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印鑒
哪裡才是突破口?
回來的一路上,岑慕凝都在思量這件事。
太后一定和母親的事情有關,但是沒有證據,也就無法找到當年的真相。那麼除了太后,還有誰知道呢?她身邊的婢子,珺綉、秦姑姑都咽氣了。今天見到的那個還不知道叫什麼……
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潮悶的厲害,岑慕凝只覺心口窒悶的厲害,腦子裡纏繞著一團亂麻,怎麼也理不清楚。
「小姐,您喝口蜜水潤潤喉吧。」冰凌看出了她的心思,連忙把水囊遞過去。
「你倒是心細,出門還帶著這個。」岑慕凝心暖而笑。
「奴婢是記得,從前您和夫人出府。夫人一定會吩咐奴婢給您準備上水囊的。」冰凌笑眯眯的說:「水囊里是最好的百花蜜,最潤喉。」
「是呢。」岑慕凝略點了下頭:「母親一向細心,對我更是關懷備至。我記得每次去進香,母親都是為我祈福,鮮少會惦記著她自己。」
「是啊,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去不遠的吉祥寺祈福。」冰凌幽幽嘆了口氣:「小姐之後可有去過嗎?也不知道夫人為小姐點的祈福燈是不是還燃著。」
「我……還真的沒去過了。」岑慕凝掀開了車簾,看了看天色:「青犁,咱們去吉祥寺吧。」
「是。」青犁爽利的答應,喚車夫改道吉祥寺。
說來也是湊巧,剛進吉祥寺的門,就下雨了。
青犁吩咐車夫找個避雨的地方安置馬車,歇息片刻,等雨停了再說。
岑慕凝則心急著往裡走,她的確有很久沒來過這裡。自從母親去世,她就再不願意來勾起傷心事的地方。
「施主是來進香的嗎?」引路的和尚恭敬的問。
「是。」岑慕凝微微點頭:「不知是否方便。」
「自然方便。」那和尚給了她們兩把傘,引她們往寺里走。
這裡的一切一如往昔,只是今日的香客並不算多。
大殿前的三鼎香爐里,香煙繚繞,無懼這樣的春雨。
「三位施主裡面請。」
「多謝。」岑慕凝微微一笑,對身邊的青犁道:「你去替我多添一些香油。我正好有事情要問問主持師傅。」
「王妃放心,奴婢會做好的。」青犁溫和的點頭應下。
岑慕凝在佛前參拜敬香后,跟著引路的師傅進了內殿。
「住持師傅好。」岑慕凝微微頷首算是行禮。
「這位是……相府的千金。」住持見過她,自然有印象。
「幾年不見,師傅還記得。」岑慕凝有些喜出望外。「不知道師傅可還記得當年我母親為我點的祈福燈?」
「自然是記得。」住持溫和道:「相爺夫人給足了香油,吩咐我寺一定要讓燈長年明亮。還交代過老衲,若小姐一人前來,請您親手添些燈油,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愿。」
「母親還有這樣的吩咐。」岑慕凝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身邊的冰凌道:「虧你提醒我來瞧,否則我恐怕記不得這些事。」
住持領著她們去了點祈福燈的內室。
興許母親真的添了不少香油銀子,這內室里也就點了兩盞祈福燈。
「岑小姐,這一盞祈福燈就是夫人為你所點。」住持語氣柔和:「老衲就不多耽誤你在這裡緬懷故人了。」
「多謝住持。」岑慕凝目送他離開,給祈福燈添了香油。
怪就怪在那油壺有些沉,可偏偏倒出來的油極少,好半天都沒裝滿燈碟。
岑慕凝滿心疑竇的將油壺蓋子揭開。裡面似乎有個竹筒。
「別髒了小姐的手,讓奴婢來。」冰凌飛快的將竹筒取出來,擰開這邊的蓋子往外倒。一個用油布包著的物件,看上去存在這裡有些日子了。
油布被一層一層的打開,岑慕凝的心一分一分的緊張起來。
這東西是母親故意留在這裡的嗎?就是讓她故意察覺的?
「小姐,這是什麼?」冰凌最終從那些油布里,找到一方印鑒。
「這是……」岑慕凝拿著印鑒的手微微顫抖,那是一塊極好的清上品封門青雕刻而成。一個極為顯眼的蕊字,是太后未出閣之前的閨名。
「小姐,您沒事吧?怎麼臉色變得這樣差?」冰凌擔憂的不行。
「這是太后的私印。」岑慕凝的心跳的極快:「冰凌,你可還記得,當年父親冤枉母妃與人苟且,甚至懷疑我並非嫡親血脈,那個被疑心的對象,叫什麼來著。」
「奴婢記得,好似是姓白,叫白碩。」冰凌皺著眉頭:「他曾經是夫人的師兄。但不知道後來去了哪裡。奴婢記得,當初老爺懷疑夫人的時候,夫人就曾經想要休書一封,請他來府邸當面對質。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沒有找到那個人……」
白碩和太後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呢?母親收藏太后的私印又有什麼目的?
