁姑娘、冰凌姑娘,奴婢會親自護送皇後娘娘過去,就不勞二位跟著了。」蕾祤阻攔了一步:「兩位姑娘自可以回鳳翎殿收拾,用不了一個時辰,奴婢便會送皇後娘娘回來。保管毫髮無傷。」
「你……」青犁有些生氣的瞪著她,剛想說什麼,卻看見皇后搖頭。
「罷了,你們先回去準備食材,方才皇上說了,晚膳要在鳳翎殿用。」岑慕凝也想知道,太後到底要做什麼。
「是。」青犁不情願的咬了下唇,眼睜睜的看著皇后被蕾祤給帶走了。
「你說,若是皇後娘娘有什麼閃失可怎麼辦?」她情不自禁的對著冰凌嘟囔了一句。
冰凌卻笑嘻嘻的搖頭:「不會的。誰都知道皇上最疼的就是娘娘了,這才過大典,誰會這個時候對皇後娘娘下手,不是太歲頭上動土嗎?」
「可那人是皇上的母后。」青犁不放心的說:「你不知道,這不是第一次了,太后就曾經將主子最心……」
「什麼?」冰凌詫異的看著青犁。
「沒什麼。」青犁沒再往下說,只是轉身往鳳翎殿去。
雖然她沒說完,可是冰凌已經敏感的覺出了什麼。難道殿下心裡,有另外一個女人嗎?
岑慕凝被蕾祤帶進了皇宮之中最為隱秘的暗牢。這裡不見天日,只有一個進出的門。要走下長長的階梯,才能進入最黑最潮濕的牢房之中。
想來庄凘宙就被關在這裡。
岑慕凝只是鬧不明白,太后非要她來看庄凘宙是基於什麼樣的心理。就算她同情庄凘宙又如何,大局已定,到底改變不了什麼。平添幾分內疚,要不了命的。
「皇後娘娘,您請。」
一扇門被打開,蕾祤微笑著請她進去。
岑慕凝毫不猶豫的走進去,以為會看見滿室的凌亂,以及一個不堪入目的人。沒想到庄凘宙坐在那裡,正氣定神閑的自己跟自己對弈,為桌上的殘棋費神。
她走進去,有些不知所措。
面對這個兩次要殺她的男人,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王妃有興緻陪朕下一盤棋嗎?」庄凘宙抬起頭,看見她那身華麗的鳳袍,不禁一笑。「哦,不。應該是皇後娘娘有興趣陪我這個廢帝下盤棋嗎?」
「皇後娘娘自然沒有功夫陪你下棋。」蕾祤替岑慕凝開口,語氣帶著譏諷之意。「不過皇後娘娘特意過來,是有份禮物要送給您。」
岑慕凝詫異的看著蕾祤,並不知道她所謂的禮物是什麼。
「是么。」庄凘宙卻溫然一笑:「難為皇後娘娘還惦記著我這個將死之人。」
蕾祤拍了拍手,一個身段輕盈的女子低著頭走進來。她雙手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擱著一盞茶。
岑慕凝的心突突的跳起來,太后是想借她的手了斷庄凘宙!
真是有趣!
「這種事,何必勞煩皇後娘娘呢。」庄凘宙輕輕一笑,雲淡風輕。「璇玥去了,你們以為朕還會苟活不成?」
他的話音剛落,奉茶的女人緩緩的抬起頭來。
岑慕凝雙腿一軟,險些跌坐在地。
庄凘宙則慢慢的站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走進來的人,表情愕然也震驚。
「茶已經沏好了。皇上可要潤潤喉嗎?」璇玥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眸如往昔一般。說話時候的樣子,也和從前沒什麼兩樣。就好像他下朝來她的鳳翎殿,她每每總是親自烹茶。
「璇玥……」庄凘宙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語氣微涼:「你沒事?」
「是。」璇玥笑著點頭:「原本就如此,自然無事。」
岑慕凝這時候,終於明白太后的用心良苦了。她笑著慢慢的走過來,卻被蕾祤給擋住。「皇後娘娘別急啊,好戲這才剛剛開始。璇玥,不如你來告訴廢帝與皇後娘娘,你究竟是誰,為什麼來到這座皇宮,又是怎麼成了廢帝最心愛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