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風聲
賀然一雙眼睛死死的瞪著岑慕凝,從前他小心翼翼在府中當差,盡量不露頭,不冒尖,就是為了好好的藏匿在四姨夫人身邊。幫著她達成自己的心愿。
可如今四姨夫人成了堂堂正正的相爺夫人,而她許的榮華還沒看見,就要這麼死了。著實讓他不甘心。
青犁下手有力氣,一刀一刀的疼卻避開了要害。就是不讓賀然輕易死去。「肉皮子還挺硬的么,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多少能耐。」
「大小姐這樣……咄咄逼人……足見是已故的夫人調教的好。」賀然咬牙切齒的說:「您能這樣對待奴才,夫人也自然可以這樣對待新夫人。新夫人受盡了她的凌虐欺辱,還要……順從的在她身邊做一隻搖尾乞憐的狗,心裡怎麼能不怨恨。新夫人……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查有實據,相爺才會那麼生氣坐實此事……說到底,你也不過是岑相府寬容,顧念下來的野種……你有什麼資格這樣折磨奴才……你比奴才還不如!」
他這番話說的鏗鏘有力,即便是斷斷續續的,也能彰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就連岑慕凝都忍不住要給他鼓掌了。
「說的好,說的好。」岑慕凝微微勾起唇角:「父親如何待我,就連整個相府的下人都心裡有數了。足見我在這個家是沒有什麼威嚴可講了。只不過我如今已經是瑞明王妃……那就正好拿你立立威。你方才說我是野種……甚好,那我便給你個揭穿我的機會。」
岑慕凝抬眼望了青犁:「每個人都有軟肋,你說這個如此硬氣的家奴,他的軟肋是什麼?」
「不外乎是前程金銀,又或者骨肉血親。」青犁白了賀然一眼。「就是不知道他的良心到底還剩多少,會不會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賣了家人。」
「這還不容易。」岑慕凝微微勾唇:「污衊皇族,是要株連九族的。你馬上將他污衊本王妃的惡性寫下來,呈於貞太妃。求太妃稟明太后。我倒是要看看,他一心效忠的主子,能不能替他保全了榮華富貴,還能讓他的家人不受連累。」
「大小姐,禍不及妻兒,你為何如此歹毒。」賀然咬牙切齒的問。
「還都說死者為大呢。你污衊我並非父親的嫡親骨肉,連帶著我的母親蒙羞,我豈能饒你?」岑慕凝冷了臉:「繼續捅,別停下,然後把他好好捆起來看押,絕不能讓他死。明日一早呈於後宮,再讓他的家人一併赴黃泉。」
「不要……」賀然喘著粗氣,斷斷續續的說:「我說……我說就是……不要連累我的家人。」
岑慕凝綳著臉,看著他緊鎖的眉頭:「我告訴你,若今天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你就是咬舌自盡,我也要你最親近的人陪了你去。」
岑慕凝的話,每一個字也扎在自己的心裡。縱然她不情願這麼做。可是若不敲開賀然的嘴,就根本沒辦法指證隋妙。
「是……新夫人偷偷的,拿走了夫人的東西。最後那東西卻……從夫人的師兄那找到。貼身的東西,被旁的男子收藏,這本來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加上郭氏從中挑唆,而相爺又與夫人生了嫌隙,便認定此事為夫人所為。」賀然一雙眼睛,警惕的看著岑慕凝。
岑慕凝卻溫眸一笑:「你當我是三歲的孩子嗎?這樣的伎倆就能蒙蔽父親,怎麼可能?罷了,你若不肯說實話,我也懶得和你浪費時間。」
青犁正要再動手,那賀然卻身子一軟,癱倒在地。「是因為……新夫人在夫人的湯藥里動了手腳,又讓……讓人假扮師兄,趁夜色進了夫人的廂房……被家奴撞破。」
「胡說。」岑慕凝冷喝一聲,臉色難看的不行。「我娘深諳藥理,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在她的湯藥里動手腳,卻沒被她察覺。她的鼻子一向最靈,一絲也好的氣味有變,都能被她發覺,就算她對隋氏沒有戒心,入口的東西怎麼會察覺不到異樣?」
「王妃,外面有腳步聲。」青犁感覺不對勁,連忙稟告了一聲。
聽見有人來,賀然梗著脖子,不肯再往下說。
「相爺,您還是明早再過來吧,這個時候了,大小姐必然已經安歇了。」袁龍故意大聲說話,就是為了給裡面的人送個信兒。
岑慕凝對青犁使了個眼色。青犁當即從腦後一擊,將賀然打暈。連同冰凌一併將人推到了床下。
青犁麻利的收拾了地上的血跡,冰凌又添了一把香料驅散了房中的味道。
「知道你還沒睡,趕緊開門。」岑贇的語氣,透著一股威嚴的冰涼。