岑慕凝的心砰砰跳,整個人都陷入一種亢奮的狀態。就好像再往前走一步,再捅破一層紙,她就能看見曙光,看見真相。
「住持……」
「小姐,您別急啊,等等奴婢。」冰凌不放心的追了上去。
「住持,敢問一句,您當初最後一次見我母親,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岑慕凝擔憂的不行。
「若老衲沒有記錯,應該是夫人出事的前兩日。」住持憂心忡忡的說:「當日就看著夫人的臉色隱隱不好,老衲也曾勸解一二,但似乎並未說進夫人心中。興許一切冥冥之中自有主宰。老衲此時能將這番話說給岑小姐聽,總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多謝住持。」岑慕凝握著那一枚印鑒,冒著雨離開了吉祥寺。
住持望著離去的馬車,才總算是露出了笑臉。「你們答應我的事情做到了,我答應你們的事情也會做到,只是,別為難我的弟子。」
「自然。」背後的人清冷應一聲,刀子就從后心戳了進去。「住持好走。」
回府之後,她就一直在中院通往內院的門處來來回回的踱步。庄凘宸還沒回來,她不能擅自進去內院,只能在這裡等。
「王妃莫急,宮裡有事,主子難免會耽擱些時辰。」青犁看她臉色不好,額頭上一直冒汗,少不得寬慰:「您還是別這樣焦心,主子回來了,這些事情一定能迎刃而解。」
青犁的話音還沒落,就看見庄凘宸熟悉的身影款款而來。
「主子回來了。」
岑慕凝轉過身,岑慕凝那張冷漠的臉就出現在眼前。「給殿下請安。」
「嗯。」庄凘宸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徑直往裡走。
「殿下。」岑慕凝追了上去,皺眉道:「妾身有要緊的事情,要稟明殿下。」
凌燁辰沒阻攔她進入內院,卻也沒有停下來聽她說話。「葉城出事,皇上命我率兵迎敵,取了令牌馬上就要離開皇城。你有什麼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可是……」岑慕凝還在猶豫,他就已經直奔書房取了令牌。
「殿下……」岑慕凝攔在他面前:「母親出事的前兩日,曾經在吉祥寺……」
庄凘宸冷了臉,眉心微蹙:「這幾日,無論如何不要離開王府。無論你有什麼事情,必須等我回來解決。青犁,你留下來照顧王妃。」
「是,主子。」青犁恭敬的行禮。
庄凘宸與岑慕凝對視一眼,便轉身離開。殷離一直跟在他身側,不曾多嘴。
岑慕凝的話到了嘴邊,卻只能硬生生的咽下去:「葉城不是一直有重兵把守,怎麼好好的會有外敵入侵?青犁,從皇城趕到葉城需要幾日?」
青犁稍微算了下,道:「主子的馬快,也要四五日。因為從皇城到葉城,要經過一座山。那山比較陡峭,騎馬走山路不是容易的事情。何況還有兵士隨行。」
「大隊人馬走山路,自然是不那麼容易。」岑慕凝心想,如此算來,這一來一去,怎麼也要半個月。再等半個月,又會是什麼樣的境遇呢。好容易才得到印鑒,是不是該繼續往下查?
「對了,自從我嫁進瑞明王府,就不曾回府省親。左右殿下這些日子不在,冰凌,咱們回岑府可好?」岑慕凝心想,如果說還有什麼線索,就一定藏在岑府。可能丞相爹那麼忙,會顧不得母親收拾的那些女人用的東西。她想碰碰運氣。
「不可。」青犁連忙搖頭:「主子方才說了,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王妃都要留在王府里,等主子回來再解決。王妃,奴婢知道您的心思,只是主子既然有言在先,奴婢實在不敢違背。」
「只是回相府而已,有什麼關係。」岑慕凝微微一笑:「母親的事情儘管等著殿下回來再說。若你不放心,可以和冰凌隨我一併回去。左右有你在,父親顧念殿下的情面,也不好苛責我。」
「這……」青犁有些犯難。「岑相府邸再如何安全,也比不上王府。主子也是怕王妃有什麼閃失。」
「不會的。」岑慕凝輕輕勾唇:「我只是想念我那些弟妹和四姨娘了。再說,難得能松乏些心情,也總歸是好事。」
「那……王妃答應奴婢,除了相府就是王府,絕不能去別處。」青犁仍然不放心。
「自然。」岑慕凝點頭:「絕不去別處。」
「好。」青犁溫和道:「明日王妃再回府吧,今天讓奴婢先安排打點一下。」
「嗯。」岑慕凝雖然點了頭,可心裡卻不想耽擱。不過在此之前,她得把那枚印鑒給藏好。若放在身上,太冒險。