隔著門,岑慕凝已經能看到他那張討厭的臉。
「已經很晚了,父親有什麼要緊事,不如明早再說。」岑慕凝的語氣里,透著一股涼涼的不滿。
「拖延到明早,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活。」岑贇的語氣,帶著一絲戲謔。「若他出事,你想借著他的權勢往上攀的美夢,也就碎了。」
青犁心口一緊,輕聲道:「莫非是說主子?」
岑慕凝三步並作兩步,親自敞開了那道門。
「哼。」岑贇冷厲的目光帶著挑釁:「怎的,你還知道記掛他啊!」
「少說沒用的。到底出什麼事情了?」岑慕凝心裡隱隱他透著不安。
「瑞明王殿下連連擊退敵軍,卻在最幾日前因追逐逃兵而遭遇埋伏,下落不明。」岑贇說這話的時候,眼底竟然流露出一絲得意。「皇上也沒料想到一向英明善戰的瑞明王,竟然會有如此不測。深感痛惜。身為王妃,你是否該去徹夜祈福,求佛祖保佑你的夫君平安無事?」
「王妃,這……」青犁心慌意亂,這的確是從未遇到過的情形。連主子都能被算計進去,足見對方不是尋常人。
「多謝父親相告。」岑慕凝定了定神:「只是不必祈福,明日一早,我會入宮請皇上增援葉城,積極尋回夫君。也省的父親焦頭爛額,跟著操心。」
岑慕凝說完話,便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岑贇氣的跳腳:「這就是你的休養,你母親就竟調教出什麼玩意兒。」
「哼。」岑慕凝冷笑了一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女兒一直都是學著父親的樣子。您自己心裡沒數嗎?」
「王妃,這可如何是好?」青犁急的不行:「奴婢答應過主子,一定會保全您,可是主子那邊……」
「你別急。先替我做兩件事。」岑慕凝拉著她的手:「第一,讓你的人進來接應,把床底下那個家奴給帶走。第二,這相府里那麼多生死殺戮之事,該有點動靜了。你懂我的意思嗎?」
眼神相觸,青犁毫不含糊的答應了,心裡還是擔憂的不行。
「別急,你趕緊去準備乾糧和馬車。天一亮,咱們就去葉城。「岑慕凝已經打定了主意。
「去葉城?」青犁少不得詫異:「主子說您不能離開王府的……」
「我不離開王府,你就要陪著我,如何去救人?」岑慕凝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放心,我自有打算。」
天剛蒙蒙亮,就聽見外頭有響動。
岑贇睡的很晚,這時候正困的不行,聽了馬匹的聲音猛然從床上跳下去。「來人,快去看看外頭是什麼動靜。」
「是,相爺。」家奴答應了就往外跑。
倒是隋妙一臉迷濛的坐起來,有些驚訝的看著他:「老爺,這天才剛剛亮,再歇一會兒吧。」
「歇什麼歇,外頭一定有事。」岑贇心想八成和岑慕凝有關係。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家奴就返回來稟告:「相爺,大小姐說有要是出府,這時候已經離開了。」
「慕凝走了?」隋妙心頭一喜,想著她一走,慕媛就不用吃那麼多苦頭了。臉上卻表現的甚是擔憂。「老爺,這麼早,慕凝是要去哪?再者說,她回府也就這麼會功夫,傳出去,還當是我這個繼母沒好好照顧她呢。」
「別說這些沒用的了。」岑贇覺得有些不對勁,連忙道:「我得趕緊入朝,快更衣。」
一通鬧騰,能坐定喝一盞茶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夫人,還是沒有。」秋玲焦心的不行,臉色有些不好看。「奴婢已經讓人里裡外外的找過了,也沒發現賀然的行蹤。該不會是出什麼事情了吧?」
「一個大活人,能出什麼事?」隋妙不悅道:「除非是被人給害了。」
「這……」秋玲壓低嗓音:「該不是他監大小姐,被發現了?所以大小姐就把他給……」
秋玲比劃了個殺的手勢。
「按說是不會啊。」隋妙警惕的說:「他畢竟有點功夫在身上,何況好好的,慕凝殺他做什麼?就算被發現了,他也可以借口說怕照顧不周,才暗中侍奉。左右慕凝也沒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又豈會防著府里的人。除非……」
細思極恐,隋妙隱隱覺得不安。
「夫人是怕當年的事情,被大小姐覺出?」秋玲略微一想,又連連搖頭:「當年的事情咱們做的天衣無縫,郭氏也扛了罪責。大小姐再怎麼聰慧,也不會起疑心啊。再說,賀然不過是府上很普通的家奴,大小姐又怎麼知道他一直暗中為您效命,偏是抓了他去。」
「無論如何,再找。」隋妙不悅的說:「別給慕媛吃藥了,我得知道她是不是走漏風